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虎跟姚雪驾车来到北湾的老街，这儿是古玩集散地，然后在停车场停好车，步行过去。

关小虎知道这条老街有一百多年历史，入眼全是中西合璧骑楼式建筑，大多为二至三层，临街窗户多为卷拱结构，墙面也有不同式样的装饰和浮雕，骑楼的方柱粗重厚大，行人在骑楼下行走，整条街在灯光的照射下，一股古罗马建筑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北湾是个旅游城市，即使到了晚上九点，老街的行人也络绎不绝，所以店铺也没关门，一付热闹的夜生活画卷，

博雅斋的门脸不大，只有四十多平方米，前面玻璃柜摆着一些手串和本地产的蛋白宝石，瓷器就放在后面的博古架玻璃柜中，前面有个两个店员招呼客人，后面有个中年人和一个顾客正在研究瓷器。

那个中年人一头短发，微胖，小眼厚唇，脸上有几粒麻子，穿了件对襟扣的短袖唐衫，左手端着一个带把的紫砂壶，对顾客道：“我这店在北湾已经开了十几年了，从我这儿流出的真品古瓷不少，好多顾客收藏都赚了钱，跟我成了朋友。”

“你再看看这只晚清豆绿地青花嫁妆瓶，你都磨了半天牙，算你四千九，我都没赚什么钱，晚清的瓷器收藏价值近年正在逐年升高，尤其是豆青青花，粉彩和民国细路等品种，更是凤毛麟角……”

“老汤。”姚雪走到后面笑着打了个招呼，关小虎没吭声，饶有兴趣地看他怎么卖古瓷，顺便偷学两招。

“你考虑吧，我的客人来了。”中年人就是博雅斋的老板汤麻子，抬起头来，脸上几粒麻子在灯光下有些醒目。

“可惜不是一对！”游客的目光没有从那只瓶子挪开。

“一对就不是这个价了，至少得五六万一对。”汤麻子哼了一声，“要不，你留个电话，我如果收到一对，再给你打电话，不过你要是不买，我凑齐了一对，那就不是这个价了，呵呵。”

游客咬了咬牙，又砍了四百元运费下来，四千五把这只晚清豆绿地青花嫁妆瓶买走了，还留下一个电话。

游客刚走，汤麻子做了手势让姚雪等等，躲到里间小声打电话：“老张，你把另外一只青花嫁妆瓶送来吧，货出手了，价格吗，网上不是有吗，二千五一只，五千一对，你知道那种大路货存世多，卖不上价，我这是设套，把一对拆开卖，才能卖出去，过几天找个朋友跟顾客联系，这事麻烦……”

关小虎修补古瓷，不仅意念强大，而且六识灵敏，把汤麻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汤麻子掐了电话才出来，一脸憨厚地道：“姚总，这位是关董吧，一看就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手里有货，生坑货，老坑货还是海捞瓷？”

姚雪这种身家几千万的美女老总是汤麻子潜在的顾客，所以他的态度比较好。

关小虎拉开背包，故意拿了一下盘子，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拿出那个豁口的青花盘龙纹碗：“汤老板，你掌掌眼？”

汤麻子也没客气，接过青花盘龙纹碗仔细观察，从豁口和碗底看胎质，然后看胎釉，造型，以及纹饰，足足看了十来分钟，才抬头认真地道：“关董，可以肯定，这是件手工高仿的元青花，你看这釉面，保存得这么完好，说是海捞瓷，没有多少贝壳及海底生物的胶质物，说是熟坑吧，风化，氧化，磨痕，染旧等自然老化的状态也不明显……”

关小虎要不是刚才听见他设套卖晚清豆绿青花嫁妆瓶，没准就被他唬住了，何况他对这两件古瓷知根知底，知道他鉴别出是元青花就大大的满足了。

元朝合浦只是个军港，怎么会有元青花抛入海底，要说唐宋的瓷器可能性还比较大，所以关小虎以前压根也没想到是元青花。

元青花概念就不一样了，那值老鼻子钱了！

因为关小虎查过资料，知道元青花瓷开辟了由素瓷向彩瓷过渡的新时代，是华夏陶瓷史上的一朵奇葩，但存量稀少，有些专家说，存世的不会超过三四百件，所以他此刻心底的狂喜跟泉冒出来似的，瞬间把他淹没。

关小虎收起古瓷碗道：“汤老板，谢谢，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汤麻子被关小虎一下唬住了，没见过这样的棒槌，连价也不喊就走了，古玩行流行一句话，宁买假似真，不买真似假，就算你是真的，我也按假的买，才不会打眼。

姚雪见关小虎往外走，跟汤麻子打了个招呼，追到门口问：“关董，怎么这就走了。”

“北湾池子太小了，养不了王八，卖个几千元的晚清瓷还设套，我到琴岛那边去看看。”关小虎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汤麻子听见。

汤麻子心里咯噔一下，除了这个有豁口的盘龙纹碗，人家还有件瓷器没亮出来，要是真的，不是一笔大生意就从眼前溜了吗？

汤麻子追了出来，拉住关小虎：“关董，我虽然做的小本生意，但收藏圈的朋友多，要不，我们明天上午约个时间，我找几个有实力的朋友来看看。”

关小虎点了点头：“我懂行规，生意谈成了，给你一成佣金，存世稀少的元青花，价格能低吗”

汤麻子看着姚雪，他意思是让姚雪担保，不相信关小虎这个年轻人。

姚雪笑了笑：“汤老板，你尝过树高山竹吗，关董的公司就是做树高山竹的，零售价268元一斤，一天发几万斤呢，还差这点中介费？”

汤麻子还没去翡翠海鲜酒楼尝过树高山竹，但他也有耳闻，尝过的都说好，相信了关小虎的承诺，憨厚笑道：“呵呵，不是头一次打交道吗？”

“那你明天拟个中介合同，我们先签了，你再叫朋友过来，地点嘛，就在翡翠川味海鲜酒楼。”关小虎用签合同直接打消了汤麻子的顾虑，而且翡翠酒楼相当于他的主场。

“那……那能不能把你另外一件玩意儿让我瞧瞧。”汤麻子不甘心问。

“晚上也瞧不清楚，明天再说吧。”关小虎莫测高深地笑了笑，“给你透露点，是只品相完好的元青花大盘。”

离开了博雅斋，姚雪这才悄悄凑到关小虎耳朵边上说：“关董，你厉害啊，估计汤麻子今晚睡不好觉，元青花，说不准交易成了，他提成就拿几十万。”

“货卖识家，也不一定。”关小虎摇了摇头，不想正好脸碰见姚雪柔软的芳唇，好像是姚雪凑上去偷吻他似的。

关小虎立刻变成红萝卜脸，姚雪的心也洞洞跳，羞涩地低下头。

“呵呵，关董跟姚总好兴致，逛到老街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连空气似乎都有酸溜溜的味儿，“关董，要不进我的小店瞧瞧，看我培育的日岛锦鲤有没有你的好？”

关小虎抬起头，才看见原来是养鱼局长徐刚，腆着肚子站在骑楼下，脸上浮出阴阴的假笑，他的身后有家百多平米的锦鲤店，玻璃幕墙里面全是高大的玻璃水族箱，一条条色彩似锦，鲜艳明亮的锦鲤像色彩流动的画卷，看着漂亮养眼。

“那就让俺开开眼界，徐局几万一条的锦鲤是什么样子？”关小虎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恶狗不打，他会吠得更凶。

徐刚现在对关小虎有些忌惮，因为他正处于提拔的关键期，要是关小虎跟姚政说几句，传到刘市长耳里去了，不就得不偿失？

徐刚陪着关小虎走进店里，指着一条半斤左右的红白锦鲤说：“你看这条锦鲤，体色很纯，浓厚而且油润，红色红润新鲜，白色洁白明亮，卖几万元一条有问题吗？”

关小虎也点了点头：“这条体形不错，鱼背挺直，游姿稳重端正，身体雄健有力——徐局是日岛锦鲤业者合作社员吧？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买几条玩玩。”

徐刚知道遇上了行家，锦鲤是日岛的国鱼，被誉为“水中活宝石”和“观赏鱼之王”，日岛锦鲤业者合作社员必须为人诚实，讲信用，顾客不只可向他们购买锦鲤，也可要求他们作水池管理和健康管理等方面的服务。

徐刚养殖锦鲤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让店里的锦鲤看起来颜色鲜艳，所以他只能呵呵一笑。

关小虎也会心一笑，看徐刚店里的锦鲤至少都是二三两重，标价都是几千上万，也没小鱼，便没有什么兴趣，跟姚雪转身走出门口。

“关董，姚总，还在逛啊？”汤麻子刚巧从徐刚的锦鲤店经过，他被关小虎挠得心痒痒，也没心思守店做生意了，便叫手下店员看着，琢磨明天怎么把两件元青花瓷卖出去，他好挣提成。

关小虎跟汤麻子笑着打招呼，“汤老板，这么早就收摊了？”

汤麻子上前一步，小声道：“关董，明天我们还是以藏友交流会形式先交流，先让藏友看看你的东西，然后看谁有兴趣，如果感兴趣的多了，可以搞个小型拍卖会，这样才能把价钱炒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汤老板，这主意不错啊，就按你说的办，在翡翠海鲜酒楼租个会议室，搞个小型拍卖会，我可以提供树高水果让大家品尝。”关小虎矜持地点了点头，他手里是什么，存世三百件的元青花，国外有两百多件，国内只有一百多件，也有资格在汤麻子面前端架子。

姚雪是姚政的堂妹，所以徐刚送了两步，一见关小虎跟玩古瓷的汤麻子搅在一块，也竖起耳朵听，但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什么藏友，拍卖什么的，小声问姚雪：“姚总，关小虎在你的酒楼开什么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