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散会后，芙草来找了萤叙旧，恰好和同样放心不下萤又担心回去会被芙草围堵的朔狐撞了车。

小清对这样的三人组合很是头大，总感觉迟早有一天，芙草会因为朔狐对萤动手。

“萤，你有没有注意到，张门主身边带了个十几岁的少年？”

萤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啊，有吗，没有注意呢。”

“那个应该是翟吧。”芙草笑着给出答案。

朔狐颇为不解，总感觉芙草好像意有所指。

“哦，哦。”萤心不在焉敷衍了两句。

芙草看她这样，没有再提这个事。

“说起来，朔狐你今年也带了个小鬼来，看起来呆呆的。”

朔狐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在说白狐吗？他长得很漂亮……不对，是只很帅的狐狸哦。”萤流畅接了话。

小清难得插话，“不过是白了点，哪里帅了。”

萤忍不住失笑，小清这还真是遇到对手了，就连对方不在的时候，也要实力诋毁。

“白狐……是不是和上古灵狐很像的那种？等会让他变给我看看，怎么样，可以吗，朔狐？”

朔狐无法回答。

“还是不要刻意让他变了，会让他不高兴的，下次你去妖界时，说不定有机会见到。”萤全力救场。以白狐的脾气，朔狐让他变肯定是会变，心里大概会因为是芙草要看而不爽快。

芙草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好吧，那下次我去妖界的时候让他变。”

朔狐插不上话。

散步一阵子后，朔狐估摸着芙草一时半会不打算去纠缠自己，就跟萤告别回了别馆处理公务。

第二天会上，萤出神地看了张门主身边的少年好一阵子，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明亮睿智，看不到任何阴霾。

人类会轮回其实是个好事呢，过去的事情可以忘记，曾经的伤痛能够治愈，虽然还是要偿还过往的罪孽，不过这个是理所当然的事，说不上值得遗憾。

真希望他每一世都过得开心快乐，不要再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就好。

萤还希望，每个像曾经的木笙那样，沉浸在对妖的恨意里的人，都能因为现在的和平而忘却怨恨，活得轻松自在。

几天的大会很快结束了，张门主走前跟萤打了招呼道别，萤说了预计下次会去道家的时间，并没有问起他身边少年的事。

张门主才回到天师门，留守的杜天师已经急匆匆迎上来，向他说起了一个大事。

“门主师兄，你们离开这几日，有个少年来拜师……”杜天师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我让他在祖师灵前等候，不如你跟我一同去看看？”

张门主点个头，随了师弟往祠堂去，路上才问了他，“那个少年有何异常？”

“说不上是异常，正相反，他天赋极高……”杜天师还是有些吞吞吐吐，“虽然就我一个人的判断未免不准确，但他的天赋恐怕不会比翟要低。”

张门主大略明白了师弟慌张的原因，那个少年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而师弟这个判断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还跟翟差不多同龄，是吗？”

杜天师点点头。

看来他们曾经的伟人翟，还真是隐瞒了很多事，比如他每一世杀死的那个徒弟，竟是个天赋不差于他自己的人。

推门进去后，张门主看到少年跪在祖师灵前，后背挺得很直，看得出来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这位是我们天师门的门主，少年，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吗？”杜天师为张门主做了介绍。

少年顺着张门主的示意站起身面向两人，躬身行礼之后回答道，“我叫长生。”

张门主浅笑着考虑了片刻，心里不自主想着，世间的因果终究是有序的，他又走回了原来的地方。杜天师其实对这个少年的身份有许多猜测，但他不像张门主那么洞悉事实，因而有很多担忧。

“去把翟叫来。”

没一会才在山门分别的翟来到了祠堂，进去后先跟师父师叔打了招呼。

“翟，这是你的师弟。”张门主这么介绍了少年。

翟黑亮的眼珠子看了少年一会，那人长得剑眉星目很有英气，只是看着不苟言笑不怎么好相处。

“很高兴认识你，师弟。”

长生同样看了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长得白皙温和，嘴角似乎不自觉带了笑，应该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

“你好，师兄。”

既然认识过了，张门主交代了翟带长生去参观师门，还有替他安排住处，以及各种门规说明。

“你叫翟是吗，我叫长生。”

“其实不是，我叫天宝，私下里你可以这么叫。”

长生看着少年的笑容，轻易放下了戒心，“天宝？你父母一定很喜欢你，为什么会送你来修道？”

“长生？你小时候生活得很苦吗？”

两个人相视而笑，最后终于变成哈哈大笑。

从名字里能解读出来的内容不过这些，但说完之后却觉得很好笑，不明缘由的。其实深思起来，他们聊得内容稍微有些沉重。

不想要修道的人却不得不上山，不拼命努力就活不下去的人却奢望长生。

年近百岁的门主居然又收了一个徒弟，这事在天师门很是热闹了一番，连萤去公干时都听说了，不过只是在他们出晨操时，视线扫到了翟以及他身边的少年，她并没有特别问起。

隔年春，芙草去妖界找萤时，巧合撞上了橘在妖界探访萤，两人正式有了交集。

萤和芙草在一边叙旧时，橘小心翼翼找小清打听，“萤还跟芙草是朋友吗？”

“是哟，关系很好呢，好像很多年了，我认识萤时她们就是好朋友。”

橘浑身一个激灵，“你…还好吗？芙草没有失手打过你吧？”

“告诉你一个诀窍！”小清贼兮兮笑着夸下海口，“尽量不开口，不和她对视，更不要问她任何问题。”

橘一个劲点头，她每次回仙界都能听说芙草又打伤了谁的消息，本以为自己这种小角色几百上千年都不会遇上芙草，没想到这次正中靶心。

“还有，咳咳，”小清绕了个弯子，“芙草在时，不要跟朔狐搭话，赞美不好，贬低也不行，朔狐不在也不要提起关于他的事。”

橘略微疑惑，“为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小清感觉多说无益。

橘其实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脆撤了，可是她的工作在基本了解后，实在是很无聊，没有太多事可做，每天就是在人界晃来晃去，感觉跟游手好闲的人差不多。

小清说的内容，橘倒是很快就明白了——晚餐时芙草坐在了朔狐身边，朔狐另一边是个少年。而之前朔狐一般会坐在萤身边。晚餐的氛围也和以往很不同，萤跟芙草一直在谈笑，朔狐沉默得不像橘之前见到的同个人，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差。

橘得出了结论，芙草应该是喜欢这位现任的妖王大人，而朔狐正相反，相比起来他似乎更愿意跟萤交流，对芙草有些敬而远之。

春天是个好季节，橘隔天在小清陪同下去游览妖界时，带着笑这么想。

“幸好芙草不跟我们一起。”

小清忍不住笑意，“橘你长得好小，你到底是多少岁成仙的？”

橘嘟着嘴不想回答，“说起来我听说萤现在做的事，以前是芙草在做？她应该对妖界很熟，所以不会跟我们一起来游玩吧？”

“她有另外的事要做啦，难得来一趟，不跟喜欢的人多待在一起，不是太浪费了吗？”

“哟，原来是这样。”橘理解了，呵呵直乐，“看来芙草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对待喜欢的人，应该还是柔情似水的吧？”

小清笑得弯了腰，“芙草应该是这么看自己，不过要我说，她那种程度的温柔，连萤平时的万分之一都赶不上吧。”

“这倒是……”橘无法反驳，萤在她心目中就是女神，她能和芙草这种人做朋友，刚开始让橘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她俩简直就是天渊之别，不过再一想，大概只有萤才能包容芙草那种人，“说起来，妖王大人是不是不太喜欢芙草？”

小清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芙草我觉得是个人都看出来了，除了芙草自己和萤那种缺根筋。”她担心的是那个妖王大人好像有点喜欢她们家萤，这让她觉得很不妙。

凤凰对萤那种态度相比起来，还比朔狐这种要好一些。小清不知为何就有这种感觉，前者虽然一度希望把关系拉到更近，但这几十年来似乎是放弃了；可后者似乎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希望把关系拉到更近的位置。

“萤…没有缺根筋吧？我觉得她很体贴，善解人意是她的优点吧？”橘无法认同小清这个评价。

“嗯……”小清摇摇头，“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橘没有再多问，尽情享受妖山美丽的风景和温柔的风而已。

接下来的相处中，橘不可避免还是跟芙草说过几句话，聊下来倒还好，没发觉她真有暴躁到分分钟会动手的地步。

不过芙草说话时总是口气不太好，每次都能听到她笨蛋笨蛋的叫萤，橘对此颇有不满，可惜打不过，无法发作，只好默默攥紧衣服忍耐。

除此之外，萤每次都笑呵呵地毫无反驳，也让橘欲哭无泪，看来正是萤这样的性子，才让芙草能跟她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最终，在夏天到来后，橘道别时，芙草也跟着一起走了。

朔狐觉得，他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虽然只是今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