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茹二奶奶还是不想把东西卖给索巴,让冯妈找了个包袱李来看东西,现在她心里有大谱了,东西多少钱,她心里有个底。
包袱李仔细看着一只小盖碗的釉色:“这是一只小盖碗……”包袱李伸出一巴掌,“那我给你这个数……”
茹二奶奶撩帘子出来:“五千?”
“五块!”
“我砸了听响……”
包袱李瞅着茹二奶奶的神色:“要么再给您添点。”
茹二奶奶看也不再看他:“冯妈送客!”
第二天头晌,冯妈又送走一个夹包袱的。回到堂屋,茹二奶奶生气地说:“冯妈,这是找的第几个……没一个给过十块的……这个说还认识茹安呢!”茹二奶奶感叹说,“看下来,佟先生是个实在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清楚了,前些日子,我还恨他呢……”
冯妈说:“可惜还在牢里呢!”
“是啊,在牢里还托人传话,出来了还钱,那小姑娘,真帮他说话,冯妈他欠咱一万八呢……他要能还咱了……也不是个小数,我这会儿等钱呢!要不……”
冯妈马上领会了茹二奶奶的意思:“欠了那么多的钱,也不枉去捞他一回。”
“冯妈你这人想着救人也是为了利。”
“太太这话我可是帮您给说出来的……”
茹二奶奶反倒有些没意思了:“冯妈,我那么想……咱这些个东西,要换钱总得有个内行人掌管,要么天天跟夹包袱的费嘴皮子,还不累死啊!”
“太太,咱捞出他来了,他要不乐意跟着咱干呢!”
“他不敢,一是他欠着咱钱呢……二是咱救他出来……他想不好好干都不成……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去牢里看看。”
狱警带着茹二奶奶、冯妈往里走着,茹二奶奶边走边嘱咐冯妈:“欠了人情债、金钱债,他这辈子想走,都不好走了,冯妈……见了他别给好脸子。”
冯妈说:“这不用您嘱咐,我知道。”
狱警说话还挺客气:“二位小屋里候着吧,我提人去……”
冯妈见茹二奶奶皱着鼻子,忙说:“您快着点,这种地方,我们可呆不住。”
也许是林和全否极泰来,做实在人往近了看像是吃亏了,往长了看一点不吃亏,要不是那些个夹包袱打小鼓的齐了心想憋茹二奶奶的东西,也成全不了林和全啊,欠着人家钱呢,人家还上里边花钱使银子捞您去了?
林和全进来了,坐下:“秋兰太太,没想到您还来看我,我传出话去了,欠您的钱,只要我出去了,一年二年一准还上……”
“我知道……”
“劳您来这看我,我说句心里话,实在对不住了。”
“别那么说了,算你运气不好,赶上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林和全真愣了:“上哪儿去?”
茹二奶奶说:“冯妈把放人的官票给人家……咱走吧……”
林和全突然笨嘴拙舌了:“您……哎,这是要放了我了……我这给您行礼……”
冯妈拿单子给了狱警:“起来,不是我们放您了,官家放了您了,别谢了,还有话呢……佟先生您可真有福气。”
“出去再说吧,官家放了你,我们可放不了你……”
“那……那是,我这儿欠着钱呢,咱这是去哪儿啊?”
(二)
林和全卖了东西,从外边回到茹府,从自己屋拿出抽子,抽着自己身的土。冯妈从正房里出来,后头跟着茹二奶奶,在门口停下了:“佟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和全说:“啊!卖了就回来了……”
“这可是真快啊……行里窜的货?”
“没惊动行里,原来夹包袱的老宅门,西城的唐家,他们希罕这路货。去了就办成了……”
茹二奶奶面显喜色:“进来喝口水吧。”
“哎!我洗洗手就过去。”林和全回身进屋了。
林和全进了堂屋,把银票拿出来:“唐家人没还价,三千大洋把那只盖碗收了,说了再找着一只给五千……秋兰太太,卖货有时是这样,成对的卖价儿高,可真正的好东西拆了卖,头一只看着不高……第二只就能翻出跟头来,不为别的他为了配齐了……成双成套!所以分着卖有时倒有更大的利了!”
“冯妈快那把那只也拿出来……给佟先生。”
“那可不能这么急,这么急就像是故意的了,人知道你做了手脚,那就伤了主顾了……秋兰太太,钱您收着吧,买卖的事儿您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回屋了……”
茹二奶奶有些失望:“等等啊,三千有你三百,说好了的一成,冯妈给佟先生点钱……”
林和全稍一沉吟:“我……先不要呢!”
“什么叫你不要啊,不是说好了管吃管住还管工钱吗……这是佣金……跟你说,我是阎王爷不欠小鬼的账,咱们一笔一了……拿钱……”
林和全从怀里掏出个小账本:“不是不要啊,秋兰太太,我欠着您钱呢……这钱算是还您了,我记上了……钱我就不拿了,大洋三百,您签个字吧……”
“这么急啊,可没人催你啊!这是惦记着还完钱走人是吧!”
林和全商议说:“……我要能搬出去住……也行!”
茹二奶奶突然有些生气:“没门!你欠着我的呢!跟您说佟先生一般二般地人想住进来我们还不让呢!字我也不签了,你写的账我认……”见冯妈刚要收起银票,茹二奶奶赶紧抢了过去。
林和全说:“那有五十块零钱先支给我吧,下午出趟门。”
索巴进了通古斋,见王财打着算盘记账,就说;“王财啊,给我支点钱。”王财拉开抽屉数着里面的钱:“三十六块,要是够了,您先使着……”索巴脸色一沉:“咳!怎么连个整数都没有呵,跟你说,王财我伙着跟你开买卖,就是为了使钱方便……你要是让我不自在了,我可撤伙。”
王财也有些不乐意了:“索爷,不是那话,钱都在账上呢!这些日子您支了一千五百多块了,我收东西花了两千多,可正经买卖还没开张呢……钱可不是紧吗?要么您看看账。”
“我不看那个……王财,这铺底子的货还没卖出去呢!收那么多东西干吗?”
“铺底子都剩撂跤货了,出不了手了,咱不进货卖什么呀!”
“我不管,多余的跟我说不着,告诉你啊……铺子你好好掌管着,让爷我花不上钱,那我可不干!”索巴手一抄,哗啦地一声,把三十多块大洋抄走了,然后出了门。
王财赌气地哗啦哗啦拨拨拉着算盘珠子,后来干脆把算盘摔在桌上。坐了一会,再拉另一抽屉,将一排大洋捞出来,揣进怀里,冲后边喊道:“福山啊,看着点铺子我出去会儿。”
于香为了下午的约会,在摊前边买了一双鞋垫子,走到胡同口,于香回头看见王财站在墙根下盯着她看,生气地加快了脚步,不料王财不远不近地一直在后边跟着,于香快走两步,王财也快快地跟上来……于香快步小跑,转过弯看还是甩不下王财。于香突然停下,冲王财走去:“你是要买烟,还是要买旁的,你干吗总跟着我?”
王财一惊:“我什么也不买……我找你哥!我……我给你哥送钱来了……”
“真好!多少钱!”
王财赶紧掏钱:“一百大洋……”
“哈,这么多呵,你这就不是要买烟了,你这是要买人了!”于香哼了一声。
“于香,说那么难听干吗?”
“难听的还有呢!你少叫我名字。跟你说别总跟着我,我可不卖!”于香回头就走,“趁早把你的心收了……”
王财望着跑走的于香,并不生气。
头晌,阳光很好,胡久林靠着琉璃厂的一个墙根,神情散淡地晒着太阳。胡久林一眼看见禄大人从一辆车上下来,站起,招呼:“哈罗!”
禄大人一看又是他,跟躲鬼似的,紧走几步:“拜拜!”
胡久林朝地上啐一口:“他妈的臭鬼子,有你求我的一天……哎!蓝掌柜,早啊……”
蓝一贵马上回天合居,并不理他。
胡久林叹口气:“世态炎凉,这帮孙子,要搁以前还不大老远地过来给我请安啊……人真是不能没钱。”
眼睛刚要闭上就听有人叫他:“五哥!”
“哎!谁啊?王财啊……怎么开着铺子,不好好盯摊,我可等你半天了。”说着要往格古斋走。
王财说:“五哥,您有空咱喝一杯去。”
他们进了一家酒馆,刚刚坐下,王财将一百大洋推给胡久林:“五哥,话我跟您说明了,于香我是娶定了,这钱您拿着……”
胡久林盯着那堆大洋:“是啊!好呵,可听着怎么那么悲壮啊,不像是要娶媳妇倒像是下战书的……算什么啊?聘礼呀?”
“什么也不算,你给于香买两身衣裳……还有打今儿个起,烟筐子就别让她挎了……抛头露面的不好看……五哥实话跟您说,趁着现在我还是个掌柜的快把事儿办了,我王财不是娶不着媳妇,可您这妹妹我看中了!”
“你说实话,我也说实话,我妹妹不待见你……可我缺钱,再比这儿多百位数的钱五爷我见过,可现在我是崩子没有了……看着这一百大洋,我不能不伸手。没法子,王财我跟你说我妹要嫁给你是没法子!”胡久林将大洋真的揣怀里了。
王财说:“五哥,您别再说了,咱们俩就和吧!”
林和全在一家小百货铺,买了些香粉、油脂和瓶花露水,看了下钟表,发现已经两点半了。急忙来到街上,拐进一条胡同,正走着,突然看见前头站着几个人,是包袱刘、包袱李、包袱钱等人,把林和全给堵在胡同里了。
包袱李说:“佟哥,肥肉一人吃了是不是,我们五个憋了半天的玩艺,你一脚把我们买卖踹了……咱们夹包袱的可有规矩,你不让我们活,我们可让你死!”
林和全一副见过大阵式的派头,掸掸衣裳:“好说。你们一人一刀把我捅死得了……”
包袱刘说:“没那么容易。”
林和全冷笑:“没这胆吧,不陪几位了,我有事!”
包袱李说:“好啊!学会三青子了,是不是,哥几个上手,先花了他……”众人就要上手。
林和全喝道:“慢着!别动手,我等会要见人!有本事拿刀子杀了我,想打我可不成……拔刀子扎我,我不还手,想打我,我脸皮薄,别怪我不客气!”
包袱李也提高嗓门:“怎么着,蹲了几天芭篱子,你倒学了不少的东西!哥几个上手!”
光喊没人动。
林和全从长衫里捅起一件枪一样的东西:“好,你们不动手,我这儿可有带响的……”
包袱钱毕竟岁数大些,忙说:“哥儿几个,慢着……都是夹包袱的不容易。佟先生,事儿是这样,您吃肉我们喝汤。好歹你得拿出点儿来……咱们今天的事算完了!”
林和全说:“我也没吃着肉!我欠人家钱呢!我也不愿在茹家呆着,没辙,我欠着人家钱呢!我挣钱还债……都是做这行的,有本事捡漏挣钱,挤兑行里人不算本事……哥几个让开条道,今天我有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林和全顶着手里的东西往外就走,五人不敢再动,默默地让路,出了五人圈就跑。包袱钱马上反应过来:“蒙人,追他!”
林和全玩命地跑着,众人在后面追赶。
包袱刘急中生智:“抢钱了,捉住他,抢钱了,抓住他……”胡同口突然笛声大作,紧接着,出现了几个警察。
(三)
于香站在在禾丰茶社对面,拉拉衣裳,拢拢头,不时朝东边张望。挎着的烟筐子里有一双崭新的鞋垫……于香看看日头,又盯着禾丰茶社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但还是没有看见林和全。
于香看见一个人在看怀表,马上追上去问道:“先生,先生,几点了?”
“三点一刻……”
于香一听三点一刻,马上过了马路往禾丰茶社里走去,刚要进去,被轰了出来。于香把烟筐子放在门口,左右看着,还是不见林和全的人影。于香心里急躁,不觉又开始叫喊:“抽烟啦,洋烟卷啊,红锡包,大双刀……飞船蜜蜂……洋烟卷啊……”于香生怕人没有看见她,又往东跑了几步,见还是没人又跑回来,在茶馆门口,探身子往里看着。
这时林和全被带进了警局,警察看着桌上搜出的、粉盒、花露水瓶子……小绒花。林和全等人都蹲在墙根,手抱着脑袋。
警察问:“谁有枪啊……啊!谁有枪,谁说的他有枪!”
包袱刘被拉出来。
林和全说:“警爷谁也没枪,是花露水瓶,我们几位都认识,闹着玩,急了,警爷不用您费事了,放我们走吧!”
众人附和说:“对。闹着玩呢!闹着玩呢!”
警察气乐了:“哈!闹着玩,好玩是吧,好玩都蹲好了……大爷陪你们玩!”开始逐个打他们的头。
林和全说:“警爷?我有事,您放了我吧……”
众人说:“放了我们吧!”
警察吼道:“没那么容易,让家里人带钱来领!”
林和全抬头看桌上的钟表,已经五点了。
茹二奶奶听了有人传信,来到警局将林和全接了出来。
茹二奶奶怨道:“这叫什么事啊,刚出来就进去,喜欢在里边呆着啊……赶明给你打张票……害得我戏都没听成……”
马车过来了,冯妈要扶茹二奶奶上车,林和全说:“秋兰太太,您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见个人。”
茹二奶奶生气了:“不成,你要刚说有事,我们就不保你了,立马给你送回去!”
林和全心里着急,却不便顶她,假装跟车走了两步,猛地回身,跑了。林和全边跑边说:“我去去就来,一个时辰回去!”
茹二奶奶和冯妈哭笑不得。
天色暗了,起了点风,于香冻得有些发抖,她还等在禾丰茶社对面。于香看着茶社的门口,一个一个的人出来,都不是林和全。于香拿着那付鞋垫看着,见伙计举灯出来要上板子,急忙跑过去,问那伙计:“老哥,里边还有人吗?”
“有人我能关张啊……没了……你等谁啊……啊问你呢!”
“谁也不等。”鞋垫掉在地上,于香生气伤心地走了。
于香沮丧地回到家,听见正屋里胡久林在唱曲,她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想了想回到自己屋,坐在炕上发呆。
胡久林哼着小曲,走到于香窗前:“于香!于香!”
于香应了一声。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吃了吗?过来一趟吧,哥有话跟你说。”
“我不饿。我累了,想睡了……”
“说完了再睡……把烟筐子带过来。”
于香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开门,挎着烟筐去了胡久林的房间。胡久林哗地抖出件长旗袍:“回头去屋里试试,虽说不是手绣的,也是正经杭缎……”
于香见桌上还堆了些花粉,心里有些疑惑:“哥,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王财,给的钱……什么都不算啊,没说到实处呢……烟筐子放下吧,打明儿个起,咱不上街了……”胡久林说着,捡看着一桌子花粉什么的。
“您把东西还人家,我不要。”
“什么话,怎么不识好歹呢!”
“哥,我不嫁人。我挎烟筐子上街卖烟我乐意。”于香说着捡起烟筐子就要出去。
胡久林上手一把把烟筐子拉住了:“等等,你贱啊!”
此话一出,于香伤心了:“……哥,您说我什么?”
“……放着好好的人家你不嫁,你不是贱吗?”
“哥,趁着我还叫你一声哥,你把这东西还给人家……我穷,我苦我认了。你说我贱,我也认了,可我就是不嫁!”于香一抖手,烟筐子飞起,散落,于香夺门而出。
胡久林先还拉着烟筐,一看烟撒了一地,把筐也扔了:“于香,你,你别走!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胡久林追出门,看于香进了自己的屋。胡久林冲过去,把门锁上了:“……好啊!好!于香,我,我不逼你,跟你说长兄如父,虽不是亲的,我不逼你!……你呆里边好好想想吧……”
林和全一气跑到禾丰茶社外,晚了,人早没有了。
(四)
茹二奶奶起得挺早,对着镜子画完了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冯妈啊,叫佟先生。”
冯妈应了一声,到了门口,喊道:“佟先生,佟先生。”
“哎!来了。”
林和全眼睛红红的进来了:“秋兰太太早,冯妈早!”
茹二奶奶看了他一眼:“少再惹事了,昨儿的事前边不懒你,后边自己跑了可不成,着急忙慌的你去见谁,见着了?”
“没有!晚了!”
“活该!拣件东西吧!”
“今儿就不拿东西出去了,秋兰太太。”
“不行!我短钱。这说话春天到了,我换季的衣裳还没有呢!”茹二奶奶说着,摔了下衣裳。
林和全解释说:“东西就卖个稀罕,隔三差五的出一件,人有个新鲜劲,咱这行说大也不大,有一件东西就能传得人人都知道了。咱又不开店,太招摇了不好……”
“我不管,你今儿个得给我找出钱来……还有啊,出了门上亨德利看看,最好的洋表多少钱,要最好的。”
“男表,女表?”
“问那么细干吗?男的也看看,女的也看看……”
“行!我先给您瞧瞧表去,下午再窜宅门……哪我走了。”
“去吧。哎!对了,表链子也一块问问。”
胡久林出了正屋,走到于香那儿从门缝往里看了看,见于香在炕边上坐着,放心地走了。
胡久林刚走,生子从东屋跑了出来:“于香姐,我救你来了。”
于香在屋里问:“生子,你有钥匙?”
“不用钥匙,我有撬杠。”生子把一根撬杠拿过来,伸进吊扣,使劲翘,吊扣原本就不结实,哪吃得住生子的猛劲,哐当一声,锁掉了。于香夹了个包袱卷出来:“生子,谢你了。”
生子问:“姐,您上哪儿去?”
“生子,姐呆不下了,姐回老家去。”
“姐,您要走啊?……姐,舍不得您走。”
“生子,姐也舍不得你,没法子……”
洪副官进了天合居,端端正正地坐下。蓝一贵态度谦卑地亲自为之沏茶。
洪副官说:“三万以下的东西,别往出拿!”
蓝一贵瞅着洪副官的脸,心里揣度着说:“洪副官您这话说的,您这是要留着玩啊,还是要送人啊?”
洪副官说:“我们司令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破铜烂纸片的。自然是送人了。”
蓝一贵又问:“送谁呀!这些大员都喜欢什么,我不能说个个知道,大概有谱。您说说,我给您参谋参谋。”
洪副官摇着头:“不能说,说出来对人家不好。明告诉你吧,那人喜欢字画。软片。”
“那我这儿一时的还没有……您别急,我给您访着去……”
“蓝掌柜,我一事不求二家了,这事不怕花钱,但得办好……不办可以,办不好吃不了兜着走。办好了少不了您的。”
“这我懂……”
“得,我走了……”
“哎!等等,刘祥!”
刘祥赶紧托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着一百块大洋。
蓝一贵说:“洪副官,您受累了,拿着喝茶。”
洪副官系着皮带:“不要!别维持我,想着把事办成了,就算我得利了,一好百好!”
蓝一贵正好就坡下驴,给刘祥使了个眼色,刘祥将托盘收回了:“那下回给您送家去!”
(五)
林和全进了胡家小院,看着于香那屋被撬开的锁,刚要推门进去。胡久林进院来了:“这是谁啊!”
林和全说:“五哥,是我……”
“你出来了?”
“啊,出来当天晚上,来过,没碰上您……五哥这是……”林和全一指于香的房门。
“我还想问你呢!”胡久林说。
“我这刚进来,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可别蒙我,你要想拐我妹妹,我可报官。”
“哪和哪儿啊……于香被拐了?”林和全脸色一变。
“不见了。”
“……好好的为什么?”
“我想让他嫁人!”
“好事……嫁谁?”
“王财!”
“那可不对!五哥,不是说好了……我……我。”
胡久林发火了:“你他妈的屁,你,你太没谱了,夜里还风光呢,白天就进去了。这出来了,也不照个面,谁指着你呀!让你给做个旧,你还小萝卜扎堆拿一把了,指着你,我什么时候出这大杂院。”
“旁的先不说了,于香什么时候不见了。”
“今儿个早上!”
“五哥,你不找找?”
“我……顾不上。”
“我,我人去!”林和全说着,急忙冲出院门。来到街上,在路口询问着过往的人们,又拉住一个卖烟的打听着。当听说有人看到于香和生子在一起时,又开始到处寻找生子的影子。
林和全是在禾丰茶馆对面的街上看见了生子:“生子,可找着你了,于香呢?”
“回老家了。”
林和全朝左右看看,看见了一辆大骡车。林和全扑过去,一把拉住缰绳,跟老板说:“车!骡车!老板子,快着点,往北追,钱多给!”林和全掏钱,上车,抢过鞭子,啪地狠抽一鞭,骡车疾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