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收养了七个孩子,谢景辞正好排在老七。
他是我七个养兄里唯一的汉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可我偏偏是苗疆圣女,不能外嫁,为了娶我,谢景辞闯入苗族禁地。
他走那日,握着我的手发誓:
“阿青,若我能活着回来,就以生死蛊为聘,风风光光娶你为妻,你一定要等我!”
我推掉所有婚约,挨了整整一百杖,披麻戴孝,做了他三年“未亡人”。
他再回来时,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大学生。
....
“真的是景辞回来了?你没有看错?!”
我穿着麻衣,手里还攥着一沓纸钱,焦急地问道。
族人重重点头:“是景辞阿哥,我看着从越野车下来的,那张脸还是跟过去一样帅咧!”
我拔腿朝阿爸的吊脚楼跑去,连衣服都忘了换。
推开门族人已经都到了,六位义兄站在他身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谢景辞。
“阿爸!”
族人赶忙为我让出一条道,阿爸看到我的刹那,皱了皱眉。
我这才看见,跪在当中的谢景辞浑身是血,就连小指也断了。
我皱眉喊道:“苗族族规,谢景辞只要能带回生死蛊……”
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景辞语气生硬地打断,
“看在我冒死取回生死蛊的份上……求族长和圣女成全!”
他重重地磕下头,全程都没有看我一眼。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阿爸将旱烟攥的死紧,眼底怒意翻涌:“谢景辞!”
一个白裙姑娘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她护着肚子,义正词严地说道: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已经怀上景辞的孩子,即便你们是少数民族,也没有权力强行拆散我们!更何况景辞的妈妈也不愿意.....”
景辞阿哥的妈妈?他不是孤儿吗?
谢景辞脸色骤变,连忙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圣女在上,苗族族规,带回生死蛊就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我轻轻点头,下一秒便听见他说:“我想娶思柔为妻,离开苗寨!”
他再次磕头,抬起头时,额角一滴鲜血滑落:“还望圣女成全。”
我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他。
为了等他回来,我推掉所有婚约,跪在祠堂硬生生挨了一百杖,差点死在那里。
自此之后,更是披麻戴孝,做了他三年未亡人。
见我沉默,所有人呼吸一窒。
谢景辞更是将那个女孩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摁在枪上警惕地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怪物。
“所以,这三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我轻声问道。
“是。”他抬眸看我,眼神冷淡,“当初她在圣地边缘救了我,如今更是怀上我的孩子,我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
那我呢?我的交代呢……
看着他眼底的疏离与戒备,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我颤抖地将身上麻衣脱下,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猛地丢入火塘。
烈火霎时冲天而起。
“三年守丧期已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恭喜阿哥死而复生。”
谢景辞一怔,被女孩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淡淡道:
“下个月是苗族新娘节,嫂嫂有了身孕,办完婚事再走吧,也算我们作为夫家人的弥补。”
阿爸愁得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焊烟,几个兄长也都朝我看来,目光满是心疼。
“那就多谢圣女啦!”她朝我走来,扬起个亲切的笑容:“我叫林思柔,景辞之前总说你没读过什么书,脾气又倔,没想到人还挺好的嘛!”
她说着褪下一串珠串,直接套在我手上:“这次来得急,没带什么礼物,这是景辞给我买的水晶手链,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比你们这些银饰要时尚多了。”
谢景辞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林思柔挽住手臂:
“走啦走啦,你不是答应要带我参观苗寨吗?我的毕业论文可就指着这个了!”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最后合二为一。
我手指微颤,心脏像被细线死死勒住。
回到屋子,我将谢景辞这些年送我的信物,一样样放进木箱。
十岁那年,他浑身是泥攥着一把红丝草跑来,“你去找蛊,这草能保护你!”
十八岁踩脚舞的前夜,他偷塞给我一枚苗银蝶扣:“明日只踩我的脚背…好不好?”
二十二岁,他亲手打出一支银钗送给我,他说:“阿青,若我能活着回来,就以生死蛊为聘,风风光光娶你为妻,你一定要等我!”
还有那张他亲手写的婚帖:“三生三世,苗疆为证。愿与木槿,生死不离——谢景辞。”
那张婚帖依旧鲜红。
可惜。
三年披麻戴孝,等来的不是情郎归来,而是心死成灰。
我将木箱放在床下,打算在他离开那天还给他。
夜已经深了,我打开蛊盅,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入,盅底养着我的本命蛊小青。
它探出触角蹭了蹭我的指尖:“主人,别难过。”
蛊虫不会说话,但比人类忠诚多了。
我生它生,我死它死,从无二心。
“咚咚咚!”
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寂静,我起身出去,便听族人说:
“景辞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好像中了蛊!圣女,你快去看看吧!”
我立即快步赶往谢景辞的住处。
此时,谢景辞正紧紧地抱着林思柔,双眼通红。
“她来这里以后吃过什么?碰过什么?有没有触犯寨中禁忌?”我急声追问。
“没有……”谢景辞嗓音沙哑得厉害,“我从小苗寨长大,规矩都懂,就连她洗澡的水,也是我带来的矿泉水!”
“痛……景辞……”林思柔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脸上毫无血色,“肚子里好像有东西……”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腕间的水晶手链上,谢景辞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眸色骤然转冷:“是你下的蛊?”
我还未开口,林思柔却攥住他的衣襟,有气无力地说道:“蛊都是封建迷信!肯定是寄生虫,我在学校就听说过,偏远地区寄生虫多……”
“景辞,快去开车!这里条件太差了,连个正经医生都没有……”
她话未说完,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血渍中,几条淡红色的蛊虫若隐若现,缓缓蠕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