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兆正打算叫人。
男生已经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骆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没有做梦，闭着眼的每一秒都很漫长。
他感觉到有人靠近给他贴了什么，接着又离开，他想留住这股温热的气息，眼皮却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苏屹兆看人醒了，正想下车。
“苏屹兆...一一……”
“我难受……”骆予喃喃道。
苏屹兆蓦地顿住脚步，深吸了口气，回头道：“你说什么？”
不怪苏屹兆这么大反应，骆予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么亲密的称呼了，苏屹兆甚至想不起来他上次这样叫是什么时候。
“算了，能起得来吗？”苏屹兆弯腰道。
骆予撑着座位扶手踉跄起身，苏屹兆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又放开手。
看人不太稳当地走下车，在下车阶梯绊了一下，苏屹兆干脆抬手将男生的胳膊挂在他肩上，手臂虚环着骆予的腰。
骆予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苏屹兆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苏屹兆半扶半抱带着骆予到集合地点，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苏屹兆看到了实验的校旗，低头问到：“我带你去你们班？”
“不用，班主任让我跟着你们班走……”
男生说话时的热气尽数喷洒在苏屹兆颈窝。
苏屹兆觉得后颈发麻，偏了偏头，带着人朝五中的队伍走去。
在五班后排站定。
“你去哪了啊幺儿？”王宇清问完才发现他家幺儿还抱着人，男生似乎很难受，偏头靠着苏屹兆。
“他这样能军训？”
“你不会要抱着他两天吧？”王宇清盯着两人明显超出同学关系的姿势。
“是扶，不是抱。”苏屹兆答道。
“我可跟你讲啊，林妹妹刚跟我打探你们的关系来着。”王宇清低声道。
苏屹兆瞥了他一眼，王宇清接着说：“我什么都没说，但她们知道的还不少，连国旗下讲话都知道……”
眼看着王八要把事情和盘托出，苏屹兆立刻制止，“你闭嘴。”
“好，我不讲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新欢看你好久了。”王宇清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屹兆向七班末尾看去，果然看见肖洵看着他——环着骆予腰的手？
一接触到苏屹兆的眼神，对方就避开了，欲盖弥彰地朝前看。
吃醋了？
苏屹兆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要点名了，好点没？”
骆予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我放手了？”
骆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好一会儿。
“还很难受吗？不能自己站着？”苏屹兆再次开口。
“可以。”骆予回答。
对方话音刚落，苏屹兆就把虚搭着腰手放下，又往七班看了一眼，吃醋的某人没再往这看。
“安静！”高台上的男人拍了拍话筒大声道。
“我是你们总教官，比你们各班教官官职都大，所以接下来两天别得罪我！”
底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副你讲你的，我说我的，无所谓的模样。
“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声零零散散的回答。
“都没吃饭吗？！”
“50个深蹲让你们清醒一下？”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喊道。
“什么啊……”
“啊……”
底下一片哀叫。
“蹲下！”
“磨磨蹭蹭什么呢？！”
“100个！现在开始！”
苏屹兆刚想问一下骆予能做吗，教官那边又开始吹哨了。
“一！二！”
“后面那几个没蹲下去的是等着我去给你腿打折吗？”
“三！”
“啊……！”
“这都漏数多少个了啊……”有人大声叫道。
“四！”
“五！”
…………
骆予起身时身形猛地晃了一下，苏屹兆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现在明白了吗？”男人再次问道。
“明白！”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训练基地。
“各班教官带到各自训练场地，解散！”
苏屹兆跟在骆予后面开口道：“你要不请假？”
王宇清搭上苏屹兆肩膀阴阳怪气道：“人家不需要你管，不还有学长哥哥呢嘛？再说他要是难受自己能不知道吗？”他毫不留情把话说完，“还需要你多嘴问一句？”
苏屹兆：“……”
骆予没有回答，苏屹兆也没真指望他搭理自己。
爱请不请，关我屁事！
“班长出列！”大痣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大家莫名爆发出一阵狂笑。
“整队！”
“班长带头绕操场跑五圈！”杜教官厉声道。
“怎么让他带队啊……”
“跑慢点不好吗？”两个女生低声道。
“报告教官，他带队五圈能跑到太阳下山！”孙嘉喆玩笑道。
又是一阵欢笑。
“那你来？”杜教官挑眉提议道。
“别啊，他这样才需要多锻炼锻炼，我身体素质好着呢！”
“那就闭嘴，跑起来！”
“别笑了，快跑！”杜教官绷着脸道。
“我感觉教官都要憋笑憋坏了，你看他刚那脸扭曲的……”王宇清边跑边笑道。
苏屹兆敷衍道：“是是是，你快跑。”
“你一直往后看什么呢？”
“要真不能跑，他会自己停的，用得着你瞎操心？”王宇清不满道。
“你今天说话怎么老阴阳怪气的，我惹你了？”苏屹兆也没好气回道。
“我这不是怕你还没放下吗？”
“幺儿你……”
苏屹兆快步向前跑去。
放下了……
人生有这么多个十年，在死亡来临之前未来的走向是变幻莫测的，谁又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浮生一梦，向前看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记忆翻涌，约好的山盟，一一破碎。
就让往日红了眼眶的男孩和这段青涩的感情一同被时间掩盖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