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湖边。
丁玉宁检查完尸体,接过赵行仁递过来的手绢擦手。
“死者是被人用锋利的刀片割断了脖子,当时就断了气。你们看他的身体浮肿,皮肤发白,虽然在湖里泡了一夜,但口腔和鼻腔里都没有水草,说明死者掉进湖里后,就没了呼吸。”
“死者是被谁发现的?”
赵行仁询问。
“是打鱼的老伯,今天早上来收昨天夜里下的地笼,发现河里飘着个黑色的东西,用树枝刨过来一看,居然是个死人,就马上报官了。”
回复赵行仁的,是一个卷曲短发的少年,蓝色的眼睛,皮肤很白,身体强壮。
“将尸体搬回衙门,通过死者的遗物,先确定死者的身份。”
“是。”
丁玉宁的目光,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个异国小帅哥。
赵行仁介绍,“他叫李兰斯,大秦人。小时候跟他父亲到中原来做生意,结果在海上遭遇了海盗,他跳船逃走,被海浪冲到岸上,后来被当地的渔民收留。算是半个清平县人。对了,县令的意思下来了,准许解剖林娘的尸体。我带你去义庄。”
“好。”
丁玉宁跟着赵行仁,跟李兰斯他们往不同的方向去。突然在异世界碰到一个外国人,丁玉宁觉得挺新奇的,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才一眼,就被对方勾了魂。”
“啊!什么。”
赵行仁小声嘀咕,丁玉宁正在专心看帅哥李兰斯,没注意听,还以为赵行仁在说跟案子有关的事。
“没什么。”
盯着赵行仁的背影,丁玉宁觉得他今天怪怪的。该不是昨晚自己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被他误会了吧。
想到这里,丁玉宁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丁玉宁啊丁玉宁,你真是给自己没事找事。
丁玉宁在义庄解剖了林娘的尸体,并在林娘的胃里,发现了足够至死的汤药残汁。这个林娘,果然是在配合刘氏娘子演戏。
刘氏妻子被剜眼睛的案子,正式开堂审理。不过清平县最大氏族风家,发生了命案。丁玉宁是仵作,需要和赵行仁他们,立刻赶去案发现场。所以刘氏娘子的升堂审案,她遗憾错过。
“这风家不愧是咱们这儿最有钱的人家,瞧瞧这牌匾屋宇,比咱们衙门都贵气三分。”暮流云站在门口,羡慕地打量。
“风家女子如男养,你要是能够想办法入赘到风家,以后就可以住这儿了。”
赵行仁说的一本正经,丁玉宁跟在他身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平日里正经巴巴的赵行仁,也会开玩笑阴阳他人。
暮流云赶紧跑过来,拍了下赵行仁的后背,“长曦,好小子,为了讨丁姑娘笑,拿我开涮。”
“你小子别乱说。"赵行仁下意识看向丁玉宁,帅气的脸庞一本正经,可是耳朵却微微泛红。
说话间,风家主事人迎接出来。是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身着白色锦缎蓝色印花甲罩,里面是窄袖白色锦缎衣裳,腰间系着价值连城的双龙翡翠,头戴白玉紫金冠,方脸,只是右脸颊有一大片黑色胎记,上面长着黑毛。风玉华面容悲戚,眼睛红肿。
“赵捕头。”
“风公子,节哀。”
风玉华微微仰头,深呼吸。抑制住喉咙里的哽咽。
“赵捕头请随我来。”
丁玉宁他们穿过前厅,绕过树影斑驳的假山后院,在东侧的邀月轩停住。
屋子里传来男女混合的哭喊,声音听起来四五十岁。丁玉宁往里面扫了一眼,紫绸缎衣裳,绣着祥瑞纹理,金钗头插在乌木般颜色的发髻里,华贵耀眼。中年女人跪坐在床边,又哭又喊,泪冲刷着脸上的脂粉,斑驳阑干。
中年女人的旁边,是一个留着须髯,干瘦的老头,上下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嘴里哭叨着。丁玉宁大致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死者应该是这夫妻两人最疼爱的孩子。
“今日早膳完毕,家姐都还未起床。这与她平日里,早起去铺子里巡视完,我们众人才开始吃早膳的习惯完全不符。我和爹娘担心,家姐是不是这几日为了铺子里的事情,操劳过度,睡过了头。于是便让我娘子红绣,来家姐院子看望她。谁知道,红绣刚推开家姐的房门,竟然……竟然就见家姐被人戳瞎了双眼,心口插着发钗,被歹徒给害死了。”
“请问风少夫人,身在何处?”
“她已经和管家去安排家姐的后事。赵捕头可是要找红绣问话,我这就派人唤她过来。”
赵行仁还在风玉华处了解情况,丁玉宁和暮流云进到屋子里。夫人和老爷都悲怆哭泣,惹得现场的丫鬟仆役,也是泪眼朦胧不停拭泪。
“流云,你把他们带出去。封锁好现场,方便一会儿取证。”丁玉宁小声说。
“好。”
暮流云扶着哭成泪人的夫妻二人,劝他们离开。拥挤的人群散开,丁玉宁才得到机会靠近尸体。
死者仰面倒在床上,两只眼睛连同眼皮被刺穿,污血顺着眼角流入鬓发。心脏的位置插着一只凤凰钗。
“怎么样,尸体有什么发现?”赵行仁出现在身后。
“死者应该是先被刺死,然后才被刺瞎了双眼。根据尸体上的尸斑,以及现在的温度等其它外部环境影响,保守估计,死者是在昨夜亥时(21:00—23:00),被害。但她的手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抓挠凶手留下的皮屑。而且面部表情安宁,我怀疑是熟人作案。”丁玉宁说着自己的分析。
“风公子,麻烦你将风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叫来,我们有问题需要向她求证。”
丁玉宁注意到尸体倒下的床,干净整洁。
赵行仁盯着死者胸口的发钗,询问旁边的风玉华。“风公子,这根发钗,你可认识?”
风玉华擦拭着泪水,吸了吸鼻子,“是我家姐的发钗,金凰点翠,风氏家族嫡长女,特有之物。本是风氏嫡长女出嫁时佩戴,代表其在风氏家族地位高贵,嫁到夫家,不可受辱之意。但我家姐能力出众,对经营之道很是精通。我爹有意将她留下,将来招纳夫婿入赘。所以我家姐的发钗,在她及笄之时,便被父亲交由了她。”
“风公子,案发现场可有被清扫过?”
丁玉宁检查着梳妆台,问他。
“没有。婢女们都守在门外,我娘子发现家姐出事后,我们全家都赶了过来。当时大家看着家姐的尸首,都悲伤忘乎,哪里还有心思去打扫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