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后掩去喜色,很识实务的转身。
倔强若是用的好,很有可能救你一命。
作为业余爱好是深究古代文学的穆唐,身喑如此,倘若她跪地恳求,声泪俱下地求他们救自己,那么此刻决绝而走的,只可能是他们。
说不定还嫌她聒噪,顺便给她一刀。
她回头,佯装不明的样子看着他,那个身披黑色貂毛大氅,气质非凡的少年。
直到他走近,穆唐才看清楚他的相貌,容颜明净,气质风华,他双眸狭长,眼尾上挑,七分冷漠,三分妖冶,唇色是诱人的绯然,看着你的眼神,平静浩瀚,却又莫名危险,那样精致而绝代,她心神忽地没出息晕了下。
完颜西玦厚重的黑色貂毛上落了一层白雪,散开的长发与满天大雪同舞,只是静静站立,足以风华无限。
见穆唐抬着脸不惧地盯着他瞧个不停,完颜西玦诧异之中又似乎有些不悦,薄薄的唇轻启:“你可是大祁山脉边镇逃出来的难民?”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名,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中国古代还有大祁山脉,但见此人脸色凝重,穆唐狠了狠心,还是觉得应该赌上一把。
她低头轻道:“近来边区战争频繁,士兵们冲入城镇见人就杀,见物就掠,我与母亲居住较为偏远,但母亲恐城镇沦陷殃及池鱼,便跟随村中族长一起弃家逃难,不成想还未寻到落脚之处便突遭狼袭,危及关头母亲将我打晕埋于积雪之下,这才幸免于难。”
刻意避开了什么鬼的大祁山脉,所言真真假假,让他自行猜测。
但说到后头,想起那个可怜却至死深爱自己孩子的异族母亲,如今成为饿狼的腹中美食,穆唐还是忍不住脸色悲戚。
或许见她悲痛之情并不像是假装,激起了黑袍少年的些许恻隐之心,完颜西玦淡淡道:“自古流民如草芥,更何况是乱世之中的流民,此地寒苦,极少人烟,你们妄自进入这漠北草原,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
嗯,死路一条。
穆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他虽然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冷漠无情,但这一句宛若叹息的话语还是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穆唐想了想,凝视地上一滩冰冻的积血道:“历来战乱多起始于边疆,战起战息,绵绵不绝,左右城镇连连受累,无一安健,我们能逃于何处,安于何处?敌人刀剑无眼,瞬间人头即可落地,这漠北虽无人烟,可比之城镇战乱烟火,敌人到处肆虐可好太多了。人都是怕死的,可也是心存侥幸的,进这漠北虽只是残喘一时,可难保不会找到水草丰美,可供安家之处。”
一人嗤鼻,指着这满地残肢,语气嘲弄:“哦?那这就是你所谓的水草丰美,可供安家之处?”
穆唐转头怒视,盯着那身着紫金暗纹蟒袍,衣襟处用金线缝着一尾雪貂,头带明珠玉冠,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年,语气有些冷:“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人既然已经长眠于此,你又何必出言相讽,难民如何,难民也是天下子民!”
那紫袍少年脸红了红,憋着一口气不知如何反驳,好半晌才大喝一声:“大胆!你这个匈奴刁民!敢出言不逊,不想活命了是吧!”
穆唐冷冷看着他,刁民?眼角扫过其袖口若隐若现绣着金线祥云图腾,明黄色衬袍洁净柔软。
看样子是个皇家小屁孩儿。
这小少年脸上绒毛还未褪净就对自己指手画脚,吆五喝六,整个一欺压良善的社会小青年。
见他怒目对自己,穆唐更火大,朝他逼近一步:“我出言不逊?请问不逊之处在哪里?我可曾说错过什么话?可有不敬之语?可有对你人身攻击?”
如果不是他们人多势众,穆唐真想教训教训这个嚣张小子。
及参(can)步步后退,似乎有些惊吓,穆唐心里唾弃,徒长了一张清纯欺人的脸!这小子,咋一看是明珠美玉,实则是个暴脾气,惯的!
这小脾气,都不够老娘拿来练手的!
或许是穆唐鄙视的目光深深刺痛到了这位少年贵胄,他脸颊处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勃然大怒,蓦然抽刀抵在她喉间。
穆唐还不适应这随时生杀予夺的古代规则,因此一愣,反射性回击,却因为太过虚弱,脚下一滑,身子控制不住仰面过去。
及参惊地“啊”了一声,来不及阻止,穆唐惯力之下反射性拉住旁边一人,两人双双倒在冰雪之中。
那人在下,她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