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力回天
金沙湾医院急诊室。
心肺复苏、注射肾上腺素、测血压、吸氧气……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全部用到位。
所有人也像急诊医生那样，急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活这位儿子在本院工作的妈妈。
此时的华云天还是个年轻的实习生，和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正在被指导医生训话处罚。
他们的处罚方式极其考验人的体能：头抵地，屁股朝天，谁要是做不好，肯定会被指导医生一脚踹个狗啃屎。
指导医生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后，赶忙告诉华云天他妈妈在急诊室抢救的事。
华云天一路疯狂地奔跑，来到急诊室，他并没看到妈妈的影子。
空空的急诊病床上，刚才的那个急诊医生坐在上面，可能因为抢救崴着了手腕，他正在不停地揉搓。
“我妈妈是在这个病床抢救吧？”
华云天也顾不上喘匀气，呛口而出。
急诊医生抬起头：“你妈妈她……被我救活了，快去手术室看看吧。”
急诊医生这骇人的说话方式，听到结巴的前半句华云天差点吓得昏死过去。
又是一路疾驰奔跑，华云天看到正往手术室急推的妈妈，眼泪夺眶而出：“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妈妈见华云天跑来，用微弱的声音安慰他：儿子，妈妈没事了！”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在这家医院上班，自己肯定已在火葬场了。
想到这，她的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慰藉的泪。
王雅琴护士长赶忙推开攥着妈妈手的华云天：“现在不是这样交流感情的时候，得马上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
华云天哭得像个即将被妈妈抛弃的孩子，眼泪线一样往下流。
他镇定下精神，也换好衣服跑进手术室。
刚好这个医院最有威望、做手术成功率最高的教授给华云天妈妈做手术。
教授做好无菌消毒，转身看向华云天：“听说你是患者的儿子？”
“是的教授。”华云天十分恭敬地寄希望于他。
教授安慰他：“你母亲很幸运，刚好我在医院，你放心吧，我已经看过她的ct片。”
华云天激动地给教授鞠躬：“太谢谢您了教授！”
突然，一群医生和护士向十五楼跑去，有位医生过来跟教授耳语了一阵。
教授大惊：“什么？那得赶紧走啊！现在有急诊患者我得马上过去，你母亲的手术我会叫别的医生过来做的。”
教授说完，转身快速地离开。
华云天喊破了嗓子也留不住离开的教授：“教授，你怎么能这样走了呢？我妈妈的手术怎么办？”
华云天妈妈已打了麻醉药，处于深迷状态，如果再不马上做手术，将有生命危险。
王护士长已出去请了好几趟医生，现急忙的跑回来：“这下糟糕了，没有一位可以来做手术的医生。”
麻醉师气的大骂：“奶奶的，再不马上手术人就要撑不下去了。”
看情况紧急，他试着吩咐身边的年轻外科医生：“来不及了，现在由你来剖腹吧！”
而这个还没正式做过完整手术的年轻外科医生正是施博文。
施博文颤抖着说：“不行呀，我做不了的，那太危险了，还是等教授来做吧。”
麻醉师是本院资历较深的，知道目前是什么状况：“那些医生是不会来的，现在都被调去为十五楼的高贵vip紧急服务了，谁会为一个普通患者来做手术？”
华云天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他自己刚到这个医院实习，都还没拿过手术刀。
眼看即将死去的妈妈，作为外科医生的他更是无力回天。
施博文本来就胆小谨慎，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拿起手术刀。
况且这又是自己师弟华云天的妈妈，万一死在他的手术刀下，后果不敢想像。
“云天，我。”施博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华云天泪眼模糊向师兄求助：“哥，我该怎么办呀？”
麻醉师大声心疼地训斥他：“还能怎么办呀？心脏都已经骤停过一次了，如果再次骤停肯定就没命了！”
麻醉师的话音刚落，就听心脏监护仪发出了紧急的声音，一条直直的心脏停止跳动线把绝望的华云天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这样，妈妈在他这个医生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任凭华云天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喊：“妈妈，妈妈呀！”
一切都将无力回天！
医院公园。
现在回忆起来，华云天的心都会因疼痛而紧紧地收缩变小。
他依然沉痛不已，低下头尽量在王护士长面前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王护士长看他不说什么，以为自己的话华云天根本就没听进去，转身就要走：“我说的话你也不想听吧，那还是算了。”
华云天突然抬起头：“所以呢？护士长想说什么？”
“我真是没有想到，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华云天医生，竟然会对齐湘泉那样可怜的患者不理不睬的！”
王护士长终于说出她对华云天的不满。
华云天本来想把这一切埋在心里的，但既然引来护士长的误会，他不得不说出实情：“护士长，您正好把我想反了，正是因为经历了妈妈死去那样的惨痛，我才不会像别的医生那样装出一副虚伪的人道主义情怀，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恶心！”
“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护士长对这么深奥的解释听的一塌糊涂。
华云天接着跟她敞开心扉说：“像齐湘泉那样的患者在我们医院治是没有用的，这样的事情我老早就悟透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
说到这，华云天想起死去的妈妈，眼泪又差一点儿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他使劲地闭了下眼睛，又尽量的把头抬高，这才勉强抑制住：“我妈妈的死，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所以唯一能救活患者的只有家属，而且家属还要带上足够的钱保命。”
华云天天真的以为，这样说王护士长肯定会恍然大悟了，没想到却又遭到她激烈的反对：“你说的不对，能救活患者的最终还是医生，什么钱呀家属呀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只要医生想用心去救活一位患者，那他就一定能够想到办法！”
华云天这回是因为无奈无语闭了会儿眼睛，看来他还真得一针见血地把事实真相全部告诉这位天真善良的美丽护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