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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难挡 第一卷 没有魂的人

中午,黄林就随便吃了点东西,提了点简单的行礼,慢慢在东桥上走。走到桥中央,见到很多人在围观着什么,他斜眼过去,见是一个女子在扶着桥栏,眼睛望着江面,身子已向前倾了出。

桥上的风很大,她的衣服被吹得往后飘动,显出了鼓鼓的胸脯。黄林感觉这女子有点不对劲,他挤到她的身后,女子这时突然转过身来,奇怪地盯着他。

黄林燥热着脸,说:“你……你不是要跳河吧?”

女子看一眼围观的人,脸上一红:“我不跳河,只是看看船。”

过路的人都笑起来,有个人说,看船!益州人还没看过船吗?这女人也太有闲情了。黄林也笑了笑,转身走开。

这个女子叫徐丽影,二十八岁,跟丈夫离婚已两年,现在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住在娘家。日头落下去时,她拖着倦倦的步子离开了桥边。到了自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儿子和母亲的嬉笑,其中还夹杂着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徐丽影推门进了院子,远远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瘦瘦的脸颊,有些脸熟,看到她时还投过来一丝微笑的目光。徐丽影一阵莫名的慌乱。徐母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新来的房客,他是个画家。”

男人起身说:“你好,我叫黄林。”

徐丽影突然发现,他就是刚才在桥上以为自己想跳河的男子,不由笑了笑,说:“怎么是你啊?”

黄林也微微一愣,说:“这么巧啊。”

徐母不明就里,问:“原来你们认识。”

黄林说:“刚刚在桥上见过一面。”

徐丽影就在徐母身边坐下来,觉得这男人声音沙沙的,很好听。

“我这里难得来一两个文化人。以前租房的,十个有九个是做生意的,我跟他们谈不来,他们也不和我多说话。你来这里我很高兴。”徐母对这个房客显然很满意。

“就怕以后会打扰了伯母。”

“哪里会,我闲得枯燥,还想向你讨学几笔画呢。”徐母笑着说。

三人聊了一会儿,徐丽影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也忘了在桥上想得那些不开心的事。等徐母走开,徐丽影叫过儿子雷雷来,取了十块钱叫他去买包烟。说:“我家没人抽烟,不知道你喜欢抽什么牌子?”

黄林慌忙说自己有,掏出一只烟盒捏了捏,只剩下一支。徐丽影笑了:“不用客气,我妈不是还要跟你学画吗。”指着那只烟盒叫雷雷去买。

等雷雷将烟买回,徐丽影已与黄林说了许多话,知道他是省城人,在一家杂志社作美术编辑。聊到天黑,徐丽影去做饭,黄林说要出去,徐丽影说:“今晚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黄林捡起那包烟,说:“不了,几个朋友约了我去外面吃。他们还不知道我在这里租到了房子,我得去说一声。”

徐丽影“哦”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临近中秋,风晾晾地吹过,院子里的几棵大树哗哗地响着叶子。徐丽影出来院子,指着斜对面靠院门的一间小屋说:“我在那屋睡,有事招呼一声。”

黄林抬头看了看天空,回头正对上徐丽影的眼睛,他说:“改天,我给你画张像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这么难看。”徐丽影说。

“你真会说趣话。”黄林瞧了瞧表,走出了院门。

徐丽影脸上热热的,靠着树呆了片刻。进了黄林睡的那间屋子,左右看了一番,里面的摆设她都熟悉,但有个男人来住,感觉那气味就有些异样。床上搁了一只大挎包,徐丽影好奇心上来,去打开来看,见是些日用品,还有几卷纸,猜想是画,取一卷展开,是一幅稀奇古怪的画,颜色涂得很灿烂,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个画画的。

这一夜徐丽影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张大床显得空荡荡,空得她心里毫无着落,耳边听到黄林回来的声音,已是半夜两点多钟。

第二日一大早,有人在使劲敲门。徐丽影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去开了门,一个短头发的女孩探进脑袋,问黄林在不在。这时黄林早已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那女孩上去就捶他一拳。黄林打着哈欠说:“你还真找到了这里。”

女孩神气地扬了扬头:“你的行踪还瞒得过我吗?我爸让我来兴师问罪。”

俩人进去了屋子,笑声不断从里面传出。徐丽影苦笑了一下,觉得昨晚那场失眠有些不值得。进了卫生间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的丈夫来。

转眼到了中秋。这天徐丽影正要陪母亲去看一位亲戚,黄林来说,想请几位朋友到这里吃饭。徐丽影掏出一串钥匙说:“你随便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正要和妈出去一下,这几天家里就交给你了。”

黄林接过钥匙,不停的道谢。徐丽影突然问:“你不是说要给我画像吗?画得怎么样了?”

黄林一摸头,说:“我忘了,过些日子一定画好。”

徐丽影说:“我没你女朋友漂亮,你当然要忘了。”

黄林诧异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女朋友了?”

徐丽影说出那天来找黄林的女孩。黄林哎了一声,说:“那是我堂妹,我叔叔的女儿。”

徐丽影快乐地笑了:“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黄林每次来益州都要出去租房。叔叔的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不足四十平米,叔婶和燕花各占一间,黄林只得在沙发上睡。黄林喜欢单独的感觉,这次来益州,其实是为了逃避一宗官司。那家杂志社由他经手的一次广告业务出了点问题,单位上有人排挤他,将他告上了法院。黄林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弄得焦头烂额,为了逃避便躲到益州来散心。

夜里,黄林要请的人都来到了高家。分别是李景卫,陈章,王隆才和黄燕花。李景卫是黄林中学时的同学,在一个事业单位混了一个小职位,听说有升迁的可能。陈章则是黄林在厦门当兵时的战友,在一个小公司里做事,自己又开了一家小店,生意并不景气。李景卫这几年胖得惊人,下巴颏儿的肉堆出了两层,只见几条深痕,不见脖子。用陈章的话来说,李景卫身上每一块肉都是用人民币贴出来的,属于国宝。陈章说话从来都不正经,他头脑很灵活,路子也很广,只是没做大事的命,属操劳型人物。

李景卫坐在徐母的一张太师椅上,这张椅子很宽大结实,正适合他的体积。黄林满怀同情地说:“景卫,你也该去减减肥了。”

陈章笑道:“现在减肥药这么多,也不知哪种牌子对他有用?”

黄燕花把茶端上桌说:“景卫哥是要升官做的,比不得我们这些老百姓,什么药对他也无济于事,心宽体胖嘛。”

李景卫面露痛苦状,用肥肥的手指敲着脸皮说:“这是个学术性较强的问题,有的人该胖的时候就会胖,该瘦的时候自然会瘦,不是谁能决定的。我老婆就不想做官,还不是和我一样胖。”

陈章打趣地说:“你老婆和你联在一起,都变成了一座城市。”

黄燕花不解地问:“城市?什么意思?”

陈章说:“合肥,不是一座城市吗?”

众人都笑起来。

黄林只要来益州,都会找上以前的一些好友相聚。省城与益州之间相隔三百多公里,坐车七八个小时就到。益州还未通火车,但出了市区几公里处却有一片废弃的飞机场,长满野草,周围是坑坑洼洼的黄泥,这些黄泥是烧砖的好材料。从机场对面的山顶往这边看,便可见一撮撮的砖窑散布于机场的两侧,像碉堡一般。机场就似一座孤零零的古罗马竞技台,郊区的孩子爱在这里玩,堆高土丘当战壕,相互掷石块打起世界大战。

众人热热闹闹吃完了饭,支好了桌子打麻将。四个男人中,王隆才最年轻,二十五岁,在当律师,也没结婚。他不玩牌,退在黄燕花后面替她当参谋,俩人斗些俏皮话,一但出错,就相互埋怨。陈章在桌底下踢李景卫一脚,说:“我们加点惩罚吧,输了脸上再挂张纸条。”

“不太高雅吧?”李景卫假装好人。“输了就打一下脸脸,不用太重。”

黄林瞧出他们的意图:“燕花是我妹子,你们别动歪心思。”

黄燕花倒无所谓:“那有什么,我后面这位脸皮不薄,由他替我抵挡。”

王隆才叹息:“和女人在一起,男人总要吃亏的。”

玩到深夜,大家散去。送走客人,黄林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正要睡去时,院子的大门吱呀地打开,黄林警觉地拉开了灯。外面有人说了一声:“是我。”

黄林听出是徐丽影,穿上衣服出来:“怎么你一个人,伯母呢?”

徐丽影说:“还在亲戚家,我想起单位的一份材料还没写好,特地赶回来。”

黄林见她脸通红,像喝了酒一样,没头没脑冒出一句:“那张画,抽时间一定给你画好。”

徐丽影笑道:“何必着急,又不是马上要走,哪一天画好了给我就是。”

黄林郑重地说:“一定画好。”

俩人分自去睡。

黄林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徐丽影已去上班,客厅桌上摆着一碗面,一碟荷包蛋,另有一张纸条,写着:你的早餐。黄林心里一阵温暖,已觉得极饿,端起面条夹了蛋风卷残云吃下肚。吃完把门锁上,扶着徐丽影给他的单车去菜场买菜。到一鱼摊前,挑了两条肥大的鱼。走到半路,提鱼的绳子松脱,两条鱼掉在地上乱蹦,黄林手忙脚乱捉住一条,另一条蹦到一辆车下,被车轮压扁鱼头。黄林愣愣地看着,暗叫一声晦气。提了那条死里逃生的鱼往叔叔家去。到门口敲了许久,慢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门缝闪开一线,冒出燕花的头:“是你呀。”

“就你一个人在家?”黄林把鱼递给黄燕花。

黄燕花脸窘迫起来:“根正在我屋里玩……”

黄林不知道根正是谁,猜想可能是燕花的那一位。见她头发散乱,身上罩着一件男式的t恤衫,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那男人的。说:“我去找个人,晚上过来吃饭。”

黄林去了陈章家。陈章正在电脑上玩游戏,一边玩一边担心公司裁员的事。黄林安慰说:“你又年轻,又勤快,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陈章说:“现在的事谁说得准,前些天我们的头儿就下去了,听说新来的比我还小五岁。我是脸盆里的鱼转不了几个圈,如果被裁掉,就是死鱼一条了。”

“那是解放了你,你更可以大展手脚了。”黄林翻翻书架上的书,竟翻出一本黄色画刊来。“你也爱看这个?”

“别人丢我这儿的。”陈章说。“这算什么,我这儿还有碟子呢。”

黄林掀了几页,扔回书架上:“不怕你老婆发现?”

“她还跟我一起看呢。”陈章嘿嘿笑了。

“哟喝!她还蛮够劲的。”

“别谈这个,早两年我还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她常骂我无能。”

“青出于蓝胜于蓝,这都是你调教的。”

“她现在可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陈章感叹,问黄林要不要看那片子。

“我现在没这个心思。”黄林摇头。

“知道你喜欢现实主义。”陈章把电脑关了,丢给黄林一根烟。

黄林自己到柜子里取了一块月饼来吃,吃到半块,发现馅里夹了一小块指甲,抠出来叫陈章看。陈章大喊假货,把那一盒月饼全部掰开来。黄林喊着:“这有什么看的,指甲还算是干净的东西,还有那看不见的……”想想刚才吃到肚里的饼,觉得一阵恐惧,跑到卫生间干呕,呕不出来,倒弄出一身汗,发誓从此再不吃月饼。

陈章感到过意不去,说过阵子聚几个朋友到野外去玩,叫黄林把房东的女儿带上,说:“那女人长得不错,很有些少妇的味道。”

黄林没有吱声。俩人商定好时间,黄林告辞出来。暮色落下,月亮还没瞧见,街上的风从四面轻轻地袭入汗毛孔,让人凉爽无比。晚上,黄林留在叔叔家吃饭。吃着吃着便问燕花:“那位根正怎么没留下?”

燕花拿眼色白他,夹好一大块鱼放在他碗里说:“吃你买的鱼吧。”

黄林闭上口,把鱼夹给叔叔。叔叔嘟喃道:“又不是没了,我最不喜欢夹来夹去的。”

吃完了饭,黄林帮燕花洗碗,并问她去不去郊游照相。燕花兴奋地说:“去,当然去啊。上班上得人都麻木了。”

“要上班怎么能去?你可比不得我这个无业游民。”

“找熟人到医院开个病假条就是。”燕花埋怨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裳。

“那就别去了。”黄林说。

“那可不行,机会难得。”燕花说,“你真以为一个女人会没有一两套像样的衣服?”面露得意之色,要去穿了给黄林看。

黄林忙说天色已晚,要回去睡觉。向叔叔说了一声,往高家而去。到了高家,见徐丽影偎了儿子在客厅看电视,桌上摆了一些柚子和几盒月饼。

“在叔叔家吃得饭吗?”徐丽影一边问一边将切好的月饼端给黄林。

黄林应了一声,说:“就你和儿子在家也怪寂寞的,本来应该去你亲戚家才热闹。”将那月饼接过来又放回桌上。他现在见到月饼就害怕。

“我本来就不喜欢太热闹。”

黄林轻轻“哦”着,把邀请她去郊游的话压在了肚子里。

“怎么不吃块月饼,嫌我家的月饼不好吃?”

“不是,我是才吃饱。”黄林怕徐丽影责备,取了一块最小的,放在嘴边轻轻咬一口,用舌头压住,生怕会吐出来。

乘徐丽影拿刀去剖柚子,黄林转身将月饼吐出门外,手上的月饼赶紧放回盒里。指着柚子说:“这个东西在北方是没有的。有一次我叔叔带了几个去那边,他们不知怎么吃,叔叔说,你们吃过桔子吗?这个就跟桔子一样。他们剖开来,掰了一瓣就咬,真像吃桔子那样吃下去。”

徐丽影吃吃地笑了。看到她的笑,黄林突然感觉像看到一朵火红的花,在绽放着一种灿烂的温暖。在这一片刻,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飞累的鸟,很想找一根枝头做一次停留。

徐丽影休息那天,叫黄林把脏衣物拿给她洗。黄林不住道谢,出了门,去了一趟李景卫家,通知郊游的事,然后赶了回来要帮徐丽影洗衣服。徐丽影已洗到最后一件,黄林捋了袖子去帮忙拧,徐丽影说:“不用,不用。”弯腰去取,衬衫的领口低低地垂下来,黄林眼睛一抬,看见两个硕大半遮的mm露出,不由一呆,全身被震住。徐丽影直起身来,黄林忙把目光转向别处,但心思早乱了,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巨大的火焰要喷出,万分难受。

难受足足持续了一整天。黄昏后,徐丽影取了院内的衣服去洗澡,黄林忍受不住,悄悄站到洗澡间的门口,听到哗哗的水声,脑中幻觉出女人赤身的样子。听着听着,突发奇想要在门上找出一条缝。瞧了一遍仔细,真得找到一条细缝,只是太细,什么也看不清。直到水声止住时,黄林再也憋不住,回到房间掏出阳物使劲弄出一泡污物,射在地上后,已是疲惫万分,掀起被子蒙头大睡。

到郊游那天,陈章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崭新的本田车子开到高家门口。车上除了一个开车的,还坐了两个陌生的女孩子。陈章把黄林拉上车:“我给你找了个学生。”

黄林说:“又拿我开心。”

陈章笑而不答,指指一个短头发的女孩。那女孩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我叫方翠,美院的学生。你就是黄老师吧?”

黄林瞪陈章一眼,伸手去与女孩握手:“陈章喜欢开玩笑,在你这位美院高材生的面前,我可不敢自称什么老师。”

“黄老师太谦虚了,听说在省城,你可是有名的美术编辑。”

“听说的东西都有点夸大。你就叫我黄林吧。”

另一个女孩没听清楚,睁大眼睛说:“医生?你是学医的?”

大家不由被她的话逗笑。黄林有点尴尬:“是黄林。便宜的宜,生活的生,不是医生,你听错了。”

那女孩红了脸说:“对不起。”

陈章说:“记得我念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叫石风,学习成绩特别差。一次教师报英语分数,报到他时说,石风,十分。当时大家都纳闷,怎么念两个石风。教师不得不解释,前面的是名字,后面的是分数。”

闲喧一阵,陈章催着开车,两个女孩一路上嬉嬉哈哈闹个不止。黄林注意那个叫方翠的女孩,暗赞她生了一张精巧的嘴巴,淡淡的唇彩勾勒出她楚楚动人的可爱。另一个女孩留着披肩发,耳朵和脖子上都是金饰,大概是个有钱的小姐。车子开到李景卫家把他接上来,再到黄家。燕花穿得花枝招展,正跷足以望,身边陪了一个小平头男人。黄林心想,这个男人大概就是燕花的对象,看他的外型还不错。因为一部车坐不下,燕花和根正又另外打了一部车。两部车子驶出益州来到国道上,陈章在前座得意地回头:“这部本田车还没开到两千公里,可赛过路上任何一辆车。”

黄林说:“你的面子还真大,问谁借的?”

“在益州这么多年,借部车还不容易呀。”陈章说。“不过这部车可不是我借的。”指指身边的披肩发女孩,“是她爸爸的。”

披肩发女孩谦虚地笑笑:“本来我想跟朋友借一部红旗。红旗车很有派头,去年我坐了一回去省城,路上的交警向我们行礼,还以为是首长来视查呢。”

陈章说:“那你怎么不借红旗?”

披肩发女孩翘着下巴说:“我更喜欢进口车。”

李景卫说:“管什么车,只是别开这么快,我很怕死。”他心脏不太好,特别怕坐快车。

陈章哈哈笑道:“有美女作陪,死了也值。”

披肩发女孩打陈章一拳:“哪个愿意陪你死,你以为你是秦始皇啊。”

方翠微微抿嘴而笑。

黄林坐在她身边,侧眼看着她的小嘴,浮想联翩。乘着车子晃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刚掏出来的一支烟掉在了她两腿之间的裙子上。

方翠嫣然一笑,用手指把烟捻起来给黄林。

黄林连说对不起,接过烟含了点上,深吸一口,感觉那肌肤的清香渗入心底。

李景卫坐在方翠的另一侧,挥手驱散面前的烟雾,说:“你这个老烟枪又在污染空气了,你不替我着想也该替人家方翠着想想啊。”

“对不起,对不起。”黄林忙把烟从窗口丢出。

方翠挪了挪屁股,挨近黄林来:“李大哥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我们真不该跟他一块坐。”

李景卫看了看座位嚷道:“哎,我可是尽量挤在车门上呀。你们要挨得近,可别拿我当借口。”

本是句玩笑话,方翠与黄林却一阵脸红。

到得小郁园,便能看见许多鲜花开得茂盛,其间夹着飞来飞去的蝴蝶。众人下了车,在旁边的凉亭内息下。合过几张影,黄林和李景卫取了渔具,穿过一片桃树林,来到一湖前。湖沿岸延伸出去一架木桥,离水面不高,并不到对岸,只在湖中心停住。看着桥,李景卫担忧地说:“看这桥破破烂烂的,也不知安不安全?”

“就你命珍贵。”黄林快步走上了桥。

李景卫也跟着上了桥,俩人放下渔杆。黄林望着周围的山水,感觉心里一阵惬意。钓了半日,李景卫已钓到三四尾白条鱼儿,黄林却毫无动静。

“看来你是靠女人靠得太久了,倒霉的连一条鱼都不敢靠近你。”李景卫取笑他。

黄林不动声色,盘腿直坐,俨如一个修炼的道士。等李景卫又钓上一条在轻声欢呼时,他不屑地说:“你那鱼才多大,我钓一条都能抵你十条。”

“你早钓上那两条腿的大鱼了,何必上这儿钓。”

黄林刚想反驳,突见湖面上的浮子微微地动了一下,忙止住呼吸,慢慢收线,猛然一起杆,钓上一条细长细长的物儿,在空中乱晃。

“蛇,你钓得是条蛇。”李景卫吓得大叫。

黄林也一惊,想起水里的蛇不会太有毒,稍微镇静,把渔杆斜放在桥上,用一根枝条慢慢把蛇打死。李景卫早跑上了岸,见黄林提了死蛇过来,忙说:“黄林,我有心脏病你是知道的,别用这玩艺儿吓我。”

“死蛇有什么可怕的。”

“我腻味这东西。”李景卫也不要了那些白条鱼儿,拔腿去找其他人。

黄林将死蛇放在一堆草上圈成一圈,抬头看不到一个熟人,心想陈章不知把人带到哪儿去了。回到桥上捡起渔杆继续垂钓。过了很久,还是不见动静,心里觉得奇怪,顿时也烦恼起来,扔了渔具上岸而去。

离开湖边和桃树林,黄林走上一条弯曲的碎石块路。突听得鼓乐大作,原来前面有一座道观,造得气势颇大,红红黄黄的柱子与花旗儿让他看着觉得很不舒服。道观的门匾上写了三个字:玉灵观。很多男女都进去观内,黄林也想去凑凑热闹,听到路边有喊卖烧饼的,猛觉得肚子饿了,看一下表,已是中午。便折回另一条偏僻的小路,猜想陈章他们会到天云岩风景点去。

太阳挂坐中央,照得黄林出了一身汗,黄林边走边拔开刺面来的茅草,见很远处似有人影晃动,心想定是他们。偷偷绕开正路,想到背后吓吓玩儿。在茅草丛中穿梭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在悄悄说话,接着便是低低的嬉笑声。黄林放慢了脚步,轻轻往声音处走,扒开一小丛草,只见地上一男一女裸了下身搂抱在一起。黄林认出是陈章和那个披肩发女孩,不敢声张,蹑着手脚退到一边,暗想你他妈的陈章还真浪漫。

黄林几步赶到天云岩,方翠与燕花已坐在地上就餐。见到他来,李景卫心有余悸地说:“你没把那条蛇带来吧?”

黄林不理他,坐下来问:“陈章呢?”

“他和小王买饮料去了,马上就来。”方翠递给黄林一包饼干。

黄林禁不住说:“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方翠问:“你见到他们了?”

黄林搪塞道:“没有……附近也没见卖饮料的,估计要跑很远吧。”

李景卫眼睛闪了闪,像听出什么:“放心吧,陈章带我们出来,就有办法弄到饮料。”

大家吃完午餐,两人还未回来。李景卫偷偷叫开黄林,拧了拧他的手臂说:“你一定知道什么秘密,别一个人分享。”

黄林就把看见的事说了,李景卫笑得合不拢嘴:“陈章这小子就喜欢找野味。”笑完后愁着眉头说,“你和陈章都有艳遇,可怜我这个胖子无人垂青。”

“我哪有什么艳遇?”

“在车上。”李景卫看看方翠。“你那支烟掉得可真是地方。”

黄林脸一热:“别乱说。”

陈章急冲冲提了一袋子饮料回来,黄林朝李景卫挤挤眼,俩人会心一笑,都想看陈章怎么表演,同时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陈章叹道:“好辛苦,这个鬼地方,我跑了几个地方才弄到这些东西。早知道该让李景卫去,至少可以帮他减去十斤肉。哎,小王也没回来呀?”

李景卫气圆了眼睛:“她不是跟你一块去的吗?”

陈章说:“我们哪里在一块。我叫她去另一个地方,不知她有没有买到?”

黄林想,撒谎也不会,哪有多浪费一份钱去两个地方买饮料的。示意李景卫不要再问。一会儿见小王披着一头花花的头发跑回来。大家问她上哪儿去了,她说跑了很多地方没见有饮料卖。陈章已塞一罐汽水她手里:“等你把饮料买回来,大家都要渴死了。”

李景卫说:“干嘛要说人家,你不见人家也很累吗?其实呀,你们完全可以在外边过足了瘾,何必考虑我们呢?”

陈章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李景卫忙解释:“我是说你们在外边随便吃点什么,不必这么急着赶回来。”

“噢,怎么可以呢?”陈章恢复常态。“大家出来玩一次都不容易,我们这样自私就要扫大家的兴了。你说是吗,小王?”

小王胡乱地点两下头,一脸的不自然。

于是众人换来换去地照了相,黄林补拍了几个镜头。方翠执意要与黄林合影,说是准备拜师的师生照,要给同学看。陈章抓住黄林不放,让他与方翠不停换角度,照了好几张。这让黄林顿生歉意,后悔将陈章幽合的事告诉了李景卫。众人中,只有燕花的男朋友根正照得最少,也不太爱说话。李景卫提建议去租条船划船,众人一致同意。大家七摇八摆上了木船,根正和陈章摆着木桨,船儿缓缓地行出,围着湖面慢悠悠绕至而去。到得那小木桥边,见两枝渔杆依然斜垂水面。小王突然站起来说:“我去桥上玩玩。”

这一站,木船左右晃动,小王站不稳,身子跌坐回船里。只听得“卟嗵”一声,坐在船舷的黄林没堤防被小王挤落下水,大家惊呼起来。陈章说:“不要紧,黄林会水的。”

过了片刻,水面上窜起了泡泡,方翠急了,放开喉咙大喊救命。

“怎么办?我们都不会水的。”李景卫吓得腿发抖。

不多时,一艘机械船飞速开过来,大家齐喊有人落水。两个救护员跳入水中,十几分钟后,终于将人救起。黄林已被呛得半死,半天多才吐出水醒过来。方翠“哇”地一声哭起来,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方翠这一声哭,让黄林感动了好几天。

黄林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浑身热烫,止不住咳嗽气喘。徐丽影发现了,找出几片阿斯匹林让他服下。到了半夜,徐丽影又来查看,黄林仍未退烧,脸色赤红,眼圈布满血丝。徐丽影说:“我送你上医院吧。”

黄林说:“不要紧,你去睡吧,慢慢就好了。”

徐丽影说:“进了我家的门就是自家人,干嘛客气。”跟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却说没有车,只好借徐母老干部的名义,打了个熟人的电话才请来一部车,把黄林送去医院。

黄林的灵魂像离开了躯壳,幽幽荡荡飘浮了一回,等到清醒过来,见徐丽影红着眼睛陪在身边,满是感激地说“真不知该怎样谢谢你。”

徐丽影笑着说:“等你病好了再谢吧。”

黄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片,说:“好几次都想凭印象把你画下来,总是没画好。”

徐丽影看了一下那纸上用铅笔勾勒的几根线条,说:“一个普通的女人,哪会留下什么印象,你随便画就是。”

黄林说:“不是,只觉得太随便画了,要让你不满意的。”突地蹦出一个念头,要给方翠画像,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那张红嘟嘟的小嘴巴,渐渐地,愈来愈清晰,恨不得立即动笔。徐丽影见他的表情,以为那眼光的异样是想着自己,脸蓦地红了红,坐到中午,还舍不得走。

陈章同了李景卫等来看望,黄林见不到方翠,颇感失望。等徐丽影回去吃饭后,陈章悄悄地说:“方翠也来了。”

黄林忙问:“她去了哪里?”

陈章说:“她去找一个同学了,是这里的护士,要她特别照顾你。”

一会儿,方翠就手里捧了一束鲜花走进来,黄林顿时觉得房间里被带进一股清香,那香味竟与那天在车上闻到方翠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陈章说:“你再迟来一些,他就要急坏了。”

李景卫不无羡慕地说:“还是方翠更懂得体贴人,知道送花。”

陈章说:“不是我们不会送,而是我们送得不如方翠的好。”

方翠就笑:“你们两个太有趣了,最好去说相声。老师病了,学生送束花有什么不对吗?”

陈章与李景卫几乎同时说:“当然对,没有人说不对。”

黄林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其间徐丽影和方翠分别都来看望。黄林和方翠谈到画时都极为投缘。一次黄林谈到好的模特难找时,方翠便自荐要给黄林当模特。黄林大喜,问方翠以前是否当过。方翠说:“在美院时,学员们偶尔会客串一下。”

出院后的几天,黄林把卧室里的背景布置了一番,正打算让方翠过来,徐母却从亲戚家回来,每天也不出门,缠着黄林教画,黄林不好推脱。这天,方翠打电话来,说学校组织学员去敦煌参观,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黄林只得把这事给放下了。又过几天,省城的一位朋友给黄林来信,告诉他单位已发通知,说再不回去,单位将予以除名。黄林衡量再三,决定置之不理,一边催促陈章帮自己找个工作,在益州数月,开销已用去大半。

秋天的太阳清清淡淡地照着,照得人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疲意感。“秋风吹已倦,倦意又秋风。”黄林压不住一日日袭来的困乏,在鸟市买了一对鸟儿来玩,玩来玩去弄死一只,甚感无趣,便开了笼门将那只独鸟放飞而去。又换了支口琴吹,吹得口干舌燥,更觉得精神恍惚与怅然。在街上,见那些在大酒店门前站得笔直的男职员,心里涌现几分感触。这些职员脸上麻木,与那块写着“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牌子一样,没有一丝生气。黄林想象如是自己站在那里,不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黄林慢慢喝起了酒,每天都喝得东倒西歪、迷迷糊糊的像一个没有魂的人。

徐丽影暗暗注意着黄林的变化,他每喝醉一次,她就打发儿子去买一些醒酒的水果。黄林并不吃,醉倒了就睡觉,难受时呕吐掉一堆污垢的东西后,便出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