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对景钰有偏见？”景钰双眼直视着她，坦然问道。

顾云凰看着他。

前一世，她不知是走了什么魔会看上晏君时。重活一世，再看这天下，她觉得，任何人都比晏君时来得要优秀，要好看。

一如念远，拜在鬼谷子门下，第一眼见到念远，她便惊为天人。觉得这天下除了她的几个表哥外，没有人比他长得更好看了。

一如李庭筠，李庭筠是八岁时到江南拜到舅舅门下的，是她觉得除了念远及几个表哥外，长得第二好看的人。

一如……眼前的景钰。

景钰的好看，同念远是两个极致。

念远的好看是温和的，无害的，是让人忍不住便心生亲近之意的。虽时时被他给算计，只要看到他那张脸，顾云凰总是有气也气不起来。

景钰的好看是有攻击性的，是有危险的，是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近而沉迷其中的。重活一世，顾云凰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种危险。

是以，每每看到他，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躲。

有多远，躲多远。

“我对你没有偏见，我对你这张脸有偏见。”顾云凰说道。

景钰：……

他这样坦然的问，她就这样坦然的答了。

答完，顾云凰攸的轻笑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一颗一颗捡起白子，“我不太会下棋。”

“没关系，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景钰眼底有笑漫上来，也开始捡起了黑子。

全部收捡完。

顾云凰当仁不让的先落下一子。

景钰的棋子跟在她的棋子后。

转眼十几颗棋子落下，景钰终于明白，她所说的不太会，是有多不会。瞧她依旧平静的脸色，景钰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扬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一局棋下了整整半个时辰。

棋盘上，黑子白子各一半。

落下最后一子，顾云凰起身，“明日辰时，记得别来晚了。”

景钰也落下最后一子，抬眼目送着她走出枫林。之后回头看着棋盘，攸有笑声从嘴角溢出。一颗一颗将棋子捡回棋盒中放好，他起身，“墨影，将这副棋拿回去收好。”

墨影从暗中出来，看着连背影都透着愉悦之色的自家主子，轻轻摇了摇头：完了完了，怕是没救了。

回到客房，看到母亲还靠在床上，翻看医经。顾云凰走过去，从她手中夺过书，“母亲该歇息了。”

宁婉柔失笑的看着她，“真是长大了，竟管起母亲来了。”

“母亲不喜欢女儿管吗？”顾云凰问。

宁婉柔握住她的手，姜方的事，她已经从莫恣欢口中听说过了。

“京城中的传言喧嚣尘上，最多两天，你父亲就该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了。母亲知道你现在是有本事的，母亲也很欣慰，但听母亲的话，回去后，不要再与你父亲做对了，至少明面上不要。”

“不管你要做什么，在你还没有真正的实力击垮你父亲前，与他作对，对你、对宁国公府还有对你要做的事，都没有好处。”

“母亲是不是知道什么？”顾云凰问。

宁婉柔摇头，嗓音低沉，“母亲什么也不知道。但却知道一点，你父亲能坐上丞相之位，真正起作用的，并不是你外祖父，而是皇上。”

顾云凰沉默片刻，点点头。

父亲坐上丞相府之位，起作用的不是外祖父。

姜方的死，仅凭当时的几个书生，也做不到瞒天过海的。这背后还有哪些人的参与，已经不用再想了。

看来，她必须得更小心了。

从母亲屋中出来，莫恣欢无声的跟上来，抱住她的胳膊，“仙女姐姐心情不好吗？”

顾云凰如今十五，莫恣欢十四，两人身高相差半个脑袋。揉揉她的头，顾云凰纠正道，“以后叫我姐姐就好。”

“姐姐心情不好吗？”莫恣欢乖顺道。

顾云凰摇头，姜方之死，若是轻易的就破了，姜月瑶也不可能会出现在丞相府中。

这些，她都有心理准备。

“虽然隔了十六年，想要找到证据很难，但我们只要找到当年的凶手，总会寻得一二蛛丝马迹。弦智方丈可是说过，世上万物，只要来过，总会有痕迹留下。”

莫恣欢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递给顾云凰，“这是我从李老伯给我的茶盒里翻出来了，姐姐看看，是否有用？”

顾云凰接过她手中的牌子。

牌子约莫两尺长，正面只刻有一组数字：三二九。背面，则刻着大晏三百六十七年秋试科举牌的字样。

大晏三百六十七年秋试，那不就是姜方秋试那年吗？顾云凰偏头看向莫恣欢。莫恣欢被看得心底发虚，一点一点松开抱着她胳膊的手。

“特别有用！”

十六年过去，李老伯能这般慎重的将牌子收藏如新，必是当年杀害他儿子之一的凶手牌子。回头只要查清楚这牌子的主人，再顺着此条线索查下去，总会水落日出的一天。

顾云凰灿然一笑，牵起莫恣欢的手，回屋去睡了。

临睡前交待安兰，明日去给莫恣欢多备些衣裳来。既要带回丞相府，总不能还穿得这般随意。

莫恣欢被顾云凰主动牵了手，兴奋的在床上打了半夜的滚，好不容易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午时了。

且不说她。

天还未亮，顾云凰就醒了。

起床洗漱完毕后，先检查了一遍草药，确定无误后，喝了碗粥，吃了几块点心，便往悟道院去了。

她到悟道院时，距离辰时还有小半个时辰。

景钰、念远、弦智方丈已经先一步在等着她了。

“既然都在，那就开始吧。”顾云凰进屋，青玉将草药和玉蜂针放下后，退出去，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几人也没有耽误。

搁下茶杯，景钰起身，按顾云凰的要求躺到床上。念远和弦智分别站在床头和床尾的位置，在顾云凰取针时，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

“毒已经深入骨髓，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痛。”顾云凰看着景钰，道。

景钰点头。

顾云凰出最长最细的那根针，轻轻一捻针尾，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裹住针尖，在景钰瞳孔紧缩中，一针扎向他的天枢穴。

同上次给宁婉柔解毒不同，这一次，顾云凰每一针都扎得极慢，且小心翼翼。随着针越扎越多，顾云凰的额头渐渐有汗流出，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