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颂年下榻的大酒店，跟在后面的一辆车子同时停下，方巧儿和大妮儿包袱款款朝梁语嫣跑来：“小姐，小姐！”

两人一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生怕把她们抛弃了。

要不是她们来，梁语嫣还真的可能忘了她们。

她扯扯面皮，跟白颂年解释：“她们是我的丫鬟。”叶晏脸皮真厚，她都替他脸红，眼巴巴死活塞俩丫鬟来，买一送二么？

白颂年眼神淡漠，目光扫过她们，径直朝里面走：“无妨，带上吧。”

方巧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大妮儿蹦起来欢呼。

梁语嫣放弃赶走她们的想法，有气无力地任由她们跟着自己。

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多余的精力安排两个丫鬟的命运，何况，方巧儿还是叶晏派来监视她的奸细。

也许这个年代，有口饭吃不饿死的生活就是幸福了吧。大妮儿出了阮家，离开了她，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女人生活不易，上得起学的富家小姐才有资格去做女记者、女编辑、女老师、女明星，没文化的女性要么给富贵人家当下人，要么沦落到烟花之地。

自由？自由能让你吃空气不饿死么？

当然，自由这个东西在吃饱喝足后还是需要追求的。这是这个时代赋予他们必须追求的理想。

……

“摸清楚她的底细了？”

白颂年脱下军装上衣，白色衬衫一尘不染，在灯光下如雪一般，衬得他略温和的脸面如冠玉。

聂昌政接过外套，搭在衣架上，温和的声音蕴含中年人特有的持重：“是。应该是巧合，叶晏无意中得知了少夫人的相貌，囤积居奇。

阮小姐闺名叫做丛秋，她父亲阮海东曾经是叱咤一时的阮老虎，建立的帮派叫富春帮，那家赫赫有名的富春坊赌坊就是阮家的，不过现在已经改姓了叶。

五年前，阮小姐到日本求学，两年多前，阮海东将叶晏送过去照顾她。半年前，二人回国，准备完婚，叶晏却看中一个舞女，迟迟不肯举行婚礼。一个礼拜前，阮小姐听说叶晏金屋藏娇，气得上吊了。

她救下来之后失忆，阮海东天天打骂叶晏给女儿出气，叶晏联合鲍广青反了阮家，一夜之间，阮公馆变成了叶公馆。”

白颂年点头：“叶晏野心不小。”

“这场叛乱，看样子早有预谋。叶晏的心机不可小觑，”聂昌政轻笑，“可怜阮小姐一片真心，错付中山狼。”

白颂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提起另外一事：“阮老虎的大名我也听说过，富春帮不至于一夜之间摧枯拉朽，便改名换姓了吧？

“少帅，你有所不知，阮老虎在这片地头混久了，人情往来多，跟各方势力的关系盘根错节，外面维持着面子情，内里早掏空了。而且他年纪大了，底下新进来的小弟没跟他打过江山，难免不服。正缺叶晏这样一个杀伐果决的初生牛犊做当家人。”

白颂年“嗯”了声，便沉吟不语，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了个“叶”字，若有所思。

聂昌政又说：“阮小姐比夫人小半岁，少帅，您是不是有所怀疑？”

“不，我不会认错人，也不会为夫人找替身。她是我送给少潼的礼物而已。”白颂年回过神，音凉如水。

聂昌政就笑了：“少潼一定会很开心。”

……

梁语嫣彻夜难眠，翻来覆去。

她思考着该怎么说服白颂年不把她送给别人，一方面，白颂年明显表现出对她的“美色”不感兴趣，她可以免去身体受辱，另一方面，她被送人，就表示任务失败，叶晏会不会发疯杀了阮海东和阮母？

她该不该“勾引”一下白颂年呢？问题是，她勾引他，他也很难上钩的样子。

说好的男主男配路人甲，只要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会爱上穿越女主的设定呢？

为什么，这俩货对着她这样一个大美人不动心，反而弃若敝履呢？根本不科学嘛。

“啊——”梁语嫣挠墙。

算了，她还是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说不定明天就能想到办法，也许可以联络上叶晏，问问他有什么主意，毕竟叶晏费尽心思让她成功接近白颂年，不会轻易让她这颗棋子废了。

然而，没等第二天她联系上叶晏，凌晨两点左右，她被大妮儿和方巧儿叫醒，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拎个小包袱，就被打包送上火车。

她吓了一跳，以为那几个军装大兵要把她送给“下家”，就在火车上看到白颂年走动的身影。

她松口气，问大兵：“这是去哪儿的？”

这个时期的火车没有现代的稳，咣当咣当，噪声大，还颠簸，不过她所在的包厢却是极尽奢华，包厢门上的雕花精美细致，已经极尽可能让贵宾旅客舒适了。

“鱼苏。”大兵背着枪，身形笔直，沉默是金。

梁语嫣再问别的话，他没听见似的，目视前方，偶尔一双眼雷达一样扫描周围人的动静。

和他的少帅大人一个德性。

梁语嫣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蓝天白云，绿野苍茫，上海滩，再见，鱼苏，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