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当万剑山庄的宾客们还沉浸在昨日的喜悦中,却不知道在缥缈峰的别院里,一个少年正怀抱一个如花般娇艳的女子悄然离开。
此时天色尚早,红日未升,万剑山庄周围的一片景象全都沉寂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
苏恒满目柔情的看了怀中的伊人一眼,又回过头遥遥向亭台林立的屋宇望去,最后他再不迟疑,残阳剑散发出血色赤芒,只是几个闪烁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刚刚还有点动静的万剑山庄再度陷入沉寂,很多人依然沉浸在睡梦之中。
......
云雾山,距离万剑山庄四百多里,此地终年云雾缭绕,雨水充沛,放眼望去在郁郁葱葱的翠绿颜色之中夹杂着一团团火红的枫叶。
苏恒到达此地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心系伊人,这一路马不停蹄,风餐露宿,就连他的脸,也因奔波劳累而变得微微有些沧桑。
看着山顶的青翠,苏恒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收起残阳剑,横抱着方曼青顺着山间小径向那山顶奔去。
残阳似血,枫叶如火,林间传来不知名鸟儿清脆的叫声,如诗如画,但苏恒此时却没有半点欣赏风景的意思。
方曼青的美丽侧脸随着山路的颠簸而颠簸着,恬静美丽的脸好似对自己眼下的沉重伤势一无所知。
火红的斜阳照在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弯起了一个令人心酸的弧度。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一切都仿佛还是昨天,却又那般遥远。现如今人还在,却不闻不问。
晚风带起伊人芬芳,不知不觉传入苏恒的鼻孔,他的眉头紧皱,望着越来越近的峰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渐渐下沉,像是惧怕,想要逃避,更是有太多的惶恐不安,他怕,他不敢面对,要是申屠傲也无能为力......
他的心情极度矛盾,原本冲上山的迅疾速度也放慢了不少,他深深的犹豫着,不知不觉将怀中的倩影搂得更紧了,他怕失去。
小径两旁的参天巨木好似在嘲笑世人的渺小,低着头,张牙舞爪的俯视着小径上的人影,并不时挥舞着树枝,沙沙的相声更像是在嘲笑。
“为什么!”少年心中有个疑问,他自小命运多舛,本以为上了缥缈峰以后便可安稳度日,待习得诸般妙法,便下山寻得杀害父母的凶手。
大仇得报以后便可以与方曼青携手天涯,共度白首,但是世事却总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他先是失去了小慧,现在难道还要失去怀中的伊人吗?
这段时日他总是觉得很苦闷,现在细想之下,更觉得上天不公。
于是连日以来的郁闷苦楚全都化为一声愤怒的吼声!
少年双目圆睁,满脸的狰狞,昂首向天!鼓荡的真气将愤怒的咆哮传到很远很远,整个树林风声大作,树叶随之簌簌飘落!像是被眼前少年的气势所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天地更显萧条。少年,孤剑,伊人,无情的天地!他的身影是如此单薄!却又这般孤傲!
尖锐的啸声贯穿苍穹!林间不知多少虫兽受到惊吓,飞快的逃开。
很久很久,直到声音沙哑,直到天色渐暗,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怒意横生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但面上容光焕发,可谓鹤发童颜,保养有方,一袭墨色衣袍,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此刻他却再也没了高人的风范,愤怒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后怒道:“大晚上的嚷嚷啥?跟谁哭丧呢!”
苏恒渐渐冷静下来,刚刚见到老者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丝歉意,但谁知老者破口就骂,根本不问缘由,于是他心中的怒火再度攀升,额头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发作。
孰料就在这个关口,他感到双臂一空,怀中的伊人已然消失,而跟着消失的还有眼前的那位老者。
苏恒愣住了,老者怎么抱走方曼青的他竟然没看清,就连转身离开也是飘忽不定,顿时他的心中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人修为如此高深,他到底会对方曼青做什么呢?
渐渐地他的双手再度紧握,残阳剑的光芒也渐渐炽热,整个林间仿佛被烈火炙烤一般,万物都垂下了头。
走在前头的老者好似对身后少年的变化并无察觉,依然自顾自的朝山顶走去,只是随着山风,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荡在林间:“年轻人!不要动怒!上来吧!”
苏恒一滞,难道此人就是申屠傲?当下也没再犹豫,跟着眼前快要消失的身影快步向山顶走去。
......
这是一间摆设极为朴素的草舍,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挨着桌边有两只小木凳。
桌上一直残烛正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将原本漆黑无比的房间微微照亮。
苏恒抄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他的喉咙有些疼痛,不过现在却对眼前的老者身份深信不疑,料定此人必然就是申屠傲。
床榻上一个容颜清秀的青衫女子正安静的平躺着,在她的右臂处,一只皱皱巴巴满是皱纹的手,正搭在方曼青的脉搏上。
老者双眼紧闭,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脉搏动向,时不时的眨几下眼睛,吹几下胡子,样子颇为滑稽可爱。
但此刻苏恒的心却是高高悬起,但生怕惊扰到神医诊治,只得压下心中的情绪。
天色已晚,门外的风吹了进来,吹在苏恒的身上,他感觉到有一丝凉意,眼下已是深秋。
不过他对此确实不管不顾,整个人全身紧绷,屏息凝神的盯着申屠傲的表情,但是却又不敢直接出演询问,当真是颇为难熬。
又是许久过去了,苏恒脸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汗珠所密布,他看着申屠傲拿开把脉的手,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前辈!我这位...”
苏恒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老者打断,怒道:“我有这么老吗?”
此时的苏恒却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一想到方曼青还得依靠此人救治,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意,道:“无意冒犯,还望海涵,只是我这位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