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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米蓝 游戏规则

火雨没想到自己的周旋功夫竟然这么好,小欢都闹到那种份儿上了,事情竟没有穿帮。但痛定思痛坐下来一想,和女人打交道,毕竟挺麻烦的,以后还是少惹这些事为好。

同事卢山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男人嘛,难免有些花花草草。”

火雨咝地一笑,头左右摇摆着表示无可奈何。小欢又不是个丑姑娘,况且又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这话不能说给女人听,女人对这一类话语很反感。女人喜欢男人大白天说瞎话,类似于梦呓那类蜂蜜加白糖的情话,她们百听不厌。

火雨把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火,一种是雨。火是他热烈的情人,雨是他宁静的妻。

火雨供职于一家新闻单位10年有余。事业上文章上皆小有成就,并且有望于年底继续提升,这样一来他就高出同期毕业的其他同学两级。火雨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年轻人当中颇有人缘。

火雨的妻子婉瑞,在朋友们间出了名的美,无论身段还是脸蛋儿,都是无可挑剔的标准美人。按说火雨现在什么也不缺,要说缺的话,他也就缺个既像他又像婉瑞的大胖小子了。但婉瑞说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火雨也就只好由着她。好在婉瑞还很年轻,现在的政策又不让多生,火雨本身就是单位计划生育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如果有人脸红红地问他来要避孕套,他就索性给人家一大包。有回多余说了句“不够再来要”,被人回头一个白眼噎了回去。

有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也来问他要那东西,火雨没给。火雨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喜欢一是一,二是二。

第一次遇见小欢是在两年前的夏天。

那天一大帮不相干的人不知被谁召集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饭店里开足了冷气,火雨邻座的那个女孩不时发出唏唏的声音。

火雨用余光打量了那女孩一眼,见她身着布衣短裙,头发理得极短,脑后留出一个短短的尖子来,露出几许顽皮。只消这一眼火雨便立刻就感觉出来,这是一个很会闹能折腾怕寂寞的女孩,火雨对待这种人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

那女孩一直跟坐在她右手边的卢山聊得火热。火雨闷头吃菜,并不朝那边看。

大伙乱七八糟随便瞎聊天。火雨一口口抿着啤酒,心里有些烦。就在这时那女孩主动介绍说她叫施小欢,问火雨的名字叫什么。

火雨递给她一张干巴巴印有黑体字的名片。女孩歪着头,看得很仔细。

这时桌子对面那位女士也向火雨伸手。火雨不好意思不给,就把印有自己名字的纸片放在玻璃转盘上绕场半周,转到那女士面前。

女孩忽然问火雨:“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火雨说:“有事,你就打。比如你遇到困难了什么的。”

女孩哦了一声说:“我是想没事的时候给你打,打电话聊天。常看一个叫火雨的人写的文章,原来就是你呀。”

火雨觉得那女孩说话的口气不像是认真的,当时连她的名字也没记住,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几天以后卢山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到一家宾馆去游泳。卢山和宾馆管游泳池那人很熟,可以带几个人一起去玩。

火雨的运动系统不甚发达,上学的时候经常遭人讥笑,游泳也游得不怎么好。先是犹犹豫豫不打算去的,坐在桌前抓耳挠腮正赶写一篇文章。电话铃响过两遍之后,把正在睡午觉的婉瑞给搅醒了,就走过来推推丈夫的背说:

“哎,我看你还是去吧。”她说话总是那么细声细气,好像平白无故天空中滴下来的一滴小雨。火雨翻箱倒柜寻找游泳裤,红红绿绿的衣物堆了半床。火雨看到婉瑞那半掩在毛巾被底下的起伏有致的漂亮身段,心里充满了一种男人才有的自信。

游泳裤没找到。火雨匆匆离开家。等他赶到卢山说的那家宾馆门口,竟意外发现施小欢也在那伙人里面。她向老朋友似地“嗬嗬”伸过手来给他攥一下,又责怪他来得太晚,让这么多人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他老半天。

她那喋喋不休说话的样子让火雨觉得很有趣,她说话时的表情颇有几分任性和夸张,是一个很希望别人来娇宠她的女孩。

“你们几个先进去吧,我到对面店里买条游泳裤就来。”火雨对卢山说。

火雨走过人行横道斑马线的时候才发现,施小欢也跟在身后。

她身上衣裙的颜色在阳光下浅得有些看不出来,整个人洁净得就像一汪蒸馏水。

施小欢在柜台上挑选游泳衣的时候,脸上呈现出一种端庄而又认真的神情。她不笑不闹,表现得一本正经的时候,越发显现出一种稚嫩的孩子气来。她的脸型,说不上一种具体的形状,她总是处于一种移动的、变幻莫测的状态之中,笑的时候右边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来,老是水湿湿的凝着晶亮的一个高光点,反射着太阳的光线。

俩人买好游泳衣一同从那家商店里走出来,外面的光线分外刺眼。正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时辰,太阳从头顶上直射下来,火雨和施小欢并肩走着,想像着下一步情节该怎样发展。

火雨没有婚外恋爱的经验,除妻子外他从没有碰过第二个女人,因此也想像不出他和施小欢之间将会怎样地往下发展。只有一点他是坚定不移的,那就是要坚守“游戏规则”,不得拆散他原有的温暖的小家。“婉瑞不错呵!”他一直在心里跟谁叫劲似地叨念这句话。

事实上整个下午施小欢都在跟卢山一起高声调笑。那两人打出的一道道水花,就像一把小刷子那样一点点地在火雨心头挠着痒痒。

火雨心情忐忑地回避着他俩,仿佛事情与己无关。

池中的水很蓝。那种蓝色蓝得仿佛招人嫉妒似的,那么明晃晃地招摇着。两个年轻人的笑闹声一串一串地随着水波荡漾过来,一点点地刺痛着他的心。家里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如此地让他不平静过。她总是静静的,温文尔雅的。而施小欢从一开始就要和他对着干,使他时时刻刻能够感觉到一种微痛的快感。人是不是就这么犯贱?好好待你的女人,你并不觉得怎么着。成天到晚玩点小花样折磨你的女人,你倒是对她牵挂得不得了。

游完泳卢山提议找个地方简单吃点饭。施小欢犹疑着说回去晚了母亲要管。卢山咬着耳朵对她说了几句,施小欢就又眉开眼笑了。

吃饭的时候大伙儿冲着火雨不住地“嗬嗬”傻笑,施小欢几乎笑得喷了饭。火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病啊你们?不吃饭,就知道傻笑?”

施小欢吭哧吭哧呛着饭笑道:“卢山他们几个打赌说,说你已经爱上我了!”

施小欢这类女孩就是这么傻得没心没肺,即使是开玩笑,爱这样的字眼,也是不能随便说的。火雨坐在那里闷不做声,施小欢倒一再来逗他:

“火雨,你知道卢山刚才在我耳边说什么来的?他说吃完饭让你送我回家。”

“为什么偏找我送呢?”

“因为我可以骗我妈妈说您是位作家。”说完非常顽皮地眨眨一只眼,那样子做作而又不令人讨厌。

但火雨不想跟这种没一句真话的女孩子开什么玩笑,他想草草吃完饭早早把她送回家拉倒。没想到施小欢倒是一杯一杯喝着啤酒,兴趣越来越高。卡拉ok干嚎到半夜方才散去。几个人横在大马路上拦“的”,卢山抢着替施小欢拉车门。

施小欢坐在出租车里可怜巴巴地望着火雨:“你不送我回家呀?我一个人,路上害怕。”

卢山从背后推了把火雨道:“人家小姐都发话了,还不快去?”

火雨有些焦虑不安地看了眼腕上的表,一猫腰上了出租车。车还没有起动,施小欢的身体已经软软地靠上来。火雨只听见她喃喃道:“火雨,我头晕。”

火雨犹豫了一下,就伸出胳膊去搂她的肩膀。她像一只醉酒的小猫那样蜷缩着。火雨低下头来看她,只见她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那样耷拉着,在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令人琢磨不定,一切都好像一个时隐时现的、光怪陆离的梦境。

火雨的脸颊,正好贴着施小欢毛茸茸的头发。火雨用下巴蹭蹭那头短发。施小欢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那天夜里给火雨留下的印象极深,以至于到后来火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夜里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下车后俩人相拥着走了一段路程,并没有说什么话。直到走到一座单元楼门口,施小欢才松开手说:“我进去啦?”

火雨慢慢松开她道:“进去吧。”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施小欢影子一样地一飘就不见了。

火雨有些怅然地站在黑影里。太突兀的快乐使他怀疑它存在的真实性。低头看看手心,手心已经空了,可刚才那女孩的余温还在。

到时候给她打电话?

什么时候是“到时候”呢?

火雨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1点多钟了。他轻手轻脚溜上妻子的床,心情跟窃贼一模一样。

这几天上班火雨脸上忽然间就多了那么多的笑。上回没结婚的那姑娘又来问他要避孕套,这回火雨问也没问就给了那女孩一大盒。

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机灵,事事都能周旋得好。

火雨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想。

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电话铃响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拿起听筒“喂”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你感冒了啊?你怎么感冒了呢,那天还是好好的呢。”

对方比他老婆还要关心他似的一连串的喋喋不休,火雨却想不起这么甜的嗓音到底是谁。后来猛然想起是施小欢,电话却又没缘由地断掉了。

那一连串的嘟嘟嘟的声音搅得火雨心烦意乱,他一直拿着听筒听着那种声音愣了半天神儿,才想起放下电话。

一直疑心小欢马上还会再打过来,就盯着电话机抱着胳膊等。结果直到下班,电话机一直静得可疑。

火雨弯腰到墙角去查了一下电话线,电话线完好无损。他又拿起电话来拨了一个天气预报,预报说今晚有小雷阵雨。

他收拾公文包准备回家,电话铃却又响了起来。火雨跳起来去接,却是一个打串线的局外人。

火雨挤公共汽车回家的路上,见到每一个留短发、脑后剃出个小尖尖的女孩,都觉得很像小欢。

满眼里都是小欢。

有的“小欢”偎在男朋友怀里,似睡非睡;也有的“小欢”单手拉住车内的吊环站在那里,显得亭亭玉立。

火雨不由自主地靠近那个肩上的小包不住往下滑、她又一个劲地把它往上提的“小欢”,心想:小欢她到底打没打过电话呢?不会又是我的幻觉吧?

事后施小欢一口否认曾经打过那个电话,她让火雨觉得自己是想她想痴了。

施小欢就像躲在暗中的一只小精灵,你追她,她就跑。你索性闭着眼不理她吧,她倒又缠着你不放,大大方方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里来,在电话里指手划脚安排约会,你要是说半个“不”字她就跟你急,活灵灵的一个人顺着电话线就能钻到你面前来。

火雨从来也没主动给施小欢打过电话,似乎这样他就可以推卸一部分责任。他是有家室的人,不是他有意勾引人家小姑娘的。这种想法使他心理上得到某种意义上的平衡,这平衡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男人做事总是要找借口的。有时他明明想要的是那个女人的身子,却假装关心起她的灵魂来。

灵魂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差不多的。身体内部的构造,却是相去甚远。那是男女间永恒的磁铁,与人类共存亡的存在。

第三次见到施小欢是在一个朋友家里。

对于这种所谓的文学聚会,火雨向来就是不大愿意参加的。火雨认为写作应该是一种孤独的职业,任何热热闹闹的聚会只能使人心变得越来越浮躁,个性的东西越来越少。

但是他没想到施小欢竟会在那里冒出来。

火雨进门的时候施小欢正跟一个男人很默契地跳着一种舞。当时房间里光线很暗,施小欢并没有注意到火雨,而是边跳舞边跟她的舞伴喃喃私语着什么。

火雨找了一个暗处席地而坐,顺手点着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成为闪烁不定的一个小亮点儿。

一幢幢的鬼影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火雨始终盯着那个短发女孩。等到短发女孩终于安静下来坐到地毯上,卢山忽然用一只大手蒙住女孩的双眼问道:“小欢,猜猜看,谁来啦?”

施小欢说:“谁来啦?不会是火雨吧?”

卢山松开蒙她眼睛的那只手,施小欢“哇”地一声叫出声来:“真的是你呀,我说我今天怎么左眼跳个不停呢。”

火雨说:“左眼跳是我,那么右眼跳是谁呢?”

施小欢故意说:“照你这么说,我长十只八只眼睛也是不够的了!本小姐男朋友一大把。”她骄傲地摆着那颗头发剪得短短的小脑袋,下巴颏一伸一伸地点着音乐的节拍,像一个剔透玲珑的小动物。

火雨真想一口吞下她。

不知怎么火雨会有这么惊人的一种想法。“施小欢并不漂亮呵!”他在心里反复玩味着这句话。但靠近施小欢身边,就好像有一股蒸蒸热气在往外冒似的,使人躁动不安,内心会生出许多疯狂的想法。

幽暗的、移动的光线变幻着施小欢那张生动的脸。火雨一直想靠近她,身子反而不听使唤地离她越来越远了。

“从来没谁跟我这样跳过舞。”

施小欢仰脸看他,他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事实上整个人已被她无可救药地吸引过去,于是软塌塌地靠在她耳边,细语轻声说了许多的话。究竟说了些什么火雨事后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里飘来荡去。望着他的时候,眼神火辣辣的。

他十分用力把她揽紧,她也情愿他这样。

他俩开始单独约会了,十分隐蔽的、快乐的,当然是要背着他妻子婉瑞。

那种快乐是不言而喻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18岁。等电话,盼信,写情书,上班也变得心神不宁起来,生怕任性而又莽撞的小欢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一下子闯了来,弄得单位里满城风雨。到现在他还没动过她一指头呢,他俩一直像小孩那样恋爱着。因为不可能上她家,她妈她爸她哥她姐,一大家子人呢;同时也不可能上他家,他那个温馨的小窝是属于婉瑞的,婉瑞始终像一滴小雨似的那么柔弱,他不忍心伤害她。

这样倒无形中增强了这场恋爱的力度,像一根橡皮筋似的越拉越长,彼此渴望着,饥渴难熬。他们只能在电影院、舞场这样的公共场合消磨时光,有时站在黑暗处俩人紧紧靠在一起,彼此的心咚咚跳得很厉害,却不知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这样一直到了冬天,两人的关系还一直没往前发展。曾经抚摸过一次她,是在电影院浓重的阴影里,银幕上的爱情故事刺激了他,激怒了他,他不能再像胆小鬼那样缩手缩脚了,他必须拥有她——一个火辣辣的女人,和婉瑞不一样的女人。

他的手一直放在小欢的后腰处,就隔着衣慢慢地摸起来。小欢并不拒绝,而是更加凑紧他。腰肢软而无力,脸靠在他的胸上,好像睡着了似的。

灯光大亮的时候,俩人都觉十分尴尬。

小欢从座子上站起来,拉了拉身上的毛衣。火雨面对面望着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吻她,可他克制住了,越是克制着越发觉得对方可爱,像一架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触即发。

火雨拉住小欢的手拚命往外冲往外挤,像是要发泄浑身上下用不完的能量。离开电影院,火雨独自一人回到家。

婉瑞正坐在灯下织着一团毛活。

婉瑞正在恬静地忙着。

“回来啦!”

她头也不抬地招呼他。她是那么地信任他,以至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她美丽得像一团死水。火雨发烫的身子已渐渐凉下去了。

俩人各自平静地洗漱,然后上床。当抚摸到婉瑞的身体的时候,火雨忽然想起电影院里的小欢。虽然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竟有那么大的不同。

火雨尽力做一个好丈夫要使婉瑞高兴,婉瑞的表现却一向很恬淡。

她的一生仿佛都在专心织着那一堆不相干的各色毛线,连电视都很少看。电视机总是开着的,电视里的声音却总是悬浮在空气中,飘不进她的耳朵里去,她偶尔抬头看一眼画面,就又闷头织了起来。

“在织什么呢?”

有时火雨紧挨着她身边坐下来,没话找话去逗妻子说话。

“没织什么。”

她只一句话,就把话头给掐断了。像一部停了电的唱机,俩人僵在那里许久,空气凝固成固体。做爱的时候也是闷不做声的,像在完成一桩该做的事体,完了也就完了,用不着多说什么。

和施小欢在一起却是完全两回事。

那是一个下雪天,只有他俩还在街上散步。火雨兜里揣着一把钥匙,是问卢山借来的一个空房间的钥匙。

火雨一直不敢跟小欢提起这事。事到临头了他又羞涩起来了。

施小欢两手插在兜里,脸冻得红红地说:

“火雨,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从家里搬出来住了。”

火雨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说道:“你一个人住,不太方便吧?”

“还有你呢。我一个星期只要你一天来看看我,如果你来,我不——”

火雨打断她说:“我怕我爱人她……”

“我又没让你离婚,我是我,她是她。”

火雨再次伸手搂住她,把她带到卢山的家。卢山出远门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火雨在精神上一直挣扎着:该不该带小欢到这儿来?他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又是对女人十分负责任的人。施小欢是个任性而又多情的人,一旦惹上她,会不会使一切变得复杂化呢?

但是现在火雨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施小欢正在里屋大大方方地脱衣服。他有些怕她。见她坐在床沿上,然后鱼一样地钻进被窝里去,他感觉心慌气短。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怕她?

她和另外一个“她”会有什么不同吗?

那么多美好字眼儿的情书最后怎么会堕落为性?火雨感到羞耻。

但从另一方面讲,两个成年人“精神恋”了大半年,就是为了看几场电影吗?这样一想似乎更加滑稽可笑,比电影情节更加不合情理了。

火雨把手伸进被窝,放在了施小欢的胸脯上。施小欢“咝咝”吸着气说,好凉呵,就把他的那只手又推出来了。

火雨把头斜靠在床头,很有几分俏皮地问:

“怎么,不让碰呵?”

施小欢被火雨这样一问,倒更加卷紧了被筒,只露着一个头发短短的小脑袋。“就不让你碰。”她说着就面冲里墙转过身去,给火雨留了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火雨连人带被子紧裹着抱她,吻她的后脖颈。那里头发上剃出来的小尖子有一种痒扎扎的感觉,刺激着他,使他双手力大无比,浑身的劲没处用,只有用在跟她的亲热上。

施小欢一直喃喃地说着爱他,呻吟得近乎于痛苦。要不是担心施小欢会“出事”,火雨会更加让她尽兴的。一想到自己是“计划生育委员会”的,火雨忽然间就感到不行了,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倒在床上。

俩人大汗淋漓地趴在床上,闷得几乎窒息。

施小欢说:“火雨,你不爱我,对吗?”

火雨无力地抚了抚她那短短的头发道:“哪儿的话,我是怕你怀孕。”

“女人很容易怀孕吗?我会不会仅这一次就做了妈妈?”

“小欢,告诉我,你真是第一次吗?”

小欢坐起身来抱着裸露的膝头哭起来。“是的,我是第一次,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知道,我知道。”火雨喃喃道:“小欢我看你还是搬出来住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快乐而危险,为了不引起婉瑞的怀疑,火雨尽可能多地陪婉瑞呆在家里,帮她洗碗收拾屋子,甚至帮她缠过一次毛线团。火雨望着一团一团的毛线发呆,想起小欢这时正独自坐在一间朝北的小屋里等他,就不由得烦躁起来。

情感上的奢侈使得火雨惴惴不安。一边是柔静如水的婉瑞,一边是火热性感的小欢。都是好女人,各有各的可爱之处。火雨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既然他当初娶了婉瑞,就得待她好。

这时施小欢已单独搬出来住了。

那套单元里还有其他另外两个女孩子,是她们几个合租的。

施小欢仰起一张俏皮的脸对火雨说:“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呵!”

火雨就揉揉她头发短短的小脑袋:“知道知道。凭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

回到家对妻子婉瑞他同样也是这句话:“婉瑞,凭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

两个女人搞得火雨精疲力尽,文章也比以前写得少多了。施小欢是个不管不顾的女孩子,似乎一旦她想要的东西就得摘到手不可。她动不动就往火雨的办公室打电话,弄得火雨有些狼狈。火雨他们单位最近正在评职称,另外单位第二把手的人选火雨看来也有希望。因此,他和施小欢只能十分秘密地、谨慎地来往着,行动中充满了一种冒险的快感。

施小欢那间屋子很小,但布置得非常舒服。门窗总是闭得紧紧的,床垫是平铺在地上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显得精致而轻盈,就像施小欢本人一样,天真热情,没有头脑,没有一点使他不安的地方。呆在施小欢这儿连跟家里的气味都不一样。小欢总是那么缠缠绵绵地待他,使得他回到家面对一言不发的婉瑞,越发觉得压抑和冷清了。

有时火雨很想探明妻子婉瑞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就用话去试探她。

她头也不抬地织着毛线,仿佛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火雨也考虑过想要离开她。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存心想要破坏“游戏规则”,但婉瑞现在的表现和小欢差别太大了,一个是天上的太阳,一个是水中的月亮。一个光芒四射,一个寂静无声。火雨被这两种感觉强烈地撕裂着,像一个双面人一般地在两个女人中间来回穿梭着、表演着,无端耗去许多时间和精力。

火雨觉得厌倦极了。

终于有一天,火雨敲开施小欢的房门,很平静地对她说:“小欢,我考虑好了,我要娶你。”

施小欢愣在那里不反应,过了好半天才一下子哭出来,胸口一起一伏地往回倒抽着气。火雨走过去一下子抱住她,用头偎在她的胸口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说着,便很激动地狂吻她的身体。施小欢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被牵动了,去它的“游戏规则”吧,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拿来做游戏的。

“火雨,你爱我吗?”

“傻丫头才问这种问题。”

“你要是不爱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老婆从前也这样说过。”

两个人枕在一条枕头上说着类似的话,时间很快就到后半夜了。火雨慌忙起身穿衣服道:“糟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施小欢撑起半个身子来问:“这么晚了,不回去不行吗?”

火雨亲了一下施小欢的头发道:“明天再来看你吧。咱俩的事不能闹大了。”

施小欢说:“现在离婚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呀,什么闹大不闹大?”

火雨道:“在评职称、调级这个节骨眼儿,还是小心谨慎点好。男人是要以事业为重的。”

施小欢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唉声叹气了许久。火雨回到家得到一个消息:妻子婉瑞怀孕了。

“游戏到此为止,还是做个好爸爸吧。”火雨正对自己说着这句话,电话铃响了,有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对他这样讲:“我怀孕了,是你的,留下还是做掉,由你决定吧!”

说完气势汹汹挂断电话。

“是谁的电话?”妻子婉瑞轻声细语地问。

“没什么,拨错号了。”火雨同样也是轻声细语的。

明天一早也许就是单位第二把手了。火雨头脑清醒地想,高级职称也有希望。

陪妻子婉瑞去做“产前检查”那一天,在妇产科门口遇见个面色惨白的姑娘。火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怀孕的妻子,与那姑娘擦肩而过。

“下一个,施小欢,施小欢——”

叫号的护士,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那声音显得凄清而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