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苏扶云的眸光在殿内一扫而过，殿内的宫婢纷纷就退了出去。
眼见她们走出，将离这才蹲在苏扶云的跟前委屈道：“这里的女子和边塞完全不同，边塞女子能骑马射箭，能农耕纺织。
她们整日都在为了生计奔波，为了家中劳苦，更明白女子之间的艰辛，从不会互相针对，可宫廷中……”
将离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出的尽是浓烈的不解。
看着将离稚嫩的面庞，苏扶云这才忽的想到，将离比自己还小上一岁。
不过十四的年纪，从前整日陪自己征战，从未接触过内宅之事，自是许多不明的。
“怪我，以往从未同你道过这些。”
苏扶云微叹，拉起将离就让她在自己的身侧坐下。
“阿离，你跟在我的身侧最久，我也将你视作亲妹妹般，你不解宫中妃嫔为何和边塞的女子不同，可你要明白她们的处境本就不同。”
这话一落，将离忽的愣住了，“处境不同……”
“对。”苏扶云颔首，娓娓道来，“道世间生存一事，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世族出身？哪一个不是自小锦衣玉食？她们本就无法和民间女子一般农耕纺织。
她们有如今的身世地位，皆是靠家中祖辈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辛劳托举，因此你不能心觉她们不配享之。
而民间与边塞的女子，她们存活于世都万般艰难了，自是一心想着要如何活下去，自然不会为了男子、地位、权势去争去夺，因为她们活着都难，哪能有心思去想这些？
论眼界，边塞女子见过广袤土地，见过山川景象百姓疾苦，而宫中的妃嫔从出生起就在一方院落中围困，嫁人后不过是换了另一个院落。
她们不必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她们为的是自己的前程、子孙命途、家族荣昌，利在于她们容享一世，弊在于她们一生只能追求于此，因此宫中妃嫔和民间女子本就不能放在一块比之。
眼界不同所求之物自然不同，女子有野心是好事，穷苦之人的野心是为了朝有食、暮有所、梁满仓，宫中女子所求是为了更好的前程，两者皆无错。
只要不戕害无辜之人，她们本就该如此鲜活，我身为皇后，你身为本宫贴心之人，合不该如此看低她们，因为你我见过更广阔的世界，体会过民间疾苦、世道繁华，明白吗？”
在苏扶云的心中，女子存世艰难，因此她不会刻意去针对任何人。
只要没有人故意犯到她的跟前，她都不会苛责于此。
若身为女子都不能体会互相之苦，那世间还有谁能共情于此呢？
“是奴婢局限了，多谢娘娘点醒。”将离满目感激。
听完苏扶云这番话，她豁然开朗。
“乖。”
苏扶云抬手轻捏了一下将离的面颊，“本宫瞧你应当是在宫中呆腻了，你我是不是许久未曾比试过了？要不要来一场？”
“来一场？！”将离双眸骤亮。
……
宫廷马场之上。
苏扶云身着骑装，驾着白马就在场上奔驰。
她手持长弓，对着驾马追随而来的将离便道：“今日就比试准头如何？以移动箭靶为准，一人手持十箭看看谁能先把那些箭靶射中。”
“好！”将离痛快应声。
她们话音一落，场内的箭靶架于木轨之上快速的移动了起来。
两人驾马飞驰，快速的朝箭靶射去。
另一处。
沈廷弈正陪着永王朝马场而来。
永王兴奋的说道：“皇兄！你许久没臣弟来骑马射箭了，臣弟还以为你因上回之事不理臣弟了呢。”
“你还有脸提上回之事？当朝王爷竟在青楼闹事，沈廷玉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沈廷弈冷哼一声，抬眸就扫了一眼永王。
永王被他瞧得浑身一凉，正想糊弄过去之时，突然就瞧见了一道驾马飞驰‘无拘自在’的身影在马场内奔驰着。
那道身影纤细瘦小，可那身姿却好似藏着磅礴的力量一般，她挽弓射箭，在日光之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皇兄，那是谁啊？宫中怎会有这般的女子……”永王喉头微滚，一双眼眸都黏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谁？”沈廷弈眉头微蹙，顺着永王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此生难忘的一幕。
“苏扶妤……”
怎么会是她？
“苏扶妤？”永王听到这个名讳瞬间瞪大了眼眸，“她……她是皇兄的皇后？！”
惊诧的声音在马场内骤响。
将离手持长弓驾马转身，下意识就将手中的长箭射了出去。
破空的箭矢直直的朝着永王而来。
“皇兄！救我！”
“护驾！护驾！”
惊慌的叫唤在马场内响彻着。
沈廷弈不躲不避，拧着眉就想要踢开那破空而来的箭矢。
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一匹骏马快速的奔驰而来。
马上的人影挽弓搭箭，射出的长箭直接穿透了那根破空而去的箭矢，将箭矢一分为二掉落在了地上。
这箭术……
沈廷弈眼眸微眯。
“臣妾见过陛下。”苏扶云勒紧马绳，身子一跃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她道：“方才臣妾在与奴婢比试，未曾想到陛下突然到此，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皇后这话倒是好生有趣，你这是在怪朕突然前来未告知于你，才害的你婢女受惊险些射杀了永王吗？”
沈廷弈上前一步，对着苏扶云就淡嗤道。
永王？
苏扶云的目光落在永王的身上，肃而微垂。
不是他……
“臣妾不敢。”
“不敢？朕瞧你倒是胆大包天的很呢。”沈廷弈走到苏扶云的身前，一把就拉住了苏扶云持弓的手。
他将长弓从苏扶妤的手中抽出，似笑非笑道：“京中女子也不乏擅骑射者，可大多用的都是细弓，这等灵宝弓？朕还是头一回见有女子能拉开的，朕的皇后可真是文武双全啊。”
沈廷弈意有所指的说着。
苏扶云毫不慌乱，轻笑回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苏家乃是武将出身，家中子嗣自小就要习得马术骑射，臣妾的骑术皆是由‘哥哥’一手教导的，‘哥哥’向来喜欢用灵宝弓，臣妾学之自然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