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刑警大队会议室。

赵局长阴沉着脸坐在上方的位置，面前的会议桌上摆着一份文件、一卷录像带以及一个看上去有些滑稽的人偶。所有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过错，压根不敢抬头看赵局长的脸。僵持了许久之后，王允觉得有些累了，将不远处的烟灰缸摸了过来，随后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之后，将目光移向赵局长面前的那份文件。

按照这位老局长的意思，这文件里面已经写明了是谁偷走了贾旭案件指纹鉴定结果，现在只等着这个人自己站出来承认，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将会受到刑事追责，并移交检察机关进行起诉，终身不能再加入警察队伍。

六个人已经坐了快三个小时，愣是没人说话，也没人承认是自己干的，只有王允偶尔抽烟，引得赵局长一阵皱眉。当晚的事已经较为清楚了，一定是警察内部人员盗走了贾旭案指纹鉴定结果，目的自然是为了掩盖真相，或者是为凶手打掩护，说的再难听一点，偷东西的这个人跟凶手没什么两样！

公然与公安机关作对，这是一种挑衅，绝对不能容忍！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局长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年纪上去了，久坐对于心脑血管什么的都没有好处，他耐着性子看了看下面的几个人，而后用一种极为老成的语气，说：“怎么，还没人愿意承认错误吗，非要我揪出来？”

王允拿出一根烟，在桌上杵了杵，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局，你直接说是谁吧，不管冤枉没冤枉，咱们总得知道吧。”

“老王，你当这个大队长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么没水品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呵呵，局长，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王允将烟点燃，换了一种语气，“这件事我已经彻查过了，整个警局的监控都看遍了，甚至我还让技术科的人对小陈的办公室进行了指纹提取，不过结果是一无所获，后来在检查电脑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痕迹，文件是晚上10点左右从小陈的电脑上删除的，也就是说当晚十点还在局里的人都有嫌疑，换句话说，你是不可能知道谁是偷走指纹鉴定结果的人的。”

“怎么样，我说的对吗？”王允站起身，深吸一口烟，而后将烟头丢进烟灰缸内，顺势走到赵局长的面前，一把掀开他面前的文件，纸上空落落的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数字。

“呵呵。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啊，敢情这是在跟我演苦情戏啊，一个个的不说话，都知道我是诈你们的？”赵局长面不改色。

“赵局，我们哪儿敢啊！”小陈第一个哭丧着求饶，他心里知道，虽然赵局长不说，但是对于自己的处罚命令已经在路上了，指纹鉴定结果归自己保管，现在丢了，自己当然是要受惩罚的，在这里，情分这东西可以忽略不计。

“你看，赵局，连小陈都看出来了，就是不敢说。”

赵局长瞪了王允一眼，而后将王允手里的烟盒摸了过去，表情依旧严肃，“这件事已经闹到市局去了，后果你们自己清楚，如果一个月的时间查不出是谁干的，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特别是你，小陈，市局的初步处罚已经出来了，你暂时将离开警局，直到案件查清楚之后才能回来，并且要保持随传随到，懂吗？”

“我……。”小陈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些什么都是白费，市局的处罚决定已经下来了，任谁也更改不了。

“小陈啊，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虽然你以往也有些成绩，可是这次的错误实在太大，我想帮你也帮不上……。”还没等赵局长说完，小陈苦笑着打断了他，“局长，我知道，这事怨我。”

“恩，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好了，各自散会吧。”赵局长松了口气，说到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那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生命吗？

话音一落，其余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出了办公室，各自长舒一口气，赵局长的心思他们不是不知道，可明明知道却还要弄这么一出才是他们心里最担心的，赵局长到底想干什么呢？

会议室里只剩下王允跟赵局长，两人默默的抽烟，不时的将桌上人偶摆弄一下，直到烟盒里的烟没了，王允才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咳不出，咽不下，再看赵局长，也是一般模样。

“老王，你说这人偶上一共含了四种杀人的手法，同时也预示给了李赣，会不会只是巧合？”赵局长从抽屉里又摸出一包烟，接着说：“吴离的死就没有预兆，而且张卫国死的时候，这个人偶并没有出现。”

“这事我也是跟李赣分析出来的，要说是巧合，那可能性实在太小，至于吴离跟张卫国，我想那是凶手在作案后的一个想法，因为知道了李赣的存在，我认为这是一种考验，为什么呢？因为人偶是在吴离家中发现的，而发现的人就是李赣，最重要的是他还跟李赣撞见过，说过话。”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理由，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理由，而是推测，对于案件侦破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可能是因为心理痕迹学的缘故吧。”王允一个人低声说。

“心理痕迹学？”

“对。李赣是学习心理痕迹学的，这个你是知道的，那个女人可能也是一个心理学的学者。”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作案手法以及她的心理轨迹。”

“是李赣跟你说的？”

“对。他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的疯狂，也能猜出她的一些心理活动，比如贾旭被杀案件，李赣想到了汽油的来源问题，再联系到汽车油盖，再到指纹以及鉴定结果出事，这个女人从最初是想要留下线索，到误导我们，再到偷走指纹线索，这显然是一场猫鼠游戏。”

“恩……。”赵局长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妥，有些事自己知道记行了，他以极快的速度转变了自己的思维，而后对王允说：“这件案子还是由你负责，不能再启用小陈，还有就是既然你说凶手有跟李赣较劲的念头，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排查一下李赣身边的人，比如那个周月，或者那个老二，我觉得都有嫌疑。

“嘿，局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个周月的父亲虽然是自杀，可是咱们定案的时候还是按照谋杀来定的，不然吴离也不会死的这么快，现在死者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凶手？”

“你自己都说了，我们定案谋杀，那是凶手拼死承认是他做的，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周桐是自杀，所以周月还是有可能的，你可以找机会测测她的精神，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王允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都不是学心理学的，不用查了吧？全市心理专家那么多咱们不查，去查两个学生，不是落人话柄么？”

“我只是提意见，具体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要吃饭去了，你别跟着我。”赵局长说完话，阴着脸走了，样子有些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王允将桌上剩余的烟放进自己兜里，又看了两眼赵局长，心说局长可能真的是老了，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逻辑关系也分不清楚，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怎么说才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