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试一试她，让了她一手一脚，谁承想这丫头竟然能让这刀的重量错了她的筋骨，我伸手为她调理筋骨，她的刀却失了手，我学武多年，自然起了反应就将她……”

叶夫人撇过了脸，“就是这样。”

叶渡被夫人打的两眼青紫，这番坐在大厅上也不肯直面叶夫人，只得偏头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叶清弦还没有来得及换一袭干燥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听着叶氏夫妇的争吵，良久才站了起来，“父亲母亲既然已经解开了误会，清弦便先告退了。”

叶夫人犹豫了一下，“你去看看那个苏相濡吧，她还昏迷着。”

叶清弦点点头，“是，清弦知道。”

叶清弦前脚刚刚踏出大厅，守着苏相濡房门的小厮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少爷……苏小姐她跑了……”

“怎么回事?”叶渡喝道。

小厮愁眉苦脸地，“苏小姐刚进客房不久就醒了，嚷嚷着要回去，小的不敢放她走，她……她便说小的要非礼她，小的不敢拦，就让她走了……”

堂堂一个世家小姐，污蔑一个小厮轻薄她……

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屋里生了炭火，香炉里焚着香甜的苏和香，怜碧正给自己下午落了水的小姐递上驱寒的姜汤，苏相濡嗅了嗅姜汤的味，嫌弃地挥挥手，“拿下去。”

“小姐还是喝了吧，万一明天受了凉可不好?”

苏相濡拈一块绿豆糕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这姜是去年的陈姜，闻着就是一股子霉味。”

怜碧舀了一勺闻了闻，疑惑道:“我怎么没闻到?哦对了，小姐你今天怎么刚醒就要回来，不怕受凉么？”

苏相濡巴拉着指甲，低声叹气，“我要是不回来才真正倒霉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相濡脸色一变，连忙把被子拉上掩着，苏岚鹤进来的时候苏相濡捏着虚弱的嗓子，“爹……”

苏岚鹤心疼地一把按下挣扎着要起来的苏相濡，“濡儿，爹让你受苦了。”

苏相濡干咳了两嗓子，“爹我没事……咳咳……”

苏老爷在苏相濡的一片脂粉纵横的脸上也看不出脸色，“爹不该让你去叶家的，叶渡这老混蛋！我迟早找他算账！”

苏相濡殷殷切切地看着苏老爷，“可是叶清弦……”

苏老爷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漪兰阁的小倌腻了就换一家，你想嫁人了澜州城未婚男子随你挑，你偏偏想着那个老混蛋的儿子，虽说他确实还不错。”

“叶清弦怎么说也不是那些个庸脂俗粉比的了的，她想换个清雅些的口味也算正常，只是可怜了叶清弦——被她给看上了。”

苏相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倚在门口听苏相濡哭诉了半天，冷冷嘲讽着。

苏相濡一撇嘴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苏老爷连忙安慰她，“爹一定让那叶清弦娶了你，你别听你三姐乱说。”

苏相思翻了个白眼。

澜州城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并不低微，甚至在澜州城，有少数给女子娱乐的楚馆青楼，漪兰阁便是其一。

“城南钱庄赵愿的大儿子赵景成为了漪兰阁的暮云跳河自尽了！”

“嗬！为什么？”

“他为了那暮云，欠了数千金的赌债，愧对赵掌柜的养育之恩啊，一时想不开，跳河了，可怜赵掌柜与人为善，一生只得他一个儿子啊！”

“这漪兰阁的暮云难道真的长的如此倾国倾城？”

“老兄莫要好奇啊，听说男人一见她，就会失了魂，心甘情愿地奉上一切！”

“真是不可思议……”

今日是头牌暮云翻牌的日子，这暮云生的十分妖娆，但想见一见她，要求也很高，需黄金十两。若是想一度良宵，条件更是苛刻，暮云七天一翻牌，愿出黄金百两者等着她挑选，她若是看谁顺了眼，便可和她一度春宵。

漪兰阁装饰的富丽堂皇，到了夜晚，整栋楼亮如白昼，灯火辉煌，衬着漪兰阁烫金的匾额更是显得无比华丽。

暮云已经开始挑选她的良人，她倚在二楼，细腰盈盈一握，长发如瀑，眉眼间难言妩媚风情，艳丽红裙下赤着一双白玉的足，脚踝系着一串金铃，行动时铃铛声清脆，十分悦耳。

挤着想看暮云的人尽数拥在了楼下，尽管澜州城里为了她死的人已经不少，但是他们依旧如此狂热地追慕着暮云。

暮云掩唇娇笑着看着这群为她疯狂的男人，她半裸的双腿伸出了栏杆，线条紧致匀称，肤色白皙如雪，更引得无数人咽口水。她随手从丫鬟手里的花篮里抓了一把蔷薇花瓣从楼上撒下去。

顿时，一股子难言的香气弥散开来，闻着像是蔷薇的清香，但幽微细致处，却能闻到隐约的麝香。

人群中先是一片沉默，随后便躁动起来，拥聚的男人纷纷跳起来争抢飞落的花瓣，一时间，脂粉气，花香，麝香，混杂在一起，男人都疯狂起来，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姑娘，今天你想选谁？”

暮云看着这群为她疯狂的男人，他们都偷偷咽着口水看着她，暮云脸上却浮起厌恶的神情，她眼睛漫不经心地转过四周，突然间，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指，形状娇艳的嘴唇轻轻张开。

“我要他！”

众人顺着暮云的手指看过去，那人站在人群之后，眸光如浮冰碎玉，出乎意料的清醒。

香衣云鬓，声色犬马，民风虽然开放，但毕竟女子入青楼，自然是有些顾忌的，因此在漪兰阁，大多数女客会选择带上漪兰阁提供的面具或者帷帽。

当然，也会有些男子会佩戴面具，比如青天白日里洁身自好的公子哥，案牍劳形的官员，惧内的富家老爷……

比如，叶清弦之流。

今日他换的穿一袭浅青色的袍子，衣带宽宽松松地系在了腰后，行动时如云水飘摇，甚是赏心悦目。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暮云勾起了嘴角，“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