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婶看着梅七朵盯着那制衣铺走不动路,大概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她叹了一口气,才问:“想穿新衣服了?”
梅七朵确实可怜,她娘没什么谋生的技能,勉强把她养这么大,已经是很难了,所以往日里她穿的衣服,都是她娘或者自己家有不要的衣服,被她娘改了改后,才给她穿的。
在福婶的记忆里,从她母亲搬来村里,到梅七朵长这么大,他们家可是一件新衣裳都不曾置办过的。
也难怪梅七朵会对这个感兴趣。
梅七朵又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的钱,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家里都没什么衣裳穿,现在有钱,能置办一两件也好。”
福婶看这孩子很有主见,也没拦着,只是站在门口等她。
梅七朵进了制衣铺,引入眼帘的便是各色各样的布匹,有垂挂的,有摆放的。也有着好几个样式的成衣,款式看着还不错,不过梅七朵掂量着成衣应该比较贵,不适合自己。
店铺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一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也算文静乖巧,身边带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小丫鬟,正拉着一件粉色的长裙看。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女正围着她们转,不遗余力的介绍着那件衣服的好处。
梅七朵瞧着,看样子那就是老板娘。
许氏梅七朵的样子还是比较扎眼,毕竟看着像她这么穷的样子,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衣服的人。
那买衣女子的目光率先看到她,便皱了皱眉头。
老板娘许氏看到眼前的金主神色似乎不太高兴,转身才看到自己背后站着一个乞丐一般的小丫头。
她立马皱起了眉头,“小丫头,你到这干嘛来了?”
梅七朵知道她这是门缝里看人,把她给看扁了。不过她也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人。
“你这里布料怎么卖?”
“麻布三十文一匹,棉布六十文,丝绸那就更贵了,种类也多。你要是想买衣服,还是找你家大人来吧!”说完,她又转身对着那个女子,讨好的笑道:“于小姐,你看这衣服,可是极配你的。”
“衣服是挺好的,不过,怎么什么人都能在你这买衣服吗?这要是把衣服摸脏了,你还卖的出去吗?”那于小姐说话直白,明显是在挤兑梅七朵。
老板娘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她这做生意的,虽然也会有点势力。但也懂得开门不能撵客的道理。毕竟大鱼是鱼。小鱼也是鱼啊!
梅七朵不是爱生事的人,但也忍不得由人这么奚落:“这再好看的衣服,也要长得好才穿的出价值,否则啊,用在某些人身上,也是浪费一匹布。”
“你说什么呢你?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骂我们家小姐!”旁边的丫头率先忍不住,蹭的冲过来就是一顿好骂,手掌扬起来,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梅七朵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连躲都没有躲,只是飞快的抬起脚,朝着她的肚子狠狠的踹过去。
那丫头还没近她的身,就已经被梅七朵一觉踹到地上躺着,哎哟的叫唤起来。
似乎没料到梅七朵居然还敢还手,那于小姐眼睛一瞪,气急败坏的跺脚:“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还敢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位小姐,你眼瞎了,别人可没眼瞎,明明是你这丫鬟想要打我,我只是正当防卫。大家可都是看见的,就算拉去见官我也不怕。倒是你,纵容恶仆闹事。说不定也会被官老爷拉进牢里关上几天教训教训你。”梅七朵也不怕她,反倒是恶狠狠的威胁起来。
旁边也有几人,听她这么说,捂着嘴偷笑起来。
毕竟大多是平民百姓,平日里也是看不惯这种有点小钱就作威作福的做法。
于秋洁脸色变得惨白,是当真被梅七朵吓住了。她父亲是镇长,家底子也不错,平日里趾高气扬惯了,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平日里自然是瞧不起那些穷人家的。
只是往日里,那些人看在她家里条件好,也都不敢惹她,哪像今天,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乞丐给威胁了。
但这是城里,不是她家的地盘,她自然也没底气,担心真的会被官老爷抓,最后只是越想越委屈,把手里的衣服往老板身上一扔,怒吼一声“不要了”,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临了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梅七朵一眼。
不过是两个小丫头片子的口舌之争,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波,所以在场的人也没在意。
只是老板娘有些可惜,觉得梅七朵这孩子厉害,又转头追问了一句:“那你可是要买东西?”
梅七朵点了点头,又换上一脸可爱的笑容,走到老板娘身边:“这一匹布,够做一身衣裳吗?”
“一匹布若是大人,够做一件,要是你这样的孩子,做两身也差不多。”老板将手里的衣裳重新挂上,一遍解释着。
“那我要两匹麻布,颜色鲜一点的,女人穿。”梅七朵觉得合适,低头就从自己的怀里摸出荷包,开始数钱。
老板娘倒是没看出来,梅七朵居然真的买得起布,连忙高兴的绕道摆放布匹的架子前,挑了一匹红色的,和一匹黄色的。
梅七朵看这颜色都是自己这种小女孩喜欢的,觉得若是让母亲穿,可能不太合适。摸了摸那黄色的布,让老板给换了一匹藕色的。
付过钱,梅七朵就准备高兴的抱着布匹回家。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男子也进来买衣裳,梅七朵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想起自己从山上捡回来那个人。
虽说非亲非故也互不认识,但毕竟现在他在自己家,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以换洗。他原本那件,早就被血染污,梅七朵觉得,虽然那人看着就不一般,但是这麻布衣,他穿着应该也会很帅。
想着,梅七朵就下了决定,又回头找老板要了一匹青色的麻布。
等她出来的时候,怀里就只剩下十文钱了。梅七朵抱紧了怀中的布匹,看来自己还要更加努力的挣钱才是。
牛车咿咿呀呀的一路走着,等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像笼了一层黑布罩子,连一点星子都看不见。也多亏福叔有经验,车上带着灯笼,这才能够安全的走夜路。
快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梅七朵老远就看到一抹欣长的身影倚着门框站着,即使看不清,梅七朵也知道那是石头。
这么晚了,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还没到家,梅七朵已经率先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跑了过去:“石头表哥,你站在这里干嘛?家里还有吃的吗?”
“你累了吧?”石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没看到梅七朵的身影,觉得空空的,自己在家里也呆的不自在。
梅晓兰似乎看出来他不自在,才告诉他妹七朵进城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所以这一天,他除了吃饭和休息,就是在门口站站,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累,我去看看我娘。”梅七朵看到他眼中的关心,觉得有点不自在,转身钻进院子里。
梅晓兰听到她的声音,也擦着手走出来:“回来了,正好,我温着菜,昨天的兔子肉和野菜还剩一些,叫你福叔他们进来吃,他们今天也辛苦了。”
“好勒。”梅七朵高兴的应了下来,又一阵风似得跑出院子里,冲着福叔和福婶招呼:“福叔福婶,我娘做了菜,留你们在这吃饭。这么晚了,你们肯定都饿了,回去做也来不及。”
福婶和福叔正在帮梅七朵将粮食和布匹给搬下车,听到她的招呼,点头应下没有拒绝。
往日里自己帮衬她们不少,福叔福婶也知道她们这是过意不去,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能够感谢自己,所以她们也没有客气。
梅七朵伸手正把玉米面提起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她一转身,就看到石头一手抱着面食,一手准备过来接她旁边的布匹。
梅七朵想到他的伤,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手中的几匹布抱得更紧,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可以吗?”
石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没有说话。
梅七朵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布匹提着油盐,跟着福婶一起进了院子,石头也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吃过饭,送走了福叔福婶,梅七朵见梅晓兰正在洗碗,这才扯着石头的衣袖到房间里。
房里只有一张床,她指了指:“上去。”
石头知道她要给自己敷药了,解开衣裳露出后背,就趴了上去。
梅七朵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沾了一点热水,轻轻的把他伤口边上给清理了,又把已经和血一起粘在伤口上的草药轻轻的撕掉,抓起早就捣碎的草药重新给他敷了上去。
石头的伤口还是很吓人,不过好在早就止血了,之前轻微的炎症也在好转之中。现在只要好好护理了,过个几天应该就可以结痂了。等结痂了,伤口就好得快了,这样到时候自己要种粮食,他就能帮的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