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色的夜灯，窸窸窣窣掉落着的雨滴洒在她的眼镜片上。刚吃完饭，急忙却已精心计划地穿好贴身ol裙子蹬着诺高的高跟鞋下楼站在约好的巷口等，大臂里夹着草绿色的雨伞，却不见她撑开，似乎一撑伞便会挡住太多视线。

“我现在过去，马上就到，你下楼等我！”手机里蹦出一条短消息。

“妈，我下楼给我同学送张咖啡店的会员卡。”

“谁啊？你有会员卡是吧？”

“一个同学，你不认识的。他要和朋友去那里，找我借会员卡，我马上回来。”

“好！”

她不敢让妈妈知道，自己要去见的人是谁，只是为了少听几句啰嗦的唠叨。即使借出去的钱是自己实习工作的薪资，她也不敢声张。

像接到命令一样，彷佛箭的速度迫不及待就冲下楼，对于这个人的要求，她从来都不懂得怎样去拒绝的，或者应该说，打心底里不想要去拒绝。

电话里答应借他450块急用的。她仔细用小袋子包好5张100元，多出的那50块rmb，是实在心疼他一个人的奔波。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奔波，她不知道他真实的工作情况，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还，但是她愿意。她会相信他传递给她的任何讯息，即使那只是谎言，或者，只是甜言蜜语。

是她太急，还是他离得太远。秒针突然走得奇慢，不断猜测他会开汽车过来，还是会骑摩托车过来。

不断低头摆弄着带出来的手里的手机，却无心关注屏幕上的动态，不断抬眼瞄着路况，不想要被经过的人发现自己等待的焦急的样子，她不断地磨蹭着脚上的高跟鞋。

一辆黑色的古董轿车缓慢地驶过，经过她身边，这速度令人浮想联翩，是他吗？是他借了别人的车来的吗？

车子在前方路边前挪后挪地停靠着。

要过去吗？过去了万一不是他可怎么办，那岂不是尴尬死了。算了算了，等着吧，就算是他，总会下来的。可是，如果是他，开着车来的话，会载我离开吗？离开的话，要去哪里呢？她犹豫纠结地思考着这样那样不断从脑海里冒出来的问题。直到，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正装男子。希望像泡泡一样瞬间破灭，闪成一道眼前的白光。

真是胡思乱想一大堆啊，没有的事都能生编胡造，真是佩服了自己这想象力充足的脑袋啊。

十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男式摩托车让地上多了一道黑影，在她心里升起一道魁梧的身影。

“吃完饭啦？”不知所措的上官蝶看了一眼他那直勾勾瞪着她看的眼睛就慌忙地移开了视线。在怕什么？无从所知，每一次，触碰上他的眼神都会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无论他想要传递的讯息是什么。太过于柔情的眼神实在难以抗拒，想要拥有，却没有勇气拥有。

“对啊，你就住在这附近？”以前很酷的长点的头发变成圆寸了，清秀的脸庞竟然在嘴角有一圈细细的胡子。她是不喜欢男生有胡子的，但是，在他身上，是个例外。像这样的例外并不只有一个，比如，他抽烟、爱喝酒、爱熬夜、爱泡妞，而且不爱她，每一条，都无情地触犯她的底线却推翻她的底线。

她理想中的男生要爱她，不能有胡子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太花心，至少，这是最根本的。可是，却只因为他是他，这一切的底线全部都溶解，浸入、蔓延……

只因为，她爱他。

把包裹着钱的小袋子递过去，轻轻地问一句，“你现在要去哪里？”

“有点事要忙。你快回去吧，等你不上班找我玩啊。”曲着背扬长而去。

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他要去哪里。他只跟她提过，他在做生意。

他并没有留她多说几句话，吝啬得都不多看她两眼，不多寒暄几句，即使只是寒暄，对她来说，也会是极大的温暖。他是那么吝啬，双手紧紧拽住摩托车头的把手，接过钱都腾不出一只手来，即使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也好啊。他嗅到她的味道了吗？淡淡的兰花香水味，扑鼻并不浓郁。

路灯下，一辆驮货物的人力三轮车噼里啪啦地经过，崎岖的路面盛满雨水，被快速碾过的车轮溅起千层污水花，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溅出一朵尘世的浮花。

雨越下越大，上官蝶在雨帘中撑开绿色的伞，独自离开，在那个巷口，缓慢地挪动着步伐，恐怕前行得太快而离开那个刚吸收了关于他的浓重气息的地方。

雨里疾驰而去的背影，单打独斗地闯入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那里，花红酒绿，诱惑、搏斗、竞争……一切，都是她的禁忌，却又都是她最想要了解的空间。

她深爱着他，却不会告诉他，因为她知道，他们不可能。

她深爱着他，却不肯放弃，因为她觉得，两个有交集的人有着即使很微细的缘分，就有可能在一起，即使，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可是她愿意相信。

在他身上，她破过很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