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拖着一双疲惫的腿，来到了兵工厂门口，然而还没有开始说话，看门人就将手连连地往外挥道：“走走走，小乞丐！”

韩素开口道：“我是来当学徒的，你收下我吧……”

“学徒？”看门人上下打量着韩素，良久，才鄙夷地说道：“就你这个年龄体质，怕还干不到一天，就累死了吧……走走走，别挡着路了。”

说着，他就上来推韩素了。

眼见看门人这个动作，韩素也悻悻地离开了。虽然他心里好想再求一求这个看门人，但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尊严，却阻止了他这样做。虽然现在生活穷困，但尊严这个东西，韩素还是有的。不但有，他甚至比所有的人都强烈。

只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凭劳力挣钱，又不白吃谁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肯接纳他呢？才八岁不到的韩素又哪里明白，像他这样找工作，就算跑断了腿，也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别说他是一个小孩，而看门人又作不了主，就算韩素够资格，他也同样是进不了兵工厂的。兵工厂里的工人，好歹也有一个正式的工作，虽然在地位上比不得那些体面人家，但相比于一般的家庭和大多数农民来说，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这样的职业，普通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他韩素一个孤儿，怎么混得进去呢？

不过，我们的韩素既然能成为一个大人物，他就有着他独特的高贵的品质。虽然在善恶是非这些东西上，现在的韩素还沾不上边，但若说求学与求生，韩素却可以让相当一部分成人汗颜……

此时的韩素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不努力。从兵工厂里出来之后，韩素并不灰心，而是将眼睛四下里搜寻了起来，再一次地寻找着自己的生机。

终于，他在兵工厂的后面，发现了异常。

他看见了一大群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围着一堆又一堆的炭渣忙碌着。他们是干什么的呢？韩素怀揣着好奇心，走上前去。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兵工厂里倒出来的炭渣里，有很多没有燃烧尽的煤炭。这些煤炭，都被他的同龄人们称作二煤炭。

这样的炭，好的，还可以生火再一次燃烧，而不好的，也可以在这春初时节，用来烤烤手什么的。虽然还有一些价值，但兵工厂做的是大生意，让学徒来挑选这些炭，还不够他们的工钱，所以，他们就直接把炭渣倒出来，让这些混饭吃的小子来挑了。

既然能混饭吃，韩素地就冲了过去。在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他还捡着了一个烂口袋。

然而，还没有挤进人堆，就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纸莫十五六岁的青年转过身来，用那支还在冒着白烟的火钩指着韩素道：“叫花子！你干什么！”

韩素一见，若无其事地挤进了人堆，然后，埋头捡起碳渣来了。他还真不相信，那个青年敢一铁钩子给他插下来。经历了这么多，韩素什么见得少，死亡倒是见得多了。要比勇气，比心理质素，这些小孩子就是再活个几十年，也比不上他。

眼见韩素理也不理他，那个青年脸一红，扬了扬铁钩，但终于也没有插下去。而这时，其它的小孩也都埋头捡着自己的生计，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里，所以，这无疑也是给了青年一个台阶下。而且，青年看韩素那半件衣服上，还沾着一些血点子，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畜生的，但不管怎样，这个家伙似乎都是一根刺头，还是不惹得为妙。

就这样，青年也只是向韩素吼了一声“让开点！”，便又和他站在一起，埋头拾炭了。

而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孩提着一个破口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兵工厂当然没有规定谁可以到这里来捡炭渣，谁不可以在这里来捡。也就是说，凡是没有生计的人，都可以来这里捡炭渣。但由于这捡二手炭的效益实在是太低了，稍微饭量大一点的人，连肚皮都混不饱，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多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然而，有群体，就有秩序。虽然这是一个鸡肋行业，但竞争的人太多人，未免也会让大家都吃不饱肚皮。所以，一般来说，先入者都会组成一个群体，然后合力排除出不是这个群体的人。

现在，韩素就是属于不合群的一类。而另一个小孩，也明显是属于这一类的了。

韩素倒不说了，不怕死，看样子还是一个横人。而这个小孩，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一见小孩过来，那个青年就大喝了一声：“等一等！”

随着他这一声话喊出来，所有捡碳火的小孩都站起了身来，然后看着了那个青年。

青年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刚刚他在韩素那里吃了亏，现在正好找一个出气筒。而且，收拾一下那个小孩，也可以给韩素来个下马威，就算不能把韩素赶出这个群体，也可以让他在今后老实一点。

所以，有这般诸多的好处，那个青年就更是不可一世了。

“你！过来！”青年用火钩指着那个小孩，道。

小孩一见，这个青年年龄比他大好几岁，手里又捉着一个铁钩子，吓得不轻。连忙小心地跑了来。

然而他还没有走近青年的身体，青年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妈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在老子手抢饭吃，你他妈的不懂规矩吗！”

说着，那个青年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小孩脸上。

小孩一跌坐在了地上。

“滚！”那个青年又是一脚尖，踢在了小孩的大腿上。

小孩摸着大腿，呜呜地哭了起来。然而，他也终于只能边哭边捡起地上的破口袋，开始往来的地方走回去了。

“别走！”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孩一听，身体一颤，连忙止住了脚步，然后转过了身来。然而，他却发现，这句话，并不是那个青年说的。

是的，这句并不是青年说的，而是韩素说的。

韩素说出这句话来后，所有人，都把眼光投向了他那里。

青年也扬起铁钩，嘿嘿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今天还真遇到一个刺头了……怎么，才来一天，就想当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