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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林冲 第一章

三年前有凤来仪楼在楼主凤来仪的大手笔中凭空出现,端的气势不凡。

三层连成一大片的高楼平地而起,纯木搭就,未用一丝一毫的青铜铁器,却稳固结实,柱梁为原木凿孔切削镶嵌而成,关键处用竹楔木榫嵌入,每一块木板里外抹上桐油,却不上漆,整栋楼就那么外露着白生生的木板木桩木柱子杵在那里,鹤立鸡群般昂视附近低落矮小的民房。

外在粗糙的有凤来仪楼,楼里头的每一寸地板,都铺着三指厚的大红毯子,红木家具上头摆放的各色瓷器用具,清一水都是天价的官窑正宗,有钱也买不来的上等货色。

去过有凤来仪楼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外表粗糙内心细腻的完美结合。

到了晚间,站到五丈河的南岸,有凤来仪楼通明灯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耀出万点繁星,各种软轿马车穿梭不休,偶尔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才俊纵马疾驰而止,呼朋引伴,热闹非凡。

有凤来仪楼刚开张的时候,曾经有不开眼的泼皮无赖过来找场子,叫嚣着要收受保护费,结果惹出一个龟奴来,几脚踢断了五个人的大腿骨,末了奉上一句话,“不打长,不打短,专打不长眼。”

这下子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那些个流氓头子们都收敛了,再没有上门闹过事儿。

有凤来仪楼开张半年之后,东京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朝散郎察院殿中侍御史王蒙,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故作风雅的在有凤来仪楼上的雅座听小曲,哪知等到有凤来仪楼的行首彩凤金丽薇献上舞技,一根十丈有余的红飘带舞的花团锦绣之时,王蒙饥渴难忍,从楼台上一跃而下,奸笑嘻嘻的就要当众调戏金丽薇,却被从台下冲上来的看场子的武夫打了个满脸开花,当朝太师蔡京之子,少保蔡攸也从楼上跃下,当众把王蒙骂了个狗血喷头。

要说这察台本是御史台、谏院合二为一的产物,专门督查各级官员行事作风为官人品什么的,根本就是最高人民检察院,权柄极大。可遇到圣上最器重最喜欢最宠信的少保蔡攸,实际上的政治局常委之一,看似没有实权,实则权势滔天的人物,能讨得了好么。

由在风月之地公然使用官瓷可见,那凤来仪背后的靠山,必定是官场中人,而且职位不会低了,这东京城内,能堂而皇之做有风来仪楼靠山的,伸出手来,扒拉扒拉,也就那么几位而已。

再加上花魁行首彩凤金丽薇,以剑舞著名,以及传闻中专门为皇上训练歌舞伎的蔡攸及时出场,这背后的大靠山,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气势,有凤来仪楼却轻易不用。

毕竟是开勾栏院的,只要你出的起钱,保准龟奴老鸨招呼周到,小厮小丫服侍体贴,除了金大家之外,姿色不凡才貌出众的倡伎数不胜数,任君采摘,随意找一个拿出去也是大众偶像的胚子,这有凤来仪楼能不红火么。

这一个个肆无忌惮,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皇族贵胄们,纵声歌唱,畅快淋漓,好像忘却了所有的事情般,喜也好,悲也好,就那么发泄出来,旁边的那些个卖笑女子百般逢迎,樱桃小口中说出来的话字字珠玑,每每能令大撒银子的豪客们更加快了速度,上好的酒菜在质地不凡的官瓷器皿中,衬托出这些嫖客们的身份非富即贵。

这里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出的起钱,你就是爷,你越有钱,就越是大爷,各色美女,环肥燕瘦任你挑选,保准一个个才貌出众,你心里头有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她们会为你解忧,你心里头有了什么畅快尽管喊出来,她们会优雅或者粗暴的陪你一起喊。

你不喜欢热闹?好,三层雅间里头,远离了喧嚣,你可以尽情的跟你的朋友对着窗外的深沉夜色,就着五丈河清冽的河水秉烛夜谈,吟诗作对。无论你是作奸犯科还是图谋造反,只要不摇晃桌子上的铃铛,没人会打扰你。

你也可以带着你选好的姑娘,到后院特设的房间里头尽情欢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要害怕自己难堪不举,等你见识了这些姑娘们的手段,就明白你这之前的那辈子,白活了。

也不要害怕姑娘们身上有什么病症,有凤来仪楼的不传之密,精选的上好药材制成的汤水,每次姑娘们接客之后都要泡上半个时辰,就算再忙的红阿姑也不例外。

不仅姑娘们要泡澡,来的客人们上床之前也要泡澡,为什么?这是有凤来仪楼上特定的规矩,是程序。

泡澡可以消除疲劳,可以醒酒,可以祛除身上的各种男根病症,杀菌止痒,专治各种男科妇科疾病,一副汤药即可见效,医治好的病例无数。

你要是嫌麻烦,不愿意自个儿洗,额外加钱,自有你选好的姑娘伺候,整个过程你动都不用动的。

听闻最近有人暗自兜售有凤来仪楼的汤水配方,楼主凤来仪还曾经大门外头张榜辟谣来着。

林冲手里还是那把折叠纸西川扇子,合拢了在手里头把玩着,时不时的挽出一个花样,一步三晃,悠哉的站到了有凤来仪楼的门前。

自从回到这大宋朝,林冲就对各种勾栏院了如指掌,从杀猪巷的个体户,到汴水上的官家画舫,没有林冲不熟知的,去过千万个地方,林冲才选中了有凤来仪楼。

水浒中的林冲是位大大的英雄,可惜英雄气短,最终被活活气死,这个穿越回来的林冲,可是打死也不干这个事。

自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之后,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林冲这个名字之后,林冲总是认为,英雄就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床上,战场上,庙堂街口都成。

整栋有凤来仪楼灯火通明,有轻歌曼舞的,有高声叫好的,有喝酒行令的,有放声吟诗的,有摔碟子砸碗的,有哭爹喊娘的。

只看这有凤来仪楼的热闹劲头,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朵边往复交杂,就足以证明大宋朝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门口迎客的龟奴一见林冲,点头哈腰的跑过来问好,“林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林冲点点头,那龟奴单手伸出,虚引着林冲进了楼里。

宽阔的大厅里散落的放着十几个圆桌,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正肆无忌惮的捏着一个客人的鼻子往里灌酒,那客人闭着眼睛,只是一味的双手揉搓那美妇的胸脯,美妇虽芳华渐逝,一声银铃般的浪笑却煞是动人心魄,让人听了过瘾。

那美妇见林冲来了,猛的把剩下的半杯酒倒进身下客人的嘴里,也不顾那客人被呛到的咳嗽声,径直迎了上来,微微一礼之后就粘了上来,“爷,奴家等你等的辛苦呢,怎么才来?金大家今天谢客,就等爷了,都差人过来问了几次了。”

林冲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的拨掉了胳膊上那美妇的滑嫩小手,“我说春姑,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不去招呼众多客人,却在我这边厮厮挨挨的,小心生意跑了,楼主生气罚你,饿掉你的大牙。”

春姑咯咯的笑了起来,“爷,您是贵客,春姑自然要伺候周到,上次爷打赏奴家的二十两银子,奴家现在还压箱底子放着呢,镇邪,驱魔……”

林冲有点受不了,果然是文人的笔,婊子的嘴,天下间最不可信的就是这两样了,连那些当官的大老爷们的声誉,都比这两样要好上几分,传言非虚啊。

“春姑,你就别逗了,林冲自知斤两,你的入幕之宾随便挑出来几个,也最少是个武义郎、儒林郎什么的,林冲一届武夫,文章妙语狗屁不通,担不起你这重任,没得让人听了笑话。”

春姑丹凤眼里飘出一股子艳羡中带着呻吟的气息,用肩膀狠狠地厮磨了一下林冲结实的胸脯,才笑着说道:“爷怎么能拿自己跟那些个草包窝囊废相比,一个个的仗着父辈祖辈的封荫不学无术,却装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奴家看了就想吐。就拿那个假道学刘名来说吧,官面儿上是翰林学士,太中大夫,啧啧,不管见了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有一回把奴家叫到他家,一关上门就凶相毕露,整整的折腾了奴家一个晚上才罢休,技术不好,姿势欠佳,力道不殆,过来还怕奴家奚落,硬是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我呸,什么玩意儿。”

春姑边引着林冲往后院走,边大拍林冲马屁,一直说到“……纨绔子弟什么的,哪像爷您呐,金大家初见爷就引为知己,好人品呢。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英雄好汉,那天亲眼见爷英姿不凡,打败了护楼武师,啧啧,那叫一个气势逼人,那叫一个气度不凡,那叫一个气宇轩昂,那叫一个气势如虹,那叫一个气冲斗牛,那叫一个气冲霄汉,气贯长虹,气吞虹霓……”

林冲面带微笑听着,心下却大骂,他妈,这个春姑莫不是熟读过四书五经汉书后汉书史记又或者刚刚写成不久的资治通鉴?知道的成语也太他奶奶的多了,靠,人才,不服不行啊。

春姑这么猛拍马屁的缘由林冲是知道的,这有凤来仪楼规模宏大,内里的管事管家为数不少,为了吸引客流,创造业绩,楼主凤来仪制定了一套详尽的升迁谪落制度,定期组织各大嫖客进行红花评选,得到红花数多的重奖,得到红花数少的重罚,林冲作为金娘子的贵客,一个人即拥有八朵红花的权利,要知道,每次的评选,也不过寥寥二百余朵而已。

拉花成风啊,看来后世的选举写书等拉票手段也不是独创,大宋朝早已有之。

进了后院不久,金娘子的贴身小婢,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匆匆的赶过来,还没走近就响起了小黄鹂般悦耳的催促声:“春姑!别说了,咱家小姐第三遍茶水了,惹得小姐不高兴,你吃罪的起么。”

春姑忍气吞声的小声道:“恩,好,就来。”

林冲见春姑吃瘪,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庞有点儿挂不住,拉住春姑的手,“哈,小鹂儿好一张利口,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春姑,你回去招呼客人吧,今天一定要把前厅的那些个客人的钱袋给掏光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跑来一趟。”

春姑感激的暗暗回握了一把林冲的手,转身去了。

小鹂儿亲切的啐了林冲一口:“哼,爷每回过来都迟到,害得我家小姐苦等,这春姑也真是的,每次见了都要沾爷的便宜,下次再评选,爷一朵红花也不要给她,叫楼主打烂她的屁股。”

小鹂儿虽人在勾栏院,实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小萝莉,只因出身贫寒才被买下,专门伺候金熙珊,一时口快说出来屁股这个不怎么文雅的词儿,羞得小脸蛋红红的,林冲故意邪的低头看着小鹂儿的臀部,“啧啧,不知道这个屁股,打起来什么滋味?恩,想必跟她主人的嗓子一般,定是清脆可人,绝妙非凡。”

小鹂儿听了大窘,边转身疾走,边满面通红的低声说道:“爷就会取笑人家,不跟你说了。”

林冲大感有趣,赶上去轻轻的拍了一把小鹂儿弹性十足的嫩臀,“不过嘛,小鹂儿这么乖巧可人,让人见了都想忍不住好好爱怜,怎么会有人忍心打她的屁股呢。”

小鹂儿接下来的话如蚊讷讷细不可闻,却还是让林冲听到了,“爷这不是都打了么,就是要打,也要让爷打……”。

等到二人进了金丽薇金娘子的闺房,一股如麝般幽香的味道传出来,坐北朝南的主家位子上,坐着一个女子,上身一件淡绿色露一半儿香肩一半儿肚脐的紧身小坎肩,胸前一抹束胸内隐约可见双乳撑起的浅细乳沟,碧绿色白褶长裙,裙摆极大,遮掩着裙下的小脚。

白纱蒙面,额头正中画着一个梅花型的美人痣,头上秀发拢在一起,坠于肩下大约半尺长,挽起的秀发上插着一支凤头金钗,颤颤微微,典型的汉家服饰在这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种优雅、轻盈、飘飘欲仙,随风而去的感觉。

金丽薇,金娘子,金大家,以乐器见长,以器舞出名。

很难想象这样小家碧玉的女子换上一身巾帼戎装,在高高的舞台上挥剑起舞是个什么样子。

林冲见过。

林冲不仅见过,还上去抱了金丽薇一把,事后仔细体会,金丽薇那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却是异常的柔软滑腻,弹性十足,事过三日,指尖上依旧有那种感官丰富的味道。

也就是那天,林冲第五次来有凤来仪楼打发时间,顺便适应一下这个泱泱大国的都城里纸醉金迷的味道。

所谓入乡随俗,林冲尝试之下顿觉与后世相比截然不同。

这里的硬件服务设施什么的虽然与后世不能相比,可胜在软件一流。姑娘们并不单单是在卖笑,你出钱了,她们卖给你的是她们的身子,她们的意识,她们的才华,她们的灵魂。

这些个,怎么会是后世的那些连最直接的皮肉生意还要摆鼻儿的野鸡们能比的。

什么叫敬业?这就是敬业。

所以当林冲在一个美貌非凡的女子的伺候下泡过热腾腾的药水,再一起颠鸾倒凤之后,林冲由衷的感叹:这五十两银子,花得不冤枉。

然后就是看那个金娘子这两个月来第一次登台演出。

红纱抓角儿头巾,红玉圈连珠鬓环,大红锦绣罗团花战袍,大红灯笼裤,镶着红玉的丝织长腰带,大红牛皮靴子,亮飒飒一柄利剑,在金娘子的手中翻飞起舞,一团火一般的腾挪跌宕中,不可思议的柔功使将出来,朝天蹬笔直一条线,大回环完美两道弧,时不时的一个稳定身形,纤细高挑的身段加上那双善睐的明眸,极具观赏效果。

大厅里,楼上楼下,众人看了轰然叫好,有几个浮浪子弟奸笑着讨论得激烈。

“啧啧,好,这个好,看看人家那腰肢,真软啊,再想想我家里头那个擀面杖似的女人,在上头的时候晃都不会晃,他奶奶的,让人气闷得紧。”

“张三哥,你就知足吧,好歹张夫人也是身段苗条,你没看见我家的那口子,生养功夫倒是不赖,三年三个大胖小子,可是那一身肥膘肉,脱光了,生小孩不叫生小孩,那叫吓人啊,没得让人不想回家。”

“王老弟,你就别埋怨了,怎么着你家那个还能生养呢,我家的那个,床上功夫不怎么样,花样不多生性木讷,足足两年六个月了也没怀上,还不让纳妾,我爹前天还用拐棍打我呢,说我怕老婆,这他娘的能怪我么,见天都是那副死相,叫人提不起兴致。”

“李大嘴,你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背着你老婆在外头养了三房小妾?这东京城里,也就你老婆不知道罢了,听说你的第三房,可是个极品尤物啊,啧啧。”

“你个球囊的混帐东西,啥叫极品尤物?金娘子才是极品尤物,你看看人家那小腰扭的,等得到了床上,保准把你下辈子的东西都吸出来,你还别不服气,你想啊,能一回就叫你往死里舒服的女人,人家也不屑用第二回……”

林冲也在琢磨,这样的一位佳人,要是放到了后世,估摸着女子体操全能冠军单项冠军能全部囊括了吧,什么世界锦标赛,什么奥运会,亚运会,这杯那杯的,还不都让这个佳人给包揽了?

正想着,伴随着一阵呼呼拉拉木板破裂的声音,大厅一侧的墙壁被击穿了,震天介的吼声从破洞口处传来,众人转身去看,那人已经进的厅来,却是一个身材极高,块头极大,浑身黑如木炭,绝对的孔武有力的莽夫。

这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柄铁锤,看样子约莫一个锤头有八十多斤上下,打磨的锃明哇亮,把手处,棒槌似的手指,蒲扇般大的手掌紧握,再往上看,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虬结,果然是响当当一个好汉。

这汉子手里的长柄铁锤,传说是西羌国元帅越吉的兵器,重几达百斤,因为是长柄,所以打击力比普通锤强的多,但使用者本身也要有相当的技巧和力量,使用时硬砸实架,其用法有涮、拽、挂、砸、架、云、盖等。有说三国时越吉曾用它杀得关兴胆寒,并将其打落断涧,但随后就被关羽打跑。

那汉子不顾众人的目光,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只是对着金丽薇大声叫道:“公主,黑奴过来接你回去。”

高台上的金丽薇乍见这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黑奴,你怎么来了?”

黑奴三两下就迈到了高台之下,噗通一声跪下,震得周围的桌椅板凳乒乒乓乓的乱响,裂开一张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公主,黑奴想你了,主子也想你了,公主跟我回去罢。”

直到这时,有凤来仪楼一众罩场子的武师才醒悟过来,一听这个黑炭似的大块头要把台柱子金丽薇给带走,怎能答应,呼呼拉拉的围上来二十多人,为首的武师嗖的一声蹿上高台,看架势,隐有大家风范,功夫不会低了。

那武师一抱拳:“敢问这位英雄何方高人,可是来有凤来仪楼闹事的?”

黑奴脖子一挺,脖筋憋起来老高,激动了老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回话:“黑奴不是英雄,黑奴是我家主子的奴才,我家公主的奴才,黑奴不是来闹事的,黑奴要进来,门口把门的不让,只好砸墙,黑奴只想带公主回家。”

那武师嘿嘿一笑:“黑奴老兄,你家公主的来历我倒也知道一些,高丽一个藩王的小女儿,不过呢,既然你家公主曾被我有凤来仪楼凤楼主搭救,并许下在有凤来仪楼献艺的诺言,如今你这么硬生生的闯进来,就要带金大家走,有点说不过去罢。”

金丽薇听了那武师的言语,原本高兴不已艳光四射的表情暗淡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黑奴,本宫知道你衷心,本宫也想念你的紧,可本宫既然立下诺言,自然不能轻易违背,你……回去吧。”

说完之后,金丽薇温柔的看着黑奴,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黑奴听了哇哇大叫:“公主,黑奴不能丢下公主不顾,公主跟我回去了罢,天朝饭菜再好,也没有咱家的泡菜好吃。”

那武师一皱眉头:“兀那汉子,金大家已经表明态度,怎地还纠缠不休,莫不是看了金大家的颜面,就凭着你不请自入,毁坏楼宇,今儿个也让你血溅五步!”

周围的武师平时仗着背后权势,蛮横惯了的,除了过来花钱召妓的,寻常百姓路过门口都被呵斥,哪忍得下有人过来砸场子闹事,那带头武师说完,一众武师刷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刀,就等那带头的一声令下,把这黑炭般的汉子乱刀分尸了事。

黑奴依旧直挺挺的跪着:“公主,这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逼迫你了,叫黑奴教训他们,给你出气。”

黑奴说罢,也不等金丽薇答话,站起身来把那长柄铁锤攥紧了,使劲一轮,众武师下意识举刀招架,又那里是对手,手中兵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带头武师面上挂不住,已经凭空跃起,一个飞脚踹了过来,这时金丽薇的话音才传来:“黑奴,莫要伤了别人性命。”

那黑奴听公主嘱咐,又见那带头武师来势凶猛,顿时双手一松,丢下了一对大锤,曲起胳膊硬接了那武师一脚,那武师接力弹回,黑奴也往后退了一步。

高下立判。

武师在空中踢了黑奴一脚又弹回去,方自气定神闲,黑奴仗着身强力壮,虽也抵挡住了,却后退了一步,咬牙切齿中还撞翻了一个梨花木的圆桌,可以看出,如果真的大打出手,黑奴必然不是那武师的对手。

金丽薇连忙一个侧身,拦在了两人中间,“住手,黑奴,你不听话了么?快回去!”

黑奴看着那带头武师嘿嘿冷笑,不怀好意的模样,更是认定了公主在这里被人欺负,气得哇哇大叫,凶性达发,一转身,随手捉了一个武师,就那么提将起来,拉着手里武师的一条腿轮了一圈,狠狠地扔到一边,边上看热闹的赶忙闪开,眼看着那武师的头就冲着一个大木柱撞去,小命不保矣。

金丽薇大叫“黑奴,别……”,就要去救。

却是已经迟了。

飞在空中的武师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已经被吓傻了,就在他脑瓜子与木柱子亲密接触的瞬间,一股大力袭来,那武师就觉得肚子上好像被一头高速奔跑的发情大公牛撞到了般,凄惨的嚎叫了半声,拐了个弯,一头扎进一个汤盆子里,虽然一头一脸的汤汁淋漓,好歹也算保住了性命。

林冲从容的收起脚,对着金丽薇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金丽薇自来东京汴梁,阅人无数,第一次看到这么阳光,这么纯洁,这么温暖,这么不带一丝淫邪的笑容,呆了一呆,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冒出一种很让人心跳的情愫。

那带头武师见黑奴发飙,顿时脸面罩上一层薄霜,对金丽薇拱手一礼:“金大家,你家奴才发疯,小的可要得罪了。”

说罢也不听金丽薇的回话,一个飞身就要出去痛殴那个大黑个子。

金丽薇反应过来,赶忙纵身,同时伸出手中长剑拦住那带头武师的去路,口里惊叫:“别……”

那带头武师正飞在空中,眼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挡住去路,就好像自己主动把身子送上一般,也亏得带头武师功夫高明,空中散了腹中的丹田气,硬生生的落了下来。

带头武师极其不满的说道:“金大家,你就这样任由你的恶奴逞凶么?”

黑奴此时正被众武师围攻。

刚才黑奴能抓到那名武师,只是趁人不备突然发难,现下各武师收起轻视,小心的在黑奴身边游走攻击,黑奴只是天生神力,没练过什么功夫,怎能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武术的对手,不一会儿已经被众武师打得只能招架,无还手之力了,偶尔的一两拳打到黑奴身上,砰砰作响。

金丽薇大感焦急,就要上去给黑奴解围,反而那带头武师拦住了去路:“金大家稍安勿燥,看我们收拾了这个发疯的野汉子。”

金丽薇一阵气结,辩解道:“黑奴不是野汉子。”

带头武师嘿嘿一笑:“不听主人号令,无故逞凶之人,不是野汉子是什么,金大家玉体娇贵,莫要再上前去,没得不留神受了伤,我等皆要被楼主怪罪。”

金丽薇辩才不佳,索性不再说话,只是左突右冲,要去搭救黑奴。可金丽薇舞技堪称天下第一,真的动起手来,却不是那带头武师的对手,那带头武师伸出胳膊连闪数次,每每都拦住了金丽薇的去路,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那武师的胳膊都停在金丽薇胸前双峰要出现的地方。

林冲见那武师人品底下,一个纵身上了高台,恰好金丽薇又一次被阻拦,害怕被占便宜,往后急退,脚下一不留神,就要摔倒。

林冲赶忙伸手相扶。

双手环着金丽薇柔软的腰肢,金丽薇就那么的身子一仰倒在了林冲的怀里,四目相对,林冲被金丽薇绝世容颜所摄,金丽薇眼中的林冲,却好像是踏着五色云彩过来搭救自己的真命天子。哪个女儿不怀春,这年代,救美的英雄还是很有市场的。

一瞬间,即是永远。

两个人久久没能言语,就那么互相注视着,只希望此刻时间就那么停住了,只希望就这么抱着,不管林冲有没有力气再抱着,也不管金熙珊的腰肢受不受得了,就这么抱着,已经心满意足。

可旁人是不会答应的,俩人也就抱了正常人小便一回的功夫,旁边的那个让人生厌的,煮鹤焚琴的,牛吃牡丹的混蛋带头武师发话了:“那里来的野小子在这儿撒野,金大家,是你想抱着就抱着的吗?”

看那带头武师目光中的艳羡之色,感情只有这带头武师抱着金大家,才算抱着。

林冲和金熙珊被那带头武师呵斥,顿时三魂六魄归了位,也觉得不妥起来。林冲把金熙珊扶了起来,金熙珊也借力站好,但金熙珊分明能感觉的出来,林冲在放开自己小蛮腰的时候,是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不舍,以致于悄悄的在自己的腰肢上轻抓了一把。

金熙珊没有丝毫不满,却不敢看林冲的眼睛,只是对那带头武师道:“你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

那带头武士又嘿嘿一笑:“金大家赎罪,楼主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要维系这有凤来仪楼的周全,服侍好金大家,让在座的各位达官贵人,青年才俊,得以尽情享受有凤来仪楼的好处,小人职责所在,不能不为金大家的安全考虑周全则个。”

看这带头武师一副猖狂的模样,嘴里头一句一个小人,那神色间,哪里把金熙珊这第一花魁行首放到眼里,分明就是在嘲笑金熙珊不过是婊子一个,上了床,还不是任由男人狎玩。

林冲暴怒,上前把金熙珊护在身后,冲那带头武师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给老子滚!”

滚字刚一出口,左手即闪电般击出,挥动老拳砸向那带头武师,带头武师见林冲出言不逊,动作倒快,不是好将于的主,也来不及回嘴,轻轻往旁边一闪身,并同时后撤了一步,左腿为轴,右腿随之踢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带头武师果然有两把刷子,看出林冲的后招,早算准了的距离,等林冲冲到,恰是旧力已尽而新力未生的当口,左拳去势已尽,留作后招的右拳正在发力途中,带头武师的右腿正好能踢中林冲的胸脯,如果这一脚被踢实了,虽然只用了四成力道,林冲也必将吐血后退,没了攻击能力。

踢不中?踢不中也没关系,后面隐藏的六成力道足以保证把右腿撤回,一个旋转,左腿跟着就能踢出,连环三次之后,对手即便不倒下,也会被逼退。瞧那架势,分明就是连环腿的套路。

可惜,他遇到了林冲。

林冲冲向武师的速度很快,依照林冲的速度,原本三步就能冲到武师面前,可林冲在看到那武师后撤之后,又在中途垫了一步,变成了四步。

高手对决,原本讲究的是招数连贯,前招虚后招实,前招轻后招重,招招连贯,一气呵成,可林冲就这么的打破了原本的节奏,三步变成了四步,姿势变得颇为不雅,好像一条腿瘸了一般,原本留作后招的右拳趁势击出,打向带头武师业已踢出的右脚。

带头武师大喜,莫非这个野小子是傻子不成,用拳头跟脚互拼,能讨得了好么,要知道,他在这只右脚上可是下了苦功的,从小踢腿靠桩,鞋底子里又暗藏了钢板,也不知踹断了多少江湖好汉的双腿,现下对上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小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无形中,原本用了四成力道的右腿又加了两成力道,他是诚心要在一招里头定输赢,好让金熙珊瞧瞧,爷爷可不是只会嘴上讨便宜的主,那是有真功夫的。

拳脚相碰。

带头武师的右脚,好像踢到了一个正高速移动的钢锭上般,咔嚓一声,鞋底的钢板弯了,四根脚趾折了。

胜负立判。

一招定了输赢。

带头武师惨叫一声,还来不及往后飞出,林冲跟上去抓住那武师的左腿,双臂一绞,又是半生惨叫,却是疼的昏了过去。

台下一众武师见平素敬仰万分的带头大哥被人家一招致残,都不敢动了,黑奴趁着他们一愣神的功夫,张开蒲扇大的双手,瞬间划拉倒两个人,跳出了包围。

金熙珊看得热血沸腾,只想上去抱着这个上天派来搭救自己的英雄,让这个有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汉子保护自己,可这么多人,又怎么能舍得下面皮?

林冲回头看了金熙珊一眼,惊喜的发现金熙珊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一丝爱意,林冲又笑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中,走到了金熙珊的跟前,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把金熙珊鬓角的一缕散乱出来的长发抚顺了,随手又把金熙珊头上的那块红纱抓角儿头巾扶正。

随后操着一口标准的官话道:“金娘子受惊了。”

台下的一干看客此时才爆发出了热烈的叫好声来,口哨与巴掌齐飞,赞叹共艳羡一色,差点把有凤来仪楼的屋顶给掀翻了。

就在金熙珊心里头如小鹿乱撞,准备扑入林冲怀里的时候,前厅里的管事,卖身卖艺兼带着卖弄嘴皮子的春姑爬上了高台,“哟……这是从哪里出来的俊俏小郎君,啧啧,真真是武艺高强,让奴家看得都花了眼,敢问小郎君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无妻室,奴家有个远方的表妹,人才一流,相貌绝色,美丽动人,白玉无暇,绝色容颜……”

嘴里头说着,已经到了林冲和金熙珊跟前,这春姑极其巧妙的轻轻一带浑身早就酥软的金熙珊,插进了两人中间,高耸的胸脯顶着林冲的两肋,口里头继续说道:“……顾盼巧妍,奴家私心,代我妹子跟小郎君攀了这门亲事,也好让奴家在小郎君闲暇之余能承泽雨露,共度……”

台下的众看客听到这里,更是发了疯,一个个的大呼小叫,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盘碗杯碟,纷纷为春姑呐喊助威。

“春姑,你抢了金大家的汉子,仔细金大家跟你拼命……”

“金大家莫要怪罪,这个混帐东西胡诌的,春姑,别听他的,我们都看好你,上吧……”

“春姑,你个骚货不是真的要监守自盗吧……”

“春姑,你家的那个表妹是不是个雏儿啊……”

“春姑,臭娘们说好了今晚要来找我的……”

“春姑,他奶奶的你是不是都湿了……”

“对,他妈,肯定湿了,这臭娘皮真够劲……”

“兀那汉子,解开这骚货的腰带,扒了这骚货的裤子,叫爷们看看啊……”

……

各种淫词浪语泼天介撒了过来,林冲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不仅成了聚光灯的焦点,还是在高台之上,脸红耳赤,害臊不已,胸前春姑的双乳硬中带软,软中带硬,顶得林冲头皮子发麻,差点要落荒而逃。

靠,这大宋朝的民风不是挺淳朴么,怎么这么多龌龊人?一个个的当众说的都是啥玩意儿,吴宗宪跟他们一比,成小学一年级的纯情少男了。以前自己也自诩是天下第一厚脸皮棍,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诚不我欺啊。

就这样,春姑在金熙珊恨恨的,能杀人的目光中,把迷迷糊糊的林冲带下了高台。

当天晚上,有凤来仪楼的大管家凤三先生于后院设宴,遍请所有嫖客,一张圆桌子上,林冲居于客首位置,风三先生主家位子作陪,不停的给林冲劝酒,旁边还有唠唠叨叨个没完的春姑,金熙珊坐在林冲对面,也不动筷子,喝一口酒,看一眼林冲,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矜持低调的作风,凤三先生再三用眼色警告无效,只得作罢,只是劝向林冲的酒杯,被举的更加的勤了。

林冲看出来金熙珊的情意,席间趁凤三先生小解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对金熙珊笑笑,阳刚之气顿起,把一旁的春姑笑得差点呻吟起来,下面却暗暗用脚踢了踢金熙珊的玉足,金熙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缩脚,反而任由林冲大占便宜,一直到凤三先生回来,才依依不舍的撤了回去,那原本含情带笑的眸子中,早充满了爱意。

凤三先生咳嗽一声,摇头不语。

席间春姑曾经问了一句:“俊俏小郎君,林爷,好亲亲,奴家很想知道什么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林冲听了有点傻眼,这句话还没出来么,只好含含糊糊回了一句:“我家乡中山一带一度多狼患,祸害乡里,可无人敢打,我去砍了那些畜生……”然后就是满满的一大口酒,带过去了。

这天晚上,林冲醉宿于金熙珊的厢房,与凤三先生抵足长眠。

次日,凤三先生与林冲闭门长谈,林冲出来的时候,看似轻松的去调戏了一番金熙珊和她的小婢小鹂儿,说了一阵子轻薄话儿,却一点与金熙珊眉来眼去的意思都没有。

凤三先生在林冲离开有凤来仪楼的时候,封了三百两银子交给林冲,并且嘱咐一众下人,从此之后,林冲在有凤来仪楼上的所有开销,走他的帐。

林冲送黑奴返乡的时候,看着这个黑大个嘴上说了一句,“保重!”

肚子里腹诽四句:“怎么这么黑,赛过猛张飞,气死黑李逵,南山拉过炭,北山卖过煤……”

此后整整一个月,林冲除了在庆贺有凤来仪楼开张年庆的时候受邀到场,在大厅上看了一番金娘子的剑舞,再未踏入有凤来仪楼半步。

又一月,林冲共出入有凤来仪楼四次。

第一次只在掌灯十分于金熙珊闲聊片刻,调笑一下小鹂儿,即走。

第二次林冲要了一个姑娘,半个时辰之后才从房内出来,与金熙珊打了个照面即走,据说此后那个姑娘整整将养了半月。

第三次林冲要了两个姑娘,半个时辰之后才从房内出来,与金熙珊共进晚餐,即走。

今天是第四次,林冲看着金熙珊的时候,金熙珊正呼吸紧迫的等着林冲说话。

眼前的这个冤家,自从那天显露锋芒,对自己三笑留情,这些日子以来,金熙珊食不甘味,辗转反侧,连练习舞技的时候都会突然走神,林冲的音容笑貌在眼前冉冉浮现。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给老子滚!”

“金娘子受惊了。”

他的官话,说的真好听。

他的手,真好看。

他的脸,更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暖的笑容。

他给我抚顺头发的时候,他给我正头巾的时候,我多想让他一辈子都这样对我。

……

可惜,尽管这次林冲没要姑娘,也只与金熙珊调笑了一会儿,趁机摸了小鹂儿胸脯一把,在小鹂儿脸红耳赤中,林冲哈哈大笑,转入正厅跟三个花花大少拼酒,放翻对手之后,既走。

东京汴梁当真是繁花似锦之地。

这一日,林冲穿着一袭新衣正走在青石铺就的大道上,周围商铺林立,酒肆茶馆传来阵阵喧嚣,偶有青楼女子放浪笑声传来,使人忍不住激动。此时距宋辽澶渊之盟已有百年光景,大宋朝元气稍复,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林冲停在一个叫做瑞合楼的茶馆前,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的金字牌匾,瑞和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颇有几分王字神韵。林冲走进茶馆,宽敞的大厅内挤坐着百十号人,个个如痴如醉,一个说书先生坐北向南,于高台之上,正说的精彩,涂抹乱飞。

林冲站着听了一阵,于角落里找位子坐下,早有眼尖小二端上瓜子果仁在一旁伺候,“爷又来了,今儿个喝酒还是喝茶?”林冲大大咧咧要了一壶茶水,随手从钱袋里掏出一把琐碎铜钱打赏,那小二越发巴结,伺候得更见殷勤。

还是咱们大宋朝好啊,换成以前,嘿,评书只能电视上看了,哪能赶上现场直播啊。

林冲感叹了一番,又啜了一口茶水,但听那说书先生言道:“两月前,风云突变,一块大石从天而降,砸塌了南宫门的阁楼,当今圣上万福金安,所幸无事。只是那西郊城外的树林子里两对男女四个大活人,正做那苟且之事,招式花样百出,各种技巧匪夷所思不同凡响,不料却被另一块大石当场砸死,各位要问了,我为何知道?那是大石落下,附近有人跑去看了……”

哈哈,标准的段子加八卦啊,还是现场直播版的,赞!

林冲更加喜欢大宋朝起来。

听了一阵,林冲付了茶资,又施施然走出,在瑞和楼对面那间留香院里老鸨的迎迓下登上阁楼雅间,还是老规矩,干鲜果品茶点,也不要伺候的女子,只听大堂里一个小女子吟唱,便是那天在岳庙外高衙内欺负到的美貌女子了,可惜那女子当时慌慌张张的,心里头害怕,根本没看清楚林冲的模样,林冲见对方没认出来自己,很是无辜的大叹还是不够帅,没能吸引到对方眼球。

那女子确有才情,一张琵琶拨动中,时而婉转低吟,时而高亢激昂,精彩之至。

林冲听到高兴处,不禁抚掌微笑,击节而赞,随手从雅间内隔空扔出几个铜钱,却是不偏不倚,正中那小女子脚边的花篮,听曲儿当中,偶尔想起昨晚在京城最有名的有凤来仪楼上与几个纨绔子弟划拳拼酒的事儿,林冲就一阵好笑。

唯一让林冲皱眉的是,这留香院的大厅里有一个通向后院的门户,偶尔会有几个昨夜在此留宿的粗鄙汉子,衣衫不整的从后院出来,步履踉跄不说,路过大厅的时候总要对这小女子说上几句轻薄话,随后才在衣衫更不整的卖笑又卖身的娼妓们的搀扶下,浪笑着走出留香院,往往在出门的时候,还顺便摸上身边的可人儿胸脯大腿几把。

林冲低头喃喃自语,看来是个男人都好色啊。

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整天介的有凤来仪楼上厮混,还找了不少细腰丰乳肥臀的美女,林冲点点头,“他奶奶的,既来之则安之,就这了,美女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大宋朝,我来啦!”

林冲盘恒许久,又听了一阵小曲儿,正要下楼,却听到外面一阵聒噪声,林冲从阁楼上探出身子往下看,一帮人正敲锣打鼓的从远处过来,仔细看这帮人的装扮,竟然都是一身禁军服饰,当先一人敲两三下铜锣,便张开血盆大口喊道:“经圣上金口应允,殿帅府高太尉整饬禁军,特从民间甄选禁军教头,凡被选中者,每月俸禄10贯,各位英雄好汉凡有志者,可到开封府衙门拿筹……”

高太尉是谁?好熟悉的名号。

林冲挥了挥手,叫过来老鸨细问。

也亏得这老鸨土生土长了几十年,对东京城里的大小八卦门儿清,平日里也好听好说,街坊邻居送了个外号,不怎么雅,叫大嘴岔子,不过看起来人倒是还不错。

高太尉是谁?高太尉是高俅,开封府土生土长的泼皮无赖破落户,当年是大学士苏轼的亲随,当今圣上龙潜做瑞王的时候凭借着高超球技获得宠信,在秦凤路经略使刘仲武西征大军中立下边功,后又出使辽国,被超擢三衙管军,直到现在的军中最高的太尉之职,端的运气极好,不说私下里收受的贿赂和贪污的钱财,只说这太尉职位,正出正入的年俸禄折合后就是五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换成铜钱堆起来,能压得死山西骡子。何况高俅私设的殿帅府竟然被圣上默认,足见当今圣上对高俅的另眼相看。

林冲听了“高太尉是高俅”“殿帅府”,又听见外头那个军汉叫嚷“禁军教头”这几个字,回想起前些天在岳庙逛的时候边上的确有个大菜园子,而且也确实演绎了一出阻碍那个大胖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好戏,心念电转之下,马上明白乖乖不得了。

慌里慌张把老鸨赶出雅间,林冲自顾自的咂了咂舌头:“他妈,随便起个好听的名儿叫林冲,还真的冒出来了个高俅,那几个老混蛋怎么没给我说过……奶奶的,早知道起个马冲王冲李冲的名字好了,怎么着也比这个叫林冲的强吧。水浒传里头,这家伙命运悲惨啊……”

林冲盘算了一番,自讨自己比当世之人多了这么多年的知识,也许能改变这个林冲的命运,甚至改变大宋朝的国运都未为可知,这往后的路,长着呢。

锣鼓队伍后方,贩夫走卒排成长队紧紧跟随,其间夹杂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一个个神情兴奋,雀跃不已,看样子是准备候选教头。

一贯银子已经够一户人家过上一个多月了,每月10贯,自然所趋者众。

林冲看着长长的队伍有点儿傻眼,他原本就想把兜里的钱花光了去找个军官啊捕头啊什么的干干,混点饭吃,这下可是让人有点犹豫不决了。

林冲知道,这年头兵不慌马不乱的,想混下去,就要当兵痞,当军士,当军官,最起码也要当个捕头捕快什么的,那可是有执照的流氓啊。

暗自盘算了一番,林冲下了留香院的二层小楼,走走停停,不觉跟着人流到了开封府府衙。

此时开封府府衙外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五个高台,高台上大旗飘扬,四角皆有军士挺胸凸肚昂然而立,正中高台上,是一个临时搭就的凉棚,内设太师椅一张,小机一张,酒壶茶具,各色糕点齐备。

广场上人潮涌动,你挤我抗好不热闹,府衙正门处,一排摆着七八张梨木长桌,几个青花头巾,团花战袍的教头模样的军官正挨个儿登记造册,排序发筹,忙的不亦乐乎。

林冲天人交战,思讨了一阵,也上前去报了姓名,资料很简单,姓林名冲,相州人氏。

林冲拿到筹牌,在一位军汉的引领之下,与三五百个候选教头站在一处,据说要等高衙内的到来。

等,还是等,等到接近晌午,头上都冒出油了,才有一位浑圆矮胖的男子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之下上了高台。

左右有好事者低声耳语,这人正是殿帅府高太尉的干儿高衙内,原本是太尉老爷的本家兄弟,太尉老爷男根有病,无子无嗣,才做了太尉老爷的义子,为人奸靡成性,喜好仗势欺人。

林冲心有凄凄然,这个大胖子,分明就是那天岳庙前头的那个啊。

一个尖酸刻薄的回嘴:“老兄也可以认你开米店的本家叔叔当爷爷,乱伦之后,你就发达了。”然后是拳打脚踢,衣襟破裂之声。

林冲心下暗骂,“这球囊的高衙内,过了不久等我有老婆了我可要提防,奶奶的,他要调戏我娘子啊。”

那高衙内意气风发的站到高台之上,满意的拍着浑圆的肚子,扯着破锣也似的嗓门大声叫唤:“各位英雄好汉,得我朝圣上恩典,特从民间甄选禁军教头四名。今儿设擂台于此地,各位可以,可以,可以那个发挥所长,击败对手,投入军中,为我大宋王朝效力。”

狠狠地喘了一口恶气,高太尉又道:“上阵杀敌乃是生死之事,大胜者将得到皇上御赐的紫金豹头铠甲一副。各位好汉,务必施展平生所学,力毙对手,双方真刀真枪,打死无怨,开打!”

说罢一屁股做到太师椅上,只是用力过猛,差点翻到,人群一阵大笑,两旁军士赶忙上前相扶,才不致当众出丑。

那原本五六百人的候选队伍中,有听到真刀真枪打死无怨的家伙们,体质微弱,个头矮小自感不敌者纷纷遁逃,顿时呼呼拉拉散走了一大半。

三声炮响过后,留下的那些个候选人物把手中筹码交上,由军士们保管,再依次排序,由点到名字的两人上台捉对厮杀。

几轮下来,林冲并未被选中,上去的十几位大多是蛮悍人物,没练过拳脚,拿起高台上兵器架上的长枪大刀一味轮将起来,走运的一招就赢,不走运的往往被对手扫中,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当场身首异处。

又一个汉子被当场砍了脑袋之后,剩下的那些个汉子们没来由的一阵骚乱,又跑了百十人,留下来的几十个,看样子都是会家子。

高衙内原本在坐着吃酒,见四个擂台上血肉翻飞,大呼过瘾,每每有人被打的吐血而亡,高衙内就手舞足蹈,兴奋异常,典型的sm狂躁症。

临近台下有民间女子见了断肢残臂呕吐不已的,或者昏倒在地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姿色,就被那高衙内的恶奴们以医治为名强行带走。

林冲越看越怒,这些个贪图荣华的粗糙汉子想来也不是实诚人,受伤什么的也就罢了,高太尉这厮强抢民女却真真让人忍受不得,泡妞也不是这般泡法啊。

再看这混蛋那副完全是看猴戏的嘴脸,真让人恨不得上去痛殴两拳。

只是东京乃这厮的干爹太尉高俅的地盘,位高权重,八十万禁军散布天下,那可是明面儿上得罪不起的主。老寿星上吊的事儿,林冲是不屑去做的。

直接叫板不成,林冲又不愿被戏耍,正要转身走开,却听到军士叫自己的名字。

林冲看看台子上血流成河的场景,心一横,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的落上高台,引来台下阵阵叫好。

林冲高声道:“林冲不才,自愿托大挑战各位英雄,请剩下的人一起上罢。”

一句话说完,台下的众位武师都露出来鄙视的神色,奶奶的,你娃是谁啊,这么托大?

剩下几人中很有几个练过几天功夫的泼皮无赖,原本就盼着能在甄选中出人头地,好仗势欺人,当那有执照的流氓,听到林冲大言不惭的自己找死,几人一使眼色,蜂拥而上。

林冲从兵器架中选出一杆花枪,轻松的舞了几个枪花,右手收枪身后,脚下不丁不八的站定,渊停岳峙。

花枪,就是普通的木杆上装了个铁枪头,木杆为白蜡杆,枪头为寻常铸铁枪头,打磨的光鉴照人,坠上红缨作为装饰之用,舞起来飒飒生风,作为兵器,却不怎么实用,威力比八十万禁军所配备的标准点钢枪差远了,兴许是那高衙内喜欢看街头打把式卖艺的,也喜欢听茶馆说书的,就这么不伦不类的把上不得台面的花枪给插到了那兵器架上。

林冲站在高台之上,阵风吹过,一身儒衫猎猎作响,枪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红缨在太阳底下好似被这些人的鲜血染红了般,分外鲜红。

那几人厚着脸皮上了擂台,各自选了趁手的兵器,齐齐叫喊着冲向林冲。

等到众人冲的近了,林冲把手中的花枪用力一贯,直搠进了坚木台面,身子好似一阵风般绕着枪杆旋转一周,再站定时,满脸微笑,地上早已躺了七八个唉唉幺幺叫唤不已的。

年轻人爱现,林冲看着一地的窝囊废,暗自后悔:“唉,根本不是对手啊,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好好的表演一番。”

凉棚里的高衙内大声叫好,“他奶奶的,不过瘾,不过瘾,太简单了,没看头啊,兀那汉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林冲眉头轻皱,他妈,这高衙内真不是正常人来着,估计是近亲通婚的后遗症吧。

无论你是谁,无论再怎么想寻求刺激,也要看看时间地点的。

此刻这开封府的广场上起码有万余之众,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除了看比武,也要看你官家的风采,高衙内倒好,竟然直挺挺的喊打喊杀,看样子,也忘了前几天岳庙前的那档子事儿,这厮胸前两块赘肉嘟噜着,正应了那句胸大无脑的民谚。

林冲碍于高太尉权势,只是双手抱拳遥道:“衙内大量,请饶过他们不死。”

高衙内见林冲不为所动,地上躺的几个相互搀扶着已经走到了台下,也只得作罢。

随后林冲一人独扫擂台,却往往招式花俏点到为止,并未伤到人命,那些个会两下子的寻常武师知道林冲手下留情,尽皆暗自感激。

其时大宋朝民风尚武,大街之上,庙口朝堂,江湖好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大打出手者层出不穷,自然对武艺高强之辈拜服,林冲一人打翻了五十几人,依旧气定神闲,台下众人看了,纷纷叫好,不多时,已经群情激昂。

等到最后一人被林冲踹出擂台,林冲又一次显摆的一连刺出几个花哨的枪花,看得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台下一干众人的情绪终于被调动起来,雷声涌动,齐齐呼喊:“林冲第一,林冲第一……”

高衙内见林冲英勇,不亢不卑,百姓又极有好感,顿时心生厌恶,嫉妒之极,心里只想马上变成小瘦子,也练上一身上乘的武艺,让大家歌颂来着。

可看看林冲那标准的身材,抱拳感谢时候流露出来的阳光健康的笑容,再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已经看不到脚尖了,马上气不打一出来,就要下令让众军士赶林冲下擂,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龌龊人轻轻说道:“衙内勿要生气,别跟这厮一般见识,眼下群情激昂,未免滋生哗变,还是早早结束了甄选为妙。”

高衙内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后退一步,低眉顺眼道:“衙内休怪陆谦多言,天子脚下,想必太尉也不想多生事端。”

高衙内听那陆谦如此说,也觉得有理,只得吩咐左右,把一副紫金豹头铠甲交于林冲,当场公布了四个人名入选,林冲,王保,张瑞,陆谦。

陆谦加塞插队,不过台下众人只知道林冲,不知道余下几位,也没人在意。

陆谦,自小东京汴梁长大,飞鹰走狗,遛鸟打猎,蹴鞠开赌,调戏妇女,小偷小摸,无不精通。

虽然陆谦獐头鼠目,却腆着脸搭上了高衙内,给高衙内出谋划策,或坑蒙拐骗,或拦路横抢,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高衙内甚是看重。

最近这家伙又攀上了太师蔡京之子蔡攸,帮着蔡攸给圣上训练歌姬,慢慢的就拽起来了。

这次所谓禁军甄选教头,即是当今圣上宠幸的蔡攸进言,力陈破格选用军士的好处,并谓之曰天子选材,必流传于千古。当今圣上字画一流,文学颇有功底,自然不免有点孤芳自赏,好大喜功。蔡攸马屁拍的舒服,禁军教头也不是什么重要之职,便应允了,把此事交于蔡攸负责,“务必为本朝选出几个忠厚可靠的臣子出来”。

蔡攸于崇宁三年自鸿胪丞赐进士,后取代曾布做了右仆射,虽实权有限,却不受宫禁,自由出入朝堂,横行朝野。只是高俅私设殿帅府,大揽军权,蔡攸不好直接插手,便指示高衙内央求太尉高俅,亲自主持打擂,既能过瘾,又能暗自舞弊,把那陆谦插入军中。

陆谦标准的阴险小人,陆谦也是聪明人,明白蔡攸此举除了抬举自己,给自己面皮,更重要的是要自己打入殿帅府做内应,若高俅有什么风吹草动,即暗自禀报。

想明此节,陆谦遂对那一肚子草包的高衙内卑躬屈膝,以图获得信任,眼下劝戒高衙内,也是为了能顺利混入军中,不想多生枝节。

台下众百姓见林冲收下紫金豹头铠甲,被官家承认,无不欢声鼓舞,也不知谁带的头,只是叫嚷:“穿上,穿上,穿上……”

那送铠甲上来的军士也是豪爽武夫,原本就对林冲高明的功夫佩服之至,又顺应民意,见林冲就要下擂台,睐客的窑姐儿似的拉住林冲不放,林冲无法,只得麻利的解开铠甲套索,穿在身上。

三层揉合了紫金的鱼鳞细碎钢片缀成的防护层,一层层细致而又紧密的排列着,内里是厚实的牛皮轻革,最里层是丝质衬衣,穿上极为舒适。所谓豹头,就是两边肩膀上各自伸出两只豹子头,熔铸的栩栩如生,看起来凶猛异常。

要知林冲原本儒雅风度,穿了紫金豹头铠甲,更见与粗陋的众军官不同,儒生气度,风流倜傥,将帅风格,英姿飒爽,顾盼生姿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一看就与那些个只会欺负寻常百姓的腌臜士卒捕快不同,眼看着就是一名改变不良风气,重振大宋雄威的绝世榜样,自然更得众人喜爱。

一干军士平日里无聊的紧,眼见有热闹好凑,更是把林冲高高抛起,煽风点火。

高衙内心中有气,也不多呆,携了陆谦便去,任凭百姓闹腾。

这一日一直闹到掌灯时分,众人饥肠咕咕,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林冲从暂住的客栈中刚一起身,即接到受命,去殿帅府报道。

路上很多不认识的纷纷向林冲问好,林冲知道昨天太过于出风头,有些个后悔,不过年轻人爱好虚名,转眼间也就忘了。

“林教头早。”

“林教头去点卯?”

除了问好,还有人指指点点。

“恩,不错,是条好汉。”

“除了是条汉子,还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啊。”

“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日里,这林教头整天介在有凤来仪楼听当红的花魁金丽薇唱高丽小曲,听说都当了金娘子的入幕之宾了。”

“放屁,金娘子有当朝右仆射老爷蔡攸大人做后台,蔡大人虽然妻妾成群,只把金娘子引为知己,想来也容不得别人染指吧,那林冲是救了金娘子的傻大个黑奴。”

“我也只是听说,无论如何,这林教头俊俏男子是错不了的。”

“什么俊俏的男子,这叫儒雅风度。”

“呸,我听人说这叫儒将风度。”

“他妈,什么乳浆奶浆?老子只知道奶水好喝。”

……

林冲,王保,张瑞,陆谦,一共四人立于阶前,殿帅府的大殿上,三缕络腮胡的太尉高俅装模做样训话不止,那原本趾高气扬的高衙内站到一边小心伺候,陪着小意儿,比孙子还孙子。

“各位好汉能到我殿帅府来当差听用,本太尉深表欣慰。我这殿帅府里,从今往后又多了几条好汉啊,哈哈哈哈……”

其他三位都没吭声,就只那陆谦往前一步跪倒:“多谢太尉大人对我等四人信任,我四人必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若能为太尉老爷分忧万一,便是我等四人前世修来的福气,太尉老爷气势雄伟,气度不凡,人中凤龙,英姿飒爽,雄赳赳,气昂昂……”

林冲,王保,张瑞,三个人听了陆谦的一番马屁无不心中暗骂。

王保:“你妈了个巴子的陆谦狗入的,老子昨日里被林冲胡乱打了一顿,都没生气,却被你这厮给气住了。老子们凭本事进了殿帅府,跟这个龟孙子太尉有啥关系?等老子哪一天看不顺眼了,就他娘的不干了……”

张瑞:“问候汝之亲娘矣,复问候汝十八代祖宗矣。吾等能入殿帅府,各凭本事,却由宵小如汝之人溜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汝必不得好死乎,被龙阳之癖男子凌辱乎……”

林冲:“他妈,你小子自己拍马屁也倒罢了,带上老子们作甚。奶奶的,这陆谦马屁功夫一流,非奸即盗,以后要小心提防。印象中,最后跟高衙内算计我的,就是这个王八蛋吧。”

太尉高俅听了一阵奉承话,不由得汗毛孔张开,汗毛根根树立,暗自决定,这陆谦马屁功夫一套一套的层出不穷,好像比我还厉害点,千万不能让他见着当今圣上,要不然,哪有我的活路啊,怎生想个办法,把这陆谦除掉为妙。

陆谦一人说了半柱香的功夫,高俅终于不耐烦:“以后你们都是我殿帅府的人,只有你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你们,现在城中各军教头配额已满,你们几个先为闲差,王保为兵法教头,林冲为枪棒教头,张瑞为拳脚教头,陆谦为虞侯,暂与我儿左右,统归我殿帅府统辖,无事不用点卯,散了吧……”

林冲四人转身出殿,由低级军士带领,到库房领了青巾、战袍、束腰、鞋袜、皂靴、腰牌,才各自散去。

那陆谦紧跟林冲身后,待得出了殿帅府门,陆谦赶上林冲道:“林教头安好。”

林冲见这人獐头鼠目,面目可憎,停下身子问道:“可是叫我?陆谦陆教头?”

陆谦微微附低身子:“不敢。”

林冲心里提防陆谦,面上却不动声色,简单说道:“找我作甚?”

陆谦嘿嘿讪笑:“不瞒林教头,陆谦昨天并未上台比试,却得了个教头的虚名,究其原因,实则陆谦识得蔡攸蔡大人。陆谦见林教头昨日里擂台上威风凛凛,暗自惭愧,想高攀林教头,未知林教头意下如何?”

林冲心想肉戏来了,这个混蛋果然过来套交情,奶奶的老子就不给你机会,不交你这个朋友,你能奈我何?当即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厌恶,只是说道:“我们已是同僚,自然是朋友,陆兄请了。”说罢匆匆而去。

陆谦脸皮极厚,虽巴结高手不成,也不以为意,径直投向蔡府训练歌姬去了。

林冲回到客栈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两口茶,想了想,自己也是有执照的流氓了,也不希望能凭借着这个黄铜腰牌鱼肉百姓,只要能多勾引几个漂亮女子,也就是了,大宋朝好啊,可以一妻多妾无数婢子呢。

换上军中装束,铜镜里照了,之前的儒雅风度仍在,却又多了三分英气,林冲扶了扶头上的青巾,满意的执着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满大街溜达。

照样在瑞合楼听了一段书,又转到留香院准备听那小女子唱曲儿。

自从林冲一个月前听到那小女子唱曲以来,每日里早间必来听上一段。其时东京汴梁繁华日盛,各种青楼妓院数不胜数,竞争日益加剧,这家留香院门面不大,只每日里晚间客人不少,多为外地商贾或本地粗俗汉子,常常闹到三更,一到早间,嫖客大多操劳过度赖床不起,而吟诗作对行酒令的诗人才子们,白日里都聚集到有凤来仪楼上附庸风雅了,这种小门面,当真门可罗雀。

林冲是这些日子惟一的一个常客。

哪知到了留香院却不见那小女子,换上了另外一个极其妖娆妩媚的女子,看到林冲过来,一身军官打扮,立时大抛媚眼不止,可惜,唱的小曲儿却难听之极。

林冲问过老鸨才知道,原来那小女子是病了。

林冲抬脚便要出门,那老鸨见经常过来捧场的林冲是位军爷,硬是腆着脸留林冲多坐一会儿,还免了茶钱。林冲一想左右无事,也就随意坐下歇息半刻,也算老主顾了,捧捧场,常有的事儿。

坐下不久,那老鸨给唱小曲儿的女子一使眼色,那女子正唱着突然打住,调了几下琴弦,眼波流转中更见放荡,张口唱到:“一半儿遮掩,一半儿又丢下,半截儿酥胸,半截儿锦绣花,就连那嘴里含的,手里拿的,也是半个富贵根,半个大琵琶……”

林冲听那女的唱出一段段小调儿,顺畅之至,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楚,整段话如同一个一件件剥着自己衣服的窈窕淑女般,其中语调越来越奸荡,歌词越来越不堪,到最后,更是越唱越快,竟有三分说唱歌手的气势。

林冲这身上,可是已经在不觉中有了反应,丹田处火辣辣一片,那女子勾魂沙哑的嗓音好像在煽风点火,体内热气慢慢放大上升,浑身血液蒸腾起来。

林冲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正要招呼老鸨过来,要了那个妩媚女子解火,大厅上突然响起了一阵丝竹之声,清冽哀婉,林冲顿时一愣,细听之下,那声音是从大厅一角楼梯底下昏暗的隔间里传出来的。

极其哀伤曲折的意境,一个女声音子随着低沉的旋律唱到:“茫,思量,恨满腔,哀怨也长,后悔嫁错郎,他交朋结友忙,一丘之貉聚赌场,嗜赌成性把家败光,百般劝说回头全无望,无情郎辱骂鞭挞把我伤,竟变本加利押上全部家当,一纸契文终将我卖入青楼巷,从此堕落红尘把地狱生活苦尝。”

这段话为流落风尘的女子感慨自己的悲惨遭遇所作,原本就感人至深,由这把嗓音唱出来,顿起共鸣,吟吟低语不住的在胸腹间流转,林冲那股子心火早被浇灭,沉浸在悯天怜人的意境中。

那妩媚女子听了更是低低啜泣起来,勉强忍住,接口唱到:“醉倚西楼泪涟涟对月高歌自惆怅,我逆来顺受甘受凌辱日日把浪词唱,红尘堆里我百般醉生梦死光阴似水淌,一日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青楼巷里无客访,我轻挑纱窗倚栏旁透过雨幕远远把路人望,前面屋檐下竟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落魄样,这冤家让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打破了五味缸。”

最后两人一起如泣如诉唱到:“心慈敌不过旧恨我忙取伞备银匆匆下楼欲把他帮,待我到门口岂料那家屋檐下他早已人去无迹去无向,恨只恨这前世冤家走错路一错再错轻易把幸福生活丧,从此西楼伊人夜夜以泪洗面对月悲鸣如午夜怨曲断人肠。”

等到这曲唱完,林冲正回味间,隔间里传来了猛烈的咳嗽声,林冲不顾老鸨阻挡,硬是闯进去看,等到眼睛适应了,才见那平日间唱小曲的小女子正在床上,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咳嗽出声来,脖子憋得通红,青筋直冒,原本乌黑亮丽的发髻歪到一边,身上一阵一阵的颤动。

林冲赶忙跑过去,扳开那小女子的手,一手揉那小女子的胸脯,一手用力的压在那女子的人中上,好大一会儿,那女子慢慢止住了咳意,眼睛微闭,脸上红彤彤一片。

林冲看了看这个低矮的小隔间,潮湿气很大,光线也不好,有种气闷的感觉,间或还有发霉的味道传来。

林冲大怒,把那老鸨从小屋里拉出来,硬生生踢了满脸赔笑的老鸨一脚,“他妈,这是人住的地方?这小娘子欠你钱还是刨了你们家祖坟?”

老鸨当场疼得就要哭出来,眼泪霎时就要冲出眼框。

“不准哭”,林冲手中的钱袋子在老鸨面前一晃悠,老鸨顿时明了,也不含糊,一个铁板桥下了腰,再起来时,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般,一点儿泪痕都无,功夫果然了得。

老鸨从林冲手里抢过钱袋子,自觉的拿了一吊钱,又把钱袋子还回去,对林冲说到:“军爷莫要怪我心狠,这闺女来了一个月,只卖艺不卖身,任我怎么说也没用,稍微袒露一点的衣服也不肯穿,又不会唱能哄骗客人们开心的曲子,只是唱些清淡的曲调,也就爷你能听得进,这收入,可想而知。”

林冲点头。

老鸨见林冲听自己解释,又说:“咱这东京城里,但凡在窑子里呆过的姑娘,没有一个能活生生清白白的走出去,除了我这家留香院。这闺女有骨气,是个好女儿,我也是从她那岁数过来的,自然也不为难于她。可我这也是生意不是,后院里十几个姑娘看着呢,我跟她非亲非故的,每日里吃食供着,赔本买卖做着,也不敢对她太好,怕姑娘们不愿意呢。”

林冲又点头。

老鸨继续:“看军爷气度不凡一表人才,又腰缠万贯出手大方,想必已经有了妻室,那也不打紧,军爷就把这闺女收了做妾吧,我这闺女虽说青楼出身,却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老鸨说起来干干净净四字当真是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原来大宋朝并不十分讲究男女之防,尤其以东京汴梁更为开化,近年来圣上喜欢歌舞,多次公开盛赞歌姬,间且收集花石纲,生辰纲,说骄奢奸逸那是谤君,可一句风流倜傥还是很贴近的。

一国之君尚且这样,民间自然竞相效仿。

只是虽说娶个青楼女子无伤大雅,但首要一点便是要干干净净,不能有太多客人,不能有性病。

林冲听了老鸨一番说辞,思索了一下,“暂且让这小女子住到上房,找个侍女伺候着,我过两天便来。”

说完又丢下一两多的散碎银子,才在老鸨的声声保证中走了。

林冲背着双手走着,思索着这个女子的事儿。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林冲就一直以可以妻妾成群为最高奋斗目标。

什么忠君,什么正义,什么邪恶,什么传统,这些都不是林冲所信奉的东西,林冲信奉的是自由,是民主,是无拘无束。

江湖好汉个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对林冲的脾气。

这个青楼的女孩子嘛,可不是后世那些个出来卖的可以比拟的,收为妻妾也好,只是如果收下了,自己也刚好当上教头,万一高衙内那厮真的来调戏我老婆,我杀还是不杀?

娘的,要真的那样,老子就把这个高衙内给太监了,男人,总要有所担当。

无意识的把玩着折扇,沿着管道慢慢前行,不知不觉走出了许远,路过一段矮墙的时候,墙内传出了阵阵叫好声响,林冲走近,从缺了一块的院墙往里看。

一个脑袋光鉴照人,烙着香疤的大和尚正在演练武艺。

这和尚年轻,岁数不算很大,一身浆洗的非常干净的僧衣僧鞋僧袜,脖子里还挂着佛珠,完全是和尚的打扮,可从里到外,从外到里,林冲硬是看不出一点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出来,就更不用说得道高僧的非凡气质了。

这和尚杀气腾腾,手里一根头尾约莫五尺,重六十多斤的混铁月牙铲时而凝重若泰山,时而轻灵若鸿毛,时而一招一式力道沉稳,时而又舞得密不透风,林冲看到精彩处,大喝一声:“好,果然高手。”

和尚住手转身,见到林冲,林冲友好的笑笑,和尚被林冲的气度吸引,就问边上众人:“这人是谁?”

边上有人说了,“此人便是殿帅府新进八十万禁军强棒教头林冲,擂台上一杆花枪所向披靡,昨天晚上我们喝酒的时候跟师父说过的那个。”

和尚听了之后更生好感,大大咧咧说到:“教头快来亲近。”

林冲见这和尚虽然毫无和尚味道,为人却爽快,正对胃口,轻飘飘从缺口跳入,和尚不以轻身功夫见长,当下更是佩服,从槐树底下的大碗里撕出肥油油的一大块肘子,递到林冲面前:“你吃。”

林冲哈哈一笑,把折扇插入腰间,也不嫌弃,伸手抓过肘子,三两下吞了个干净,径直走到树下,拿起装满烈酒的两个大海碗,两碗互碰后递到和尚面前:“你喝。”

这和尚也是哈哈大笑,二人同时把海碗举过头顶,仰起脖子,一口干了。

林冲擦了一把酒渍,挽着和尚席地而坐。

当下这和尚指着那帮看起来颇有点流里流气的家伙介绍了,却原来是一群泼皮破落户,仰慕和尚手段高明,近日里天天厮混在一处。

林冲听了这和尚的介绍,再看看周围一大片的萝卜白菜地,幡然醒悟。

这和尚,他奶奶的分明就是鲁达鲁智深啊,人送外号花和尚那个,这个……好像跟他认识的早了点吧,没到时候就出场了?

林冲又是一阵时空错乱的感觉,头大如斗,试探的问到:“敢问大师傅可是姓鲁,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麾下鲁达鲁提辖?”

和尚诧异问到:“教头怎会知道?”

林冲差点跳起来,怎么搞的,真的有鲁智深?

容不得多想,林冲自觉说漏了嘴,只得编了个瞎话:“听茶馆说书的先生说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段子,当真是英雄了得,林冲佩服之至。”

大宋朝皇帝英明,设立御史台和谏院,可风闻言事,圣上对文官之流的质疑也不以为意,这叫做广开言路。

对鲁达这种惩治豪强大快人心的做法,民间向来是大胆赞赏的,林冲说是从说书的口中得知,鲁达也不怀疑,只是说到:“不怕叫教头笑话,洒家杀人过多,只好剃了光头,出家做了和尚,只是我这个和尚,喜欢酒肉,爱好女色,江湖的兄弟们唤我做花和尚,却也不亏,洒家认了。”

林冲听了哈哈一笑:“哥哥为人爽快,林冲折服。”

鲁达大手一挥:“兄弟那里都好,就是说话文绉绉,幸好鲁达在老种经略麾下时候,被逼着读了几本烂书,勉强理会的,这拿捏腔调鲁达虽不讨厌,却也喜欢不上。他奶奶的,大丈夫在世,吃得好肉,喝得好酒,玩得好女人,又有谁愿意去做这秃头和尚。”

林冲听的过瘾,被鲁达一身的豪气吸引,看到地上放着的那根粗油油的月牙铲,顿时手中痒痒,从地上弹起来说道:“大哥武艺林冲很是佩服,想讨教几招。”

鲁达刚刚正舞得兴起被林冲打断,听得林冲如此,也一骨碌爬起来,“来来来,咱兄弟大战三百回合。”

林冲也不说话,略一抱腕,即伸出右腿扫过去,鲁达托大,直接伸出左臂抵挡,却吃痛,笑声更是肆无忌惮,“哈哈,林兄弟力道厉害,过瘾,过瘾……”,说话中又挡了林冲三拳五腿。

当下二人战成一团,拳来脚往的翻腾不休,各种巧妙招数层出不穷,旁边几人看得目不转睛,喝彩连连,恨不得把手都给拍烂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二人都累了,才罢手休息,林冲坐到草席上,一口气喝了三大海碗烈酒,才喘过气来。

这一番切磋,林冲下了不少本钱,差点压箱底儿的绝活都出来了,才占到上风,对鲁达更是刮目相看。

林冲心下雪亮,自己一番遭遇奇特,习得高超技艺才得以闯荡江湖,混入禁军,寻常三五十个大汉近不得身,这和尚虽然轻身功夫糟糕,却胜在下盘极稳,一套拳法大开大和,收发自如,正宗少林功夫已经登堂入室。

久闻天下武功出少林,看来所言非虚。

再看鲁达,却是直接抱起酒坛子狠狠一通猛灌,末了放声大笑,只是一个劲的说到:“痛快,痛快……”

林冲被鲁达感染,新满上的三碗酒一个碗里喝了两口,拿起两根筷箸,高声大唱刚学不久的歌谣:“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鲁达附和唱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白首太玄经。”

一曲歌罢,林冲与鲁达都激动不已,旁边几个泼皮无赖听了也是热血沸腾。

这首侠客行本为诗仙李太白所写,歌颂燕赵刺客侠士,后人给谱了曲子,江湖好汉们都爱哼唱,这其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两句,倒也算是鲁达的写照。

得遇知音,更见亲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鲁达旋风般出去买回几坛子好酒,赶走了几个泼皮无赖,只与林冲把酒谈笑,二人就在那院子里谈笑到了深夜,也不进屋,直挺挺的躺席上睡了。

第二天天光,绿槐树上的几个麻雀把林冲聒噪醒,林冲大怒,从身旁地上拾起三五个石子,手腕一抖,把那麻雀射将下来,其时天气渐热,地里多得是吃食,那几个麻雀体型到也硕大,林冲意兴大发,跑入厨房,拿掉灶上的铁锅,升起火,三两下整治出了一手烧烤麻雀,一阵阵香味飘出,倒把原本熟睡的鲁达引醒了。

鲁达伸个懒腰,就着井水洗了把脸,转回屋子里取了本书,走到林冲跟前,直接塞入林冲衣襟,“兄弟辛苦,哥哥从五台山上下来,救了个快死的喇嘛,那喇嘛交给我这本欢喜秘本,说是可以固本培源,我身体粗壮结识,料想也用不上,就送给兄弟了。”

林冲知道鲁达的性格,也不言谢,待烤好麻雀,递给鲁达一只,喝了口昨晚剩下的残酒,张口就咬,随即一张脸扭成了麻花。

麻雀体型肥厚硕大,一滴滴的油冒出来被火一烤,香则香,只是林冲厨艺不精,自讨口味重,直把盐当成不用钱,大半瓶子用了一半才罢休,实在是太咸了。

鲁达咬了一口,只是称赞林冲好兄弟,麻雀烤的好吃,配着残酒,眉头也没皱一下,连吃了两只,林冲暗自感激。

吃好喝好,林冲歉意说到:“大哥,小弟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咱哥儿俩改天再叙。”

鲁达:“兄弟可是要去殿帅府点卯?”

林冲:“那倒是不用。小弟来东京时日不短,一直都是住在客栈,昨日里我见一个青楼女子可怜,答应了老鸨纳为妾室,今天想要去寻一处房舍,把那女子安顿下来。”

鲁达哈哈一笑:“兄弟怎么不早说。这酸枣门外的房舍,都叫昨日里那十几个泼皮无赖给霸占了,却又不住,我这菜园子隔壁还有空置院落,是一个武师留下来的,让我讨要来给你,咱们兄弟也好搭伙做伴。”

林冲觉得有理,就答应了:“劳烦哥哥。”

不多时,一个叫做李四的泼皮被鲁达找来,鲁达给李四说明意思,李四一听满口子的答应,林冲拿出身上的钱袋交给李四,吩咐李四只管使,不够了还有。

李四原本就是花钱的主,屁颠颠的转身去街上寻觅短工清扫小院,又就近买了些许个桌椅板凳,床套被褥等家居用具,虽讹诈店家买来一批便宜货,也把林冲交于自己的钱袋倒了个干干净净。

鲁达:“趁现在无事,咱们去接我那个弟妹吧?”

林冲点头答应,二人一起回林冲借宿的客栈取了金银细软,衣物包裹,退了房,清了帐,才来到留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