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巳转身进屋，习惯性的反手就要关门。

厉橙眼疾手快立马跟上推门而入，陆巳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略微有了变化，并未拒绝。

房间内窗帘紧闭，但照明灯亮得如白昼一般。

厉橙一眼就看到正前方那张简易的书桌旁放着一张画，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陆巳画的那片湖，画已经全部完成，装裱起来，方方正正立在地上。

和那天看他画画时候的感觉不同，厉橙觉得，这画一旦被镜面和框架装裱框起来，就多了几分匠气，少了些意境和氛围。

“这幅画是要卖的吗？”厉橙走过去问。

“嗯，付了定金，明天寄出去。”陆巳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

厉橙收回目光，在桌上又看到一本画册，她指了指：“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陆巳点点头。

厉橙动作很轻，把画册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

画册里都是陆巳画作的照片版，有景物，有风景，风格看起来还有些青涩，厉橙猜测着这些应该是他早期的作品。

继续往后翻，后半部分的画风变得抽象怪诞，色彩也非常浓烈大胆。

和前面不同，这些画右下角有两个名字，除了陆巳外，还有个“虞婷”。

“虞婷，”厉橙念出这两个字，扭头看向陆巳，“你的女朋友？”

厉橙意识到，自己从未了解过陆巳有没有女朋友，也并不在意这件事，如果只当作旅行途中的一场艳遇，对方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社会关系，都不重要。

可此时此刻，厉橙心里仍在盼着一个答案。

直到陆巳缓缓道：“我师妹。”

“那也是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吧？”厉橙追问。

“何以见得？”

厉橙放下画册，朝他走了过来：“你和她一起创作的画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像是释放出了另一个压抑的人格，这就说明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放松的，自在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陆巳把画册拿起来扔进包里，“这本画册是我第一次开画展时展览的画，当时虞婷没什么作品，就把名字挂在了我的画上。”

换句话说，这些话和虞婷没有半点关系，厉橙刚刚的猜想全都是“猜想”。

见她脸色有些僵，陆巳得逞似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

接下来没说出口的一句是“不过如此”。

厉橙气得牙痒痒，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以前吵架从来没输过，竟然在此刻一句话也没接上，光把生气写在脸上。

陆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心里在想，这女人滑稽中还带着几分可爱。

楼下，凤仪正坐在收银台前生气，本来是下来给小古打电话催他回家，刚拿起手机就气得忘了拨号，自从厉橙在“归”住下，几乎每天都会和她起冲突，弄得她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真就拿二十多岁的小女生没办法了？

门外，阿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进来，嘴里叼着根牙签，眼神做贼似的到处瞟了瞟。

凤仪见他就烦，站起身拿起个鸡毛掸子便甩过去：“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

阿龙侧身躲开，呲着牙说：“凤仪姐，咱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你刚来红旭乡的那年，我还没现在的小古大呢，咱们十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你新认识几个月的男人？”

等她情绪稍平静了些，阿龙又凑过来，挤眉弄眼：“我知道你喜欢四哥，虽然他这几个月断了我不少财路，可我心里是向着你的呀，我也烦外边的野女人来勾搭四哥，尤其那个臭婊子，装模作样把自己当成小公主，呸，恶心！”

一番话说得凤仪身心舒畅，瞪了他一眼：“你这嘴也太脏！”

“我这可句句属实！”阿龙摸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到凤仪眼前，“你看，这都是证据，那女人就是个婊子！”

照片是前几天的新闻截图，就是冯皓顷爆出来的所谓“绯闻”，八卦媒体们本就看热闹不嫌事大，选的照片都是模糊惹人遐想的角度，甚至都看不出女主角是厉橙。

但每一张都暧昧到能脑补出两万字少儿不宜的小说。

“你从哪拿来的这些，拿走拿走，别脏了我的眼睛。”凤仪皱着眉摆摆手。

阿龙接着凑过来：“凤仪姐，咱们都讨厌那女人，现在就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了，只要我们携手，你帮我我帮你，你还怕得不到四哥吗？”

平日里凤仪也看不起阿龙，此刻被他一蛊惑，还真就昏了脑子，竟然问了句：“那你想要什么？”

阿龙笑得奸诈：“我烦那女人，得狠狠地给她个教训她才知道收敛。”

凤仪明白，他这种人口中的“教训”指的就是男女的那点事。

正犹豫着，小古回来了。

他蹦跳着进了门，一抬眼就看到凤仪和阿龙站在一起，距离很近像是在说悄悄话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小古大叫着冲进来，生气极了。

这半年来，陆巳把以阿龙为首的这群小混混收拾得不轻，小古看在眼里，分得清好坏，他也知道阿龙这群人不是善类。

凤仪慌了，又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朝小古挥过去：“小兔崽子你又去哪里疯玩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是不是又去网吧了，小心我把你腿打断！”

小古捂着脑袋“哎哟”直叫唤，梗着脖子理直气壮：“我才没有去网吧呢，我是办正事去了！办正事！”

说完他一溜小跑上了楼，不给凤仪揍自己的机会。

小古走了，凤仪松了口气，瞪着阿龙：“你先回去，别老往我客栈里跑。”

“那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双赢的买卖，你不做得后悔一辈子！”

小古上了楼，见陆巳的房门半开着，好奇地走过去，朝里边探了探头，小声问：“四哥，你在干嘛？”

屋内的陆巳和厉橙同时回头，看向门口的小古。

见到厉橙也在，小古笑得开心：“橙子姐姐！”

“你回来了，进来呀。”厉橙朝他招招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小古却不往屋内走，而是又看向陆巳，噘着嘴，表情像是询问。

直到陆巳点了点头，小古这才开心地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