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汽车和公交车塞在马路中间。公交车是公共场合,汽车是私密场合。人们真正想说的话,在公交车上不会说;在私人汽车上,也会有各种谎言。
人们对秘密的把握,是很微妙的。
对于熟悉的人,人们往往很小心,力求不把秘密泄漏出去,即便被发现端倪,打死也会不承认;
但是,一旦遇到陌生人——稍微和你有些共鸣的、从未见过的人,秘密主义者却会敞开心扉:我家住在哪里?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我崇拜哪个明星?我叫什么名字?
以及“我有什么烦恼”“我说了谁坏话”,这些都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我有如醍醐灌顶,之前想不通的问题迎刃而解了。能认识到受害者真实一面的人、能执着于观察的人、经常流连于加油站旁观看募捐演讲的人、能轻易放倒受害者的人,只有可能是——
穿梭在这座城市,每天忘却了速度的出租车司机。
没错,就是出租车司机!
郑荣喝醉酒,和同学分手后,从酒吧离开。快不省人事的他正好见到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殊不知,里面的人不仅仅是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等待多时的凶手。
凶手驱车向着反方向开,将他带到废弃工厂,勒死了他,将双手捆绑,并在脸上画上十字,最后将血抽干。
厨师杨九下班后,去现场领取勋章,他顺便上了个厕所,出租车司机让工作人员加油,自己潜入了厕所,杀死了杨九。
......
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也就是凭借着出租车司机的身份,他可以在大街上跟踪,盯梢,掌握每个人的行踪,说不定他还有意无意地停在对方下班的附近,假装拉客。
顾失望喊了我半天,我才回应过来。
“这个地方,我只去过一两次,要坐公交车,到那里估计已经很晚了......”
“没关系。”我说。
“你确定去这个精神病院会有线索?”
“一定会的。如果我是李依依的男友,她生病,我一定会去看她。”
顾失望无奈地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些零钱。我们等了20分钟车,又用了40分钟到达医院附近。
到的时候已经又累又饿,吃了顿饭,只剩下回家的钱了。
精神医院的门前果然很冷静,一部分原因是它有些偏僻。大门紧闭着,我和顾失望让陈瞳撒娇,假装自己的母亲在里面,才放我们进去。
我手里拿着那张住院记录,找大楼、层数、第几个房间、护士,花了好长时间,我们终于找到当时的医生。
“请问,这个李小姐之前在这里接受治疗吗?”我把单子递了出去,戴眼镜的老医生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你们也问这个病人啊?”
“除了我们,还有人来问过吗?”陈瞳看了我一眼,然后努力从老医生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他擦了擦老花眼镜,慢慢说道:“几个月前,警察来过;就在五分钟前,也有两个人来问我,你知道他们问什么吗?问这个李小姐的男朋友是谁?”
他说着自己就笑起来,我猜这老医生平时不怎么讲话,一有客人就絮絮叨叨的。
顾失望抓了抓头发,说:“不好意思,医生,我们和他们的问题一样。”
“那个男的啊,我见过几面,他很关心自己的女朋友。”
“你知道有关他的什么事儿吗?任何都可以。”
老医生瞪了我一眼,似乎很好奇我们在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他是个开出租车的,人有点胖,行为举止怪怪的,所以我能记得清楚。刚才招待那两人,我给他们看过这个......”
我感到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了,找对方向了,凶手就是个出租车司机。
他递给我们一张出院手续的签字,说:“这上面签的就是他男朋友的名字。”
顾失望一把拿过手续单,嘴里自言自语说:“我要看看这畜生到底叫什么名字......”
“杨如海”。字迹清清楚楚地这样写着。
我看了老医生一眼,他喝着茶,似乎没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了,我于是问:“刚才来的两人,是不是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教授?”
他点点头,我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李迟和刘小芒,他们先行一步了。以他们的资源,这时说不定已经查出杨如海的住所了。
“五分钟前,我们还来得及......”顾失望话音还未落,就走出办公室,我和陈瞳也跑着出去,在楼道里响起极响的脚步声。
我听见有护士在说,哪来的野孩子,我已经没工夫愤怒了。跑到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黑色汽车,已经发动了。
“靠!”顾失望骂了一声,翻了翻裤兜,已经没有钱坐出租车了。
“怎么办啊?”陈瞳东张西望,这样并不能帮我们弄到一辆车。可是,她突然看到了什么,用力拍了拍我。
“快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门口的另一边,有一辆出租车,而未关的车窗露出一张脸,分明是在写字楼找东西的外国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