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凰刚抽出大晏三百六十七年科考名册，景钰便进了书房。

脚步声渐行渐近。

顾云凰却不曾理会，翻开书，一页一页找下去，终于在第十一页时，找到了三二九号。

看着三二九号，对应下的卓文彬三个字，顾云凰攸的低笑出声。

景钰走到她面前，看一眼她翻开的书页，“卓文彬，当年秋试探花，皇上亲自点其入吏部，任职吏部员外郎。一年后，晋为郎中，又一年后，晋为尚书左丞。五年后，吏部侍郎潘涌因故病逝，由他接任。三年前，吏部尚书管桔贪赃枉法、以权谋私，被抄家诛九族，其后，卓文彬便顺水推舟坐上了吏部尚书之位。”

顾云凰起身，“你对他倒是熟悉。”

景钰笑而未言。

顾云凰将书递给青玉，并未避讳景钰的，直言让她将他先前所说之话都记下来。

待青玉拿着书走后，她又看向他，“若我今日未曾翻看到这，你预备用什么办法引我前来？”

“你已经看到了。”景钰笑言。

顾云凰撇撇嘴，朝外走去。

夜已深，书房两道都燃有八角琉璃灯，灯火明亮，照得亮如白昼。

书房中阁有一小歇之地，就在此处，顾云凰给他施完针，拒绝了他的点心茶水之邀，返身回了丞相府。

“立即查卓文彬。”回到清芷阁，沐过浴后，顾云凰沉声命令。

“是。”青玉快速退下去。

顾云凰走到窗前，推窗看向外面。

卓文彬的身份牌失踪，他必不敢暴露，否则他走不到今天。相对的，为求自保，他一定会暗中收集当年同他一起谋杀姜方之人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拿到这份证据，姜方之死便可翻案。

以父亲能瞒外祖父娶妻之事，姜月瑶和陈氏在庆德，必然是以姜方妻女的身份生活的。只要翻了案，那就将她们母女的身份永远定在了姜氏之人上。

就算李庭筠此去庆德，查不到父亲在母亲之前另娶的证据，她也再无惧。

宠妾灭妻或者妾抬为妻，都是大晏律法不允许的。

不管她们母女两人暗地里是什么身份，落于明处的，永远都会是姜方之妻、姜方之女。

倘若李庭筠此行查到了证据，父亲就是欺上瞒下，欺的是当年给他和母亲赐婚的皇上，瞒的是宁国公府，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查到了。”第二日，青玉将李昌龄和温勇所查到的关于卓文彬的资料送到顾云凰面前。

顾云凰翻看完，结果与景钰所说，一般无二。

景钰。

他想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妨碍她，一切都好商量。

在屋中走了两圈，顾云凰眸色渐深。

卓文彬的证据定然是藏得极严的，短期内想要找出来，怕是不易。

“小姐，三皇子来了。”安兰提醒道。

顾云凰朝外看去，果然见到一身宝蓝色绸缎直裰锦衣的晏君时大踏步进到清芷院中，朝着清芷阁走来。

有了。

顾云凰莞尔的一勾唇，从里间走了出去。

“见过三皇子。”待晏君时进屋，顾云凰屈膝福身。

“顾小姐快快免礼。”晏君时几步走过来，伸手要扶顾云凰。顾云凰退开两步，避开他的手。

“昨日从顾三小姐口中，方才知晓顾夫人身子不适。”晏君时讪讪的收回手，从身后随从手中拿过两个锦盒递给顾云凰，“这是父皇年前赏我的百年人参和灵芝，顾小姐还请莫弃。”

这样的好东西，她自然不会嫌弃。

接过锦盒，打开瞧了眼，确定是人参和灵芝后，顾云凰转给身后的青玉，“既是三皇子赏赐，你一会儿拿去给母亲。”

“是。”

收下礼盒，顾云凰并没有要请晏君时坐的意思。晏君时摸摸鼻子，对上顾云凰清冷疏离的双眼，默了一默，“京郊的桃花这两日都开了，不知顾小姐……”

“姐姐。”顾明君闻声追来清芷院，看到晏君时，微微一诧，赶紧屈膝一福，“没想三皇子也在这里。”

晏君时点头微笑，“不知月瑶小姐脸上的伤可否好些了？”

顾明君脸上笑容一敛，“三皇子管她做甚，她那是自作自受！”

晏君时低叹一声，“昨日是我邀的几位小姐出府赏花，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照顾不周。”

“三皇子严重了。”顾明珠眼珠一转，掩唇笑道，“姜月瑶脸上先前有伤，本也是一直相安无事的，谁知道昨日会……”

晏君时若有所思。

顾明珠莞尔一笑，见好就收。看青玉沏了茶过来，她伸手接过，借给晏君时倒茶之机，坐到他的身旁，转移话题道：“三皇子可是来邀姐姐去京郊赏花的？”

晏君时看一眼顾云凰后，点了点头。

“姐姐要去吗？”顾明君看向顾云凰。

顾云凰敲一敲扶手，“三妹想去？”

顾明君点头，“姐姐也去吧，姐姐不去，父亲也不会让我去的。”

“那就去吧。”顾云凰道。

顾明君笑颜逐开，“那姐姐等我一下，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顾云凰点头应允。

待目送着她离去后，顾云凰也回屋另换了身衣裳。

一身红衣，张扬而绚丽。

晏君时眼中闪过赞赏之色，“顾小姐之后，天下怕无人再敢穿此颜色。”

“三皇子谬赞了。”顾云凰淡然回了一声，朝外走去。

晏君时紧随其后，看着她逶迤秀丽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上次毛贼抢劫顾夫人和顾小姐之事，父皇交了我在查探。”晏君时没话找话道，“我已经查出一些眉目，那些毛贼是从君山方向涌到京城来的。”

“君山？”顾云凰双眼身眯。

见她主动起了话题，晏君时立即把握时机，接着道：“不错，据闻是君山这两月不知从哪里涌来了十余江湖高手，一来便不闻由头的清肃山中匪窝。这些毛贼无处可去，便渐渐往京城这边涌来。”

“我已经派人前往君山去查探去了，如无意外，再过几日，便有消息传回来。”

顾云凰顿下脚步，“不知查回来的消息，可否借我一阅？”

“此事是刑部案件。”晏君时为难看一眼顾云凰，继而一笑道，“既是顾小姐要看，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我誊抄一份，送给顾小姐好了。不过，还请顾小姐为君时保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