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起红颜旧

日灼，无雨，不利夜袭。凶。

正值烈日当头，阳光如火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腾起蒙蒙雾气，犹如煮水初沸一般。碧波万顷的离世泽本可极目四望，然而这个时候，数里之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仲西侧身朝东看去，朦胧的水雾中，高耸入云的金瓶山只剩下个淡影，却丝毫不能想像从山下经过时的威震与惊愕。

那是何其震撼的场面啊！

金瓶山下，十几万人劳作如蝼蚁。浮天阁的弟子们一起御动着威力强劲的仙剑，顿时山崩地裂，飞沙走石。浮天阁唤来的凡人百姓们，或十人，或百人，将崩落的巨石扛在肩头，费力地搬到湖边，远远投下去。顿时，离世泽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场景已经维持了多月之久，十万余众奉了浮天阁阁主莫情的命令，日夜不息。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轰塌金瓶山，填平离世泽。

仲西把目光从远处移回来，相隔十几里，身侧的湖面依旧平静如斯。

挖尽金瓶，难改离世。

“如今倒好，莫情那小子大怒之下要移山填湖，你这破黄铜倒是作了缩头乌龟！”女子好像是已来了许久，肩上落上一层枯叶，席地而坐，手指轻搭在琴弦上，秀白的肌肤如同美玉质地的琴徽似如一色，一样泛着温润光泽。

仲西极为清俊的脸上微微一笑，施礼道：“不知道臭兔子亲临寒舍，仲西有罪！”

聂倾雨叹了口气，眨眼，指着仲西破口大骂道：“小妖精就是小妖精，还要去浮天阁那种下三流的修真门派学什么无上仙法，你也不怕人笑话！现在好了，莫情以为你小子是上门挑衅.......说，你打算如何应付吧？”

夕阳如血，映得仲西背影遍体红光。

仲西白净的的手指轻抚聂倾雨那琴，笑道：“若他真敢移山填湖，我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何尝不想逃掉，可这地方还有很多地方舍不下，比如眼前那个骂他的女子。

送聂倾雨走的时候，天已黑了。

夜里，有风。

风，蓦地将屋里的灯火扑灭了。

仲西抚着椅子把手，外头呜呜风声越来越响。

他在想，莫情什么时候才能到？他那种小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即便是离世泽无边无际，但以莫情那深不可测的法力想必也是能轻易越过的吧？

十余只响号洞彻黑夜与大风，穿过树林，透过层层砖石，响荡在仲西耳旁。

外面忽然破风刮进了一股劲风，将布幔都鼓得飞了起来。仲西迎风立着，闯入的莫情只瞧见了他的身影，却没发现他正失神。

沉暗的黑夜里，风将断续的笑声卷得迷离零碎。

“连夜点兵谴将 ，莫阁主果然不是庸儒之辈，带了你那数十名得意弟子，来围剿我这刚刚能幻化人形的小妖..........”仲西从壁上摘下了挂剑，拉开剑鞘。纯青透明，莹透发亮，刃缘叠积，好像有几重光的边缘。

“断玉剑........”莫情咬牙切齿地望着暗处的仲西，“镜妖，我莫情与你可说是素来无怨无仇。一夜之间，你为何要杀尽我妻儿，连我那四岁小儿你都没有放过....妖怪.....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仲西深吸口气，眸中杀机暗起，道：“哼…哼…三百年前，我是尚且还是聂伯母身上一面小小的梳妆铜镜，那时灵魄已生，我是亲眼望见你只是为了讨好你那捏揉造作的师妹，无端就祭出你那夺命之剑，杀死外出探亲的小聂父母。剥皮，去骨，架锅......烹食，你恶事做尽，不光是你那师妹老婆，你那孽种，连你，莫大阁主，也该死！”

经月光一照，荧荧皎皎，寒光耀亮满屋。霎时间，两柄剑同时疾舞，仲西掌上纯青翠芒模糊成明灿烂的一片，锋刃映着碧光飞旋，势陡而诡，奇花乱点；莫情仙光罩体，飞身腾翻，袖中倏然抖出三尺白光，化作长剑一柄，舞出百道光影，蓦地涌向仲西胸前。

一声水响，彻骨锥心的尖叫应该是持续了好一阵，屋外的浮天阁弟子听得头皮发麻，不禁皱眉，纷纷御起仙剑轰入屋内，气浪狂舞，灵光闪耀，转眼，石屋土崩瓦解。

“铮...铮...铮...”，接连怒响，只见倏地从石堆中弹起数十道白芒，接着便是浮天阁众弟子一一无声倒下。

风，似乎更大了。

石堆中蓦地腾起一道黑影，眨眼之间已飞去百里。

日灼，无雨，不利夜袭。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