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长柄伞静静地挂在生锈的扶手边缘,我就像掉入时空的黑洞,三年前,我姐姐也同样在天台留下了一把长柄伞。
要是放在以前,我估计会觉得这是个巧合,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姐姐的死,与这个男人的惨状,一定有联系。
如果那把伞会说话,我一定要它回答我,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只凶悍的白猫厉声叫了几声,恐怕是满足了饮血的欲望。它伸展伸展身体,慢慢从血泊中爬出来,就像在散步。它纯白的毛色被鲜血浸染,也让人更生恶意。
这一秒我想抓住它,惩罚它。可是,伴随着一声尖利的猫叫,它似乎懂得我的心思,敏捷地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我记得曾在书中看到一种极其凶猛的猫,被唤做帕拉斯,刚才乍一眼觉得,那只饮血的猫就是这个品种。
不过仔细想想,帕拉斯生活在海拔超过5000米的地方,与人类几乎不相往来。而且回忆书上的插图,也觉得饮血猫的体态不及帕拉斯那样臃肿。
回到现实中,只见顾失望捂着鼻子,俯下身去检查那个男人。我也步履艰难地走近,那个男人的脖子、手臂、大腿等部位都有啃咬的痕迹,除了血液,还有某些器官附着的粘液,令人作呕。
顾失望递给我一张东西,是那男人的身份证。
“裘向荣,男,1970年出生,湖南人。”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人才三十五岁,就死在了这里。我不想再看下去,因为我担心早上的面包都快吐出来了。顾失望倒很专注,我不得不佩服他。
我站起来,走到天台边,伸手取下那把长柄伞。那把伞又破又旧,勉强才能撑开,我稍微看了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不甘心,又仔细看了两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真是奇怪。”我自言自语,又看顾失望还在尸体前看什么,从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那男人的侧脸,他的嘴弯成微妙的弧度,就像在冷笑。但是死人是不会笑的,我相信我看错了。
“怎么了?”也许是顾失望闻够血的味道了,他站起来,问我伞的事。
“这把伞,我觉得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说。
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擦掉手中沾上的血,便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伞,二话不说将其放回了原位。
“你……”
“你什么你……这伞是给鬼准备的,你就不必拿走了。”他轻蔑地说,边盯着身份证看。
“鬼?”
“是啊,要靠伞在人间存活的,除了鬼还能是什么呢?”他的语气很古怪,却不像是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啊,鬼是不存在的……科学……”我试图说完,但马上被高声说话的顾失望打断了。
“科学?科学不会告诉你鬼的事。它本身就是假设,那些戴眼镜的所谓专家,他们才不会承认的。我以为刚才那一幕,你对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会有心理准备了呢。”
顾失望就是这样。一旦他比别人稍微占到优势,或是他更有经验,他就会以一种傲人的姿态教育别人。但这一次,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准备追问,他突然走了几步,在陈瞳面前,问发呆的她:“你没事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瞳?”
陈瞳恍过神来,从之前到现在她的脸色都很煞白。
“嗯。”她点了点头。
“好名字,你正好有一双奇特的眼睛。对于那只猫,陈瞳,你怎么看?”
“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猫……”陈瞳默默地说,抱着臂,靠在墙上。我关切地拍了拍她肩膀。
顾失望抬了下目光,那冷冷的氛围又在我们之间升起来了。
“原来,你是那么认为的啊……记得我小时候,爷爷火化了,我奶奶就去扫骨灰,邪门地发现怎么也扫不完。忽然她听见猫叫,一只白猫从远处盯着奶奶。”
他继续说,根本不想停下来似的:“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说她带了一只快饿死的白猫。我和弟弟都问在哪儿,她说就在她后面,但是我们谁也看不到……”
“后来事情弄清楚了。根本没有白猫,一切都是因为奶奶疯了。后来很长时间我都认为奶奶是个疯子。但是,刚才那一幕我就想啊,会不会白猫是真的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呢……”
他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我越发觉得他语气直指陈瞳,但不知原因为何。
这时陈瞳捏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的耳边传来一声柔弱的呼唤:
“哥,我们走吧,我不想听他讲故事。”
我的内心也动摇了,什么工程师,什么换人质,倒霉事总是找我,我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我答应地点了点头,还是转向顾失望征求他的意见。只听他慢慢摇摇头,说道:“太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