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沈寒便成了梁若橙的家庭老师，负责她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

作为一名高三学生的老师，沈寒却一点也不着急教授梁若橙课业，所以，最初的几天，他都在跟梁若橙聊天，而目的也只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梁若橙，方便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沈寒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直视对面的梁若橙，一双黑眸深若寒潭。

要是其他人问她这样的问题，梁若橙一定会很生气，或者会尖声怒斥对方，或者是干脆沉默不语，可是换成沈寒，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说我这里有毛病呢。”梁若橙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光里是掩藏不住的落寞。谁都不希望被别人当成精神病人看待，她也一样，可是现实总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残忍。

沉吟片刻，沈寒继续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看自己的？”

“我也不知道呢。”梁若橙抬起脑袋冲沈寒笑了笑，然后耸肩，“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触动到了他，沈寒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名叫“梁若橙”的女孩。个子娇小，皮肤很白，头发有些偏黄，五官很精致，笑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美感，算不得特别漂亮，却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

沈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继续道：“听梁太太讲，你忘记了很多事？”

梁若橙歪起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只是……”除了你。

“那么，梁若橙，你还记得我吗？”

梁若橙看着他笑，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沈寒的眼里，有梁若橙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你再好好想一想。我是你的老师，教了你两年数学……”

话没说完就被梁若橙打断：“真的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所有与他有关的过去，都不记得了，就像是被谁刻意抹去了一样，没有丝毫印象。

沈寒的眸子里有细碎的光芒闪动。站在男人的角度，梁若橙的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站在老师的角度，她的成绩也不算拔尖，再加上她的性格偏于安静内向，所以即使教了她两年，他对她的印象也不深，若不是有人每天都在他耳边提起他，或许，提起“梁若橙”，他会在脑海里搜索很久才能模糊记起她长什么样子。

沈寒拿出一叠照片摆在梁若橙面前，梁若橙不懂他的意图，目光略带了些茫然，却见沈寒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她：“梁若橙，记得他吗？”

“他是文景啊，我们的班长。”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数学特别好呢，什么竞赛都是一等奖。”这么算起来，也应该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吧。

沈寒又指向另一张照片：“她呢？”

“她是沈亦歌，是我的同桌，她还有一个哥哥叫蓝子扬，她给我看过他的照片，是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种白马王子的类型呢。”

沈寒皱了皱眉，指着照片继续问：“这个呢？”

看着那张照片，梁若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隔壁班那个一打雷就吓得往桌子底下钻的胖墩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沈寒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该怎么去形容他的笑容呢？梁若橙翻遍脑子里的辞典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和他的名字相反，他的笑容异常的温暖美好，像是早春的第一缕阳光，拨开厚重的阴云洒落在心间，一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梁若橙一脸痴迷地看着沈寒，却见他将那些照片全部收了回去，然后起身说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从下节课起，我们开始讲课本上的内容。”

“好啊。”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笑，笑容是她自己也未察觉的美好。

“那么，下堂课再见。”

说完，沈寒便转身离开了梁若橙的家，而他此刻的心情，是他自己也不了解的复杂。

她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了他，也忘记了所有和他有关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