顺走过荣禄的身旁,见他似还一脸的颓丧,载瀛隐然一笑,暗付这小子倒也会装样,不过看这副神情,想来也是在变相的向自己示弱,短时间内应是会老实的.
当下回旋倒转过扇骨,向后指了指:“跟着舒保办差去吧,别说本贝勒不提醒你,要想在善扑营待下去,就收起你那套做官的九曲十八弯,留下做事的心就可以了。”
“喳“荣禄急迅地行礼道,虽然他不清楚载瀛的真正目的,但却知道只要载瀛是想重组善扑营,那么自己便还有利用的价值。否则若真要清算追究,那么又何必费这么多口舌来扯淡,敲山震虎,无非是要威服自已罢了。
五月的北京,有着股让人窒息的闷烦,从北面来的尘尘黄沙,由东南报传上的溃败大局,还有…儿子身上的那股子绝异于己的气息。
这一切的一切,直觉的让咸丰有股疯狂的冲功。
今天永安封王、明日定都天京、后朝钦差大臣向荣自杀。
战是越打越大,匪是越剿越多。现到如今朝庭还能拿出多少钱?还能派岀多少兵?
咸丰自已也不知道,心里头掂一掂量:
禁军八大营的十余万大军是绝不能动。
僧格林泌的三万满蒙铁骑那更是不能移。
这些可都是朕安睡稳觉的本钱。
而天下五十万余万绿营兵中,现今尚能一战的,只余和春的江南大营和德兴阿的江北大营,满打也就五万出头。
剩下的,不是无力掌控、只听调不听宣的曾国藩湘军,便是关外老家的马队,但
除了够守门外也统统地由胜保顷率入安徽镇捻。
可以说,大清王朝到了今天,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且还有那个胜保,一听这名,咸丰就忍不住地想骂娘,还胜保呢,亏他妈想的出来,若把胜改成败,再将它转过来读,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很
保败,百战无一胜,大战保你败。
率领着八旗最后的精锐2万骁骑,在长江以北跑来跑去,不是要粮就是要饷。
现在到了咸丰手里,便是最新的催饷单了,一提便是20万两,而且还无视咸丰之前一再暗示的朝中无钱,直指内务府120余万两的宫中度用。
这,跟逼饷有什么分别?
“呲呲”数声,咸丰大怒地将奏折撕皱成一团,愤力地将之掷下玉阶。
“畏敌如虎,惘顾国恩,骄纵贪淫、拥兵纵寇,从河南到安徽一路战败,损兵折将,他胜保难不否就以为朕不敢杀他了吗?”
大骂了一通,似犹不解气般,站起龙椅,咸丰些有激动地来回踱步,过了好一阵,才微微平复,仰首向天,刚想安抚下自已,放松口气,即瞄见了刘安福鬼鬼祟祟地猥琐在殿门口,一想起他的职责,顿一团火气又窜地冒上心胸,大喝道:“该死的奴才,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朕,滚进来。”
"喳,奴才这就滚进来。"刘安福惶恐道,说完还真的头朝地,手抱脚地滚了进来。由此可见这做奴才的最高境界,便是由滚字开始的,受宠掌管内府十三衙门的特务组织绝非偶然。
若在平时,这一举动定然会惹咸丰龙颜一笑,但今天,直接无视。
可怜的刘安福刚经千劫历万苦,完成了这伟大的航程,还没的及叫声皇上吉祥。
一阵雷暴又起。
“恭亲王近日可有不轨之言举?又有否跟军中将领来往?”
冷冽的语风,在空中寒人至极。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刘安福有点傻眼,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扯上了恭亲王奕诉呢?而且责问的还有些可笑,人家可是奉你的命职掌军机首揆,即然是军机,那又怎能不跟军中将领接触?
还有那甚么不轨之言语,前天人家上呈的几首马屁诗不是哄的你很开心吗?怎么还说变就变了。而且看这仗势,恭亲王奕诉十有**是要糟了。
不过,毕竟刘安福还是讲商业道义的,一年收了人家十数万票子,该出手时就出手,知道咸丰现是在冒大火,且还是在不知是哪冒火的情况下,劝是不好劝的,解释那是更不能解释,唯今之计便是借恭王身母,咸丰养母康慈皇贵太妃故去的不幸来隐晦地挑起皇上的眷恋之情,好助奕诉一难,应该以咸丰对其养母众所皆知的孝顺,按理是没甚么问题的。
打定主意,刘安福伪似悲痛地道:“禀主子万岁爷,恭亲王近日因康慈皇贵太妃不幸宾天,而悲伤哀痛过甚,在府中已数度泣昏过去,更是已好几日难理军机事物了,一切皆有肃大人决断。”
事到如今,刘安福还很简单地猜测,可能是恭亲王久掌重权,雷行厉风再加上手握骁骑营大军,这才引得咸丰的猜忌,故而拖出近日备受圣宠,一日三升的肃顺,就是要告诉咸丰在军机处,奕诉是绝无一手遮天的权势,一切还在你老人家的掌握之中。
肃顺是继杜受田死后,咸丰一朝最为煊赫的人物,现为军机处章京大臣,护军营统领、銮仪使。宗室贵族,爱新觉罗氏,字雨亭,郑献亲王济尔哈朗七世孙,郑慎亲王乌尔恭阿子。
岂料,
不说这康慈皇贵太妃还好,一说,咸丰还真就像被点燃了尾巴的猛牛,更为凄厉地吼道:“悲伤哀痛过甚?他奕诉还有甚么可悲伤哀痛过甚?都私自把自己的母亲封了皇后,配享太廟,还有甚么不满意的,是不是还要把朕的龙椅都夺了过去。”双瞳似冲了血般,红通通一片。
一时间忘了两小无猜的数十年手足之情,忘了两弟兄秉烛夜论国事的欢愁与共,只记得那个不论文才武功,风流倜傥远胜于己的弟弟差点了抢了自己的皇位,自己的天下。
震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震了,震的刘安福那只会搞搞小把戏的猪脑一时间懵懵似醉,甚么也不敢说,丝毫亦不敢动,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谢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让主子万岁爷生气了。”
这水深了,太深了,别说奕诉一年给他十数万两孝敬,就是百万两、千万两,他刘安福也不敢往这火坑里跳。以非先皇前所立皇后,其子也未继位为帝,竟然得到皇后头衔入葬并配享太庙,实为清朝绝无仅有的孤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