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一般,不咸不淡地过去。梁辰一如既往地过着他的纨绔生活,元夕每天在厨房捣腾各种美食,只是除了鸡蛋不碰任何荤菜。
渐渐的,元夕觉得梁府里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而这些奇怪之处,似乎都是从九姨娘入门开始。她听下人私下议论,说九姨娘是城里媚香居的头牌,梁老爷用了近万两黄金才将她赎出娶进门,为了此事,梁夫人觉得又费钱又丢人,气得病倒了,至今还缠绵榻上。
那位九姨娘,元夕也曾见过几面,确实不好相处。对下人十分苛刻严厉不说,待其余的姨娘也十分不客气,甚至还逼死了一位,整个府里都人心惶惶。可梁老爷就跟中了蛊似的,对九姨娘言听计从,珠宝首饰、锦缎华衣,成箱成箱地往她居住的院子里搬。
元夕可怜那些被罚的下人,偷偷地去送药送吃的,其中有一个还是管事的亲戚。送的时候,刚好被管事碰上,管事念元夕的好,提醒她看好自己的嫁妆和屋里的钱。元夕不解,他长叹一声,道:“梁家啊,快要败了。”
元夕把这事跟梁辰说了,梁辰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夹着几分讽刺和自嘲:“败了好,这家啊,早就该败了。”
这一年的雪下得特别大,好像一床床破旧的被褥被扯烂了,棉絮飘得漫天遍野都是。而梁老爷的病倒,也让梁家上下愈发显得萧瑟和清冷了。
梁夫人撑着虚弱的身子,绑了九姨娘让她跪在雪地里。九姨娘瞥了一眼梁夫人便转了头,背脊挺得直直的。梁夫人看得愈发火大:“给我打!打死了,就不能祸害老爷了!”
下人起初还不敢,梁夫人发了话,加之九姨娘素来不把他们当人,也便恶从胆边生了,拿着棍子真的把九姨娘往死里打。
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雪上,分外刺目,九姨娘也是硬气,咬着牙不吭声。梁辰着一身黑灰色的狐裘披风,从雪中走来,对着梁夫人凉声道:“对一个弱女子下这么狠的手,我们梁家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九姨娘身上的绳索,梁夫人让下人上前阻止,被梁辰一脚踹开。他抱起九姨娘前脚刚离开,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不,后脚就晕倒了。
元夕看在眼里,心里很是难受。她熬了软糯的粥,送去梁老爷那,进了门透过帘子,看到梁辰站在梁老爷的床前,背影像霜雪中的竹枝一样,挺得笔直笔直的。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想,便躲在一个角落里,准备等两人说完话再进去。
梁老爷话说得很吃力,语气却颇为急切:“家里的十八个铺子,你让人搞得乱七八糟,佃租你跟开仓放粮一样,都白白送了出去,这些年我费大力气经营的几笔大生意,也莫名其妙黄了,我不问不表示我不知道跟你有关!还有陈家小姐、九姨娘,也都是你安排的吧?咳咳,辰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辰冷笑道:“我想干嘛?我想让给你不痛快,我想毁了梁家!”
梁老爷震惊地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梁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梁辰道:“没有,可是对不起我娘了!”
“你——咳咳……”梁老爷猛烈地咳嗽起来。
元夕的手一抖,差点握不住碗。从她站的角落看去,梁辰的大部分身子落在暗影里,俊美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她听他说:“我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梁家的事,还为梁家生下了唯一的孩子。可你呢,活活毒死了她!你该死,整个梁家的人都该死!”
梁辰的脸有些扭曲,嘴里吐出的字一个比一个恶毒。梁老爷咳得脸煞白,又渐渐由白变青。
元夕看不下去了,一咬牙正要冲进去,梁夫人却被比她快了一步。
“小杂种,你给我住口!”管事妈妈搀着梁夫人,走到梁老爷床前,梁夫人一改往日的斯文贤淑,破口大骂,“梁家到了这副田地,也没什么遮掩的了。梁辰,你给我听好,你娘是婊子,你是杂种——”
“闭嘴!你敢骂我娘!”梁辰脸色铁青,举起了手,停在半空却落不下去了。梁夫人于他,虽无生育之恩,但有养育之情,这些年她带他是不薄的。
“要打,要杀,我和老爷是管不了。”梁夫人慢慢在梁老爷的床边坐下,拍着梁老爷的背帮他顺气,“为这个杂种生气,你何苦呢?”
梁辰咬牙切齿地道:“把话说清楚!”
梁夫人转头看着他,目光凌厉:“好,我今天把话说清楚。你,不是老爷的儿子,老爷不能生育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