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景王府。
一袭白衣、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男子坐在案前。
他有着一张刀削般的脸,深邃的眸子,犹如天边之鹰,脸颊两侧本该是有着一深一浅的梨涡,可他从未笑过,也就未曾出现过。
“王爷,京城那边来了人,末将已经将其拦在了门外。”副将军黎落进来后,抱拳立在景王面前。
“此人前来所为何事?”景王随手抚摸着案上的宝剑,冷峻的眸子寒到蚀骨。
“来人是来接王爷回家的。”黎落实话实说,也完全不怕景王会因此而生气,坦荡荡的立在屋内。
回家?那座冷酷的皇宫还能算是家吗?
景王勾唇邪魅一笑,“在本王还未动怒之前,让他滚回去。”
“末将已经让他走了,不过他留下了一副画和一封书信,要末将交给王爷。”黎落呈上书信和画。
景王稍微蹙了下眉头,接过,随手翻开书信,上面写着:
‘景王殿下,吾得知您还生还,便急急传信于殿下,吾曾在陛下面前,夸景王仁孝,是太子人选,也曾极力举荐过,若殿下不嫌弃,云家定当权力辅佐,助景王功成名就,另,当年,仁德皇妃在世时,曾将吾家小女指于殿下,还望殿下尽快完婚,以了却仁德皇妃及吾之愿,字,云天。’
景王勾唇冷漠一笑,将书信置于桌上,拿起旁边的画像,缓缓展开。
一名妙龄少女跃然于纸上,女子神色淡然,像是云边的白云,纯洁而美好,细看之下,那眼眸之间竟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但那落款处却写着‘云想容’三字,便知这卷画像和书信的阴谋。
“看来,本王对北子烨的威胁还是很大。”不然怎么会又派一名女子来杀他呢?
想想,心又痛了起来,恨,是个会长期积累的东西,爱,却不会因为恨而减少半分。
那个冷漠的女人曾说过,三天之内要让他爱上她,没错,她做到了,他爱上了她,却也被她骗得团团转。
骗子,该死的骗子,为什么死了还要缠着他,为什么要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为什么要帮他挡箭?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王爷,你没事吧?”
黎落上前搀扶着头痛欲裂的景王,眼睛里满是担忧。
王爷受了很重的伤,黎落找到他时,他的双腿已经残废,不是摔下悬崖所致,而是腿上的暗器所致,可王爷却全然不顾性命之忧,死死护着前朝妖女,最终竟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无碍。”景王按了按毫无知觉的双腿,冷声吩咐黎落,“马上回复京城,即刻完婚,本王受的罪定要在云想容的身上讨要回来!”
她一生盼望着出嫁,以为可以嫁给那个她偷偷喜欢的男子,却终是带着别人的身体嫁给了别人。
也许她是在帮云想容完成最后的愿望,也许是为了弥补她犯下的错。
既然已经融为了一体,那么,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就要成为独一无二的云想容。白若颜,从此便不复存在了。
也因为她瞒着这个秘密,日后将要为此承受更多。
出嫁当天,当日的瑞王殿下,今日的太子殿下,亲自来到云将军府为云想容送行。
云想容正跪在大堂中央,拜别父母亲和长兄,那一声‘太子殿下’驾到让她有些不适应。
云老将军急忙带着一众家眷向太子行礼,她也跪拜在他的脚下,却未抬头看他一眼,心情平静如水,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心神荡漾了。
“都起来吧。”得到北子烨的许可,云家人才敢站起来,随后他又假装虚扶了云想容一把,由于云想容一直低着头,他并未看清她的长相。
“云将军,我为想容妹妹安排了陪嫁,她叫花馥雅,会武功,她会保护想容妹妹的安全。”
云想容看了一眼站立在殿外的女子,那女子面色淡漠,毫无表情,仿若冰雕,那双手一直握佩剑,不像丫鬟,反倒像是杀手,这模样和气质很像白若颜,北子烨让这样一个女子做陪嫁,是想让这个女子监视自己去刺杀景王呢,还是想借助像白若颜的女子去接近景王?
“多谢太子殿下。”云老将军抱了一拳,稍稍暗了神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云想容便被搀扶着上了花轿。
启程前,她掀开了轿帘子,掀开了盖头,回头看了一眼立于人群中的北子烨。
他一身锦衣华服,全然没了当年柔美优雅的气质,只剩高贵,也就是这一身触摸不及的高贵,让云想容释怀的笑了。
那抹笑容的干净和淡然,让北子烨愣住了,那张容颜很陌生,可是那眼神却是像极了颜儿,淡漠、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这个世上,除了那名叫颜儿的女子,再也没有人会拥有这样干净的眼眸了。
他想再定情一看,那顶花轿已经行得远了,连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再给他。
人们常说的错过,便是如此吧。
云想容收回看北子烨的视线,仰头往上空看去,出嫁这日,祥云未有一朵,天边是醒目的红,与她的喜服,是一样的颜色,仿佛老天爷并不是很看好这场婚姻。
即便天气再异样,云想容的花轿,还是一路抬进了边境的景王府。
送亲队伍已经领了赏钱离去,但王府里却还是没人出来迎亲。
花轿被搁置在了王府外,里头的云想容掀开盖头,长长叹了口气,这景王是有多么不满意这门亲事?竟连花轿门也不愿出来踢?
过了良久,轿帘子终于被人挑起,她以为是景王,心下一紧,有些紧张,却是一名长相冷酷、身穿银白盔甲的男子。
他伸出手递给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王爷不方便踢轿门,末将黎落代为迎亲。”
黎落说话的语气冷冷的,还带着一丝防备,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她嫁过来的目的了。
但她嫁给景王,只不过是为了赎罪而已,并不会愚蠢到再次杀他。
被黎落一路引进正殿,里面既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道喜的人,寂静的很,仿佛里面不是办喜事,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抗拒。
领她来的黎落将她撇在正殿里就独自走开了。
花馥雅拿着佩剑跟在她的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云想容并不想跟她交谈,也不想知道北子烨安排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想见景王一面,确定他安好便圆了自己的心愿。
如此,她便暗自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景王的到来。
等到深夜,殿外响起了一列列脚步声,仔细听来,很像整齐有素的军队。
云想容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起身,往声音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黎落带着大批军队正疾步走来。
“把她拖到军营去!”
黎落立定后,对身后的将士下着命令,那些将士也对云想容充满了敌意,上前就毫不留情地拽住云想容的肩膀往外拖。
“放开她!”花馥雅开口说话,上前想推开那些粗鲁的将士,谁知黎落迅速抽出佩剑,一剑搁在了花馥雅的脖子上。
“你抓我去军营做什么?”云想容回头看向黎落,眸子里充满幽怨。
毕竟她什么也没有做,黎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