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陆峰带着一帮男同学集体模仿着林湛斐被赶出实验教室之前那个骚气十足的wink，连带拍马屁夸赞他的“硬核表白”。
“知识就是力量，同学们，知道了吗？好好跟我学着点儿。”从科技楼回教室的路上，林湛一直在毫无廉耻地抱来金砖给自己脸上贴，“赶明儿我组织个学习小组，想学的都来我这儿报名，友情价两百块钱一个人，包教包会。”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夏熙妍非常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
“丢什么人，大哥我这都是技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就是，我们斐哥是偶像实力派的。”陆峰还在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
林湛斐笑着制止他，“行了啊行了，适可而止，留着点儿下次夸。”
但迷弟陆峰同学完全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直到放学，这件事依旧是他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段子。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硬核表白？”刚出校门，蒋子陌就冲了上来，一把揽住了林湛斐和陆峰的肩膀。陆峰又想宣扬大哥的英雄事迹，回头撞上夏熙妍警告的目光，连忙噤声，不敢多说。
对于蒋子陌的到来，林湛斐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不欢迎，“我说，你丫怎么又来了啊？”
“这不是一个多礼拜没见了，过来请大哥吃顿饭嘛。”蒋子陌强行勾着他的脖子往回家的相反方向走，“走走走，升官发财！”
无事不登三宝殿，再好的兄弟也不会三天两头就请你“升官发财”，林湛斐深谙此理。他坐着主位，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蒋子陌刚刚递上来的利群，面对上桌的菜没动一下筷子。
“吃菜啊，你怎么筷子都不动一下的？别客气别客气，吃，我爸今儿刚给了生活费！他心情好，还赏了个新手机给我，哈哈哈。”蒋子陌往他的碗里一股脑夹着菜。
“我不是客气，我是不敢吃。”林湛斐把筷子横在碗上，阻止了蒋子陌继续往他碗里夹菜的行为。他低着头吐出一串烟雾，轻轻扬了扬下巴，“说吧，你到底想要干嘛？”
蒋子陌愣了一下，“我……我就是单纯想请你吃个饭。”
“不是吧？自从上次打架之后，但凡见了我，又是好烟又是请客的，还腆着脸加了我的群，一两次就算了，回回这样，还托你小弟给我送烟来，有问题啊，怎么，你区长的儿子？这么大方的？”林湛斐左手夹着烟，凑到蒋子陌跟前，微微眯着眼睛，他很怀疑他的动机。
“斐哥，你真想多了，我难得交到你这么个朋友，差点一起进局子的交情啊！自然是……”
“蒋子陌，你丫要是还跟我这儿放着狗屁就趁早滚蛋，别磨磨唧唧的恶心人，到底要干什么，直说！”林湛斐拍了桌子，不重的一下，但一旁的夏熙妍和陆峰不敢再吃了。两人傻愣愣地看着他们。
蒋子陌犹豫了一下，倏尔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竟然红了，“哎，怎么说呢这……怪难为情的。”
林湛斐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和身边两人意味深长地交换了眼神。
突然，蒋子陌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林湛斐的大腿，“斐哥，求脱单啊！”
“卧槽？！”三人异口同声惊叫。林湛斐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跃了起来，甩掉蒋子陌抱着自己大腿的手，“卧槽你丫不会真看上我要他妈跟我表白吧？老老老老子是直男老子接受不了男男，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们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的好兄弟。”
“哈？”蒋子陌嘴角抽搐表情僵硬，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觉得这误会闹大了，“卧槽……你们仨想什么呢？我他妈也是金箍棒一样邦邦直的直男好不好！”
“那你他妈抱着老子大腿求我给你脱个鸡毛的单啊！”林湛斐一巴掌就盖在了蒋子陌的头顶上。
“我呸！你自恋也有个限度行吗！我是来找你帮忙的！”蒋子陌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猛灌一大杯雪碧，开始跟他们描述起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个小小瞬间来。
大概半年前，蒋子陌同学带着一帮小弟，去长林中学找麻烦，说是找麻烦，一群二货却没挑好时间，选了个期末考试最后一天过去。大考结束的学子早都如脱缰的野马放学回家了，等蒋子陌他们到了长林中学，才发现学校里没剩什么人了。
“这谁选的时间啊，忘了要期末考试这事儿了吗？”
“大哥，这是你选的时间。”
学渣如蒋子陌，脑子里根本没有考试的概念，他也不能体会长林中学这些学生期末考之后雀跃回家一秒钟都不愿意耽搁的心情，毕竟他的座右铭是，只要胆子大，天天小长假。
“那你们也好歹给我提醒一声吧？”
“大哥，我们提醒了。”
“……算了算了，就当长中半日游了吧，走吧。”蒋子陌烦躁地摆摆手，带着小弟们准备折返，却无意瞥到了一楼舞蹈教室里还没有放学，练习舞蹈的女学生们。
那一群人大概七八个，扶着把杆在压腿，只有一个人没有压腿，她站在教室中央抬高手臂不停旋转着。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胳膊长腿长，肤色不算白，是一种健康的浅小麦色，反而衬得人气色特别好。
蒋子陌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心随着姑娘的高马尾一上一下的，转了几圈，姑娘站定，稳稳的，连踉跄一下都没有。她刚好面向窗户，一手叉着腰，指着那几个压腿的姑娘，“腿绷直腿绷直，动作不够漂亮，等会儿老师过来看到了，又要拿你们几个开刀了。”
话音刚落，她挑眼撞上了蒋子陌的目光。
蒋子陌连忙侧开视线，局促逃离长林中学，跟在他身后的小弟们不知道，当时他心跳的有多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那个只见过不到一分钟的、旋转跳跃的姑娘。
“后来我去你们学校的时候，又遇上过她几次，扎一高马尾，风风火火特别辣，有一次还看到她提溜着扫帚在门口教训男生，哎。”蒋子陌咂了咂嘴，回味似的往后靠在椅背上。
听他描述的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但林湛斐没接他茬，反问，“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哎，我不是想着你认识的人多嘛，我长中没认识什么人，朋友就更没几个了。”蒋子陌搓搓手。
“哦，合着您老这么多天，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不不，没有没有，”他赶紧否认，“我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想请斐哥你以及你的家眷以及你的小弟吃饭，再吃我十顿八顿的我都义不容辞，不过我也是真想认识这妹子……”
林湛斐听他这么说，没吭声，低下头去，他左手拿筷子盲夹菜进碗里，右手飞快翻着手机，“你说的那妹子，是不是一米七好几的高个儿，口头禅是‘去你妈的’‘去你妈的’‘没卵用’‘没卵用’？”
蒋子陌一拍大腿，“哎，对对对！你果然认识她啊！”
“蒋哥，你口味不轻啊。”陆峰这么说着，和夏熙妍一起笑起来。
“我就不喜欢那清汤寡水的样子，这种多好啊，辣。”
林湛斐短促一笑，“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他把手机凑到蒋子陌眼前，上边是一张自拍照，“你说的是这妹子不？”
“是是是，对对对，就是她！”蒋子陌看了眼照片，把头点的像啄木鸟。
林湛斐收起手机，看看夏熙妍和陆峰，没说什么，继续吃饭，唇边含着笑，故意卖关子逗蒋子陌。
见他半天没反应，蒋子陌急眼了，按住他的手不让他下筷子，“笑鸡毛你，好歹给我个联系方式啊！”
林湛斐没看他，忍着笑意，“你不是认识她吗？”
“我认识个屁，我要是认识，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磨磨唧唧的吗我？”
林湛斐翻到“长林的未来”群，点开“元气美少女鸭”的资料详情，又把手机凑到了蒋子陌眼前。他拿过来一看，“卧槽”了一声，“她吗？！不是吧，踏破铁鞋无觅处啊……真是她？！”
“是不是她下回约出来给你见见不就知道了？”
“牛逼啊斐哥，牛逼！”蒋子陌掏出手机慌里慌张地加蓝苏薇的好友，还不忘伸出大拇指，“助我脱单的大恩人，斐哥，今后一个礼拜，不不，一个月你们的晚饭，我包了！就在升官发财！”
林湛斐塞了一块牛肉进嘴里，悠悠然看着他，“我说，你爹真是区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