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嫣狠狠地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憋气憋了很长时间。

“那，白少帅，你会回答我么？”她带上他的姓氏，表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他的“姨太太”，而是一个与他平等的人。

白颂年声音很稳，却使人能听出他话里的紧绷，以及克制的翻滚的情绪：“三年前，她参加薄家岳母举办的舞会，那场舞会在船上举行。

中途，有一名女子递纸条求见她，她进了一个房间，打开窗子，然后有人在岸上射击，她中枪之后掉进江里。”

“一名女子？纸条呢？”梁语嫣的神经兴奋又紧张，手心捏了一把汗。

白颂年轻摇头：“纸条跟她一起掉进江里，后来没有找到。她去见那名女子前，曾将纸条给岳母看过，上面只有一句话：薄玉烟女士，请务必单独见我一面，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那名女子全身兜在黑色斗篷里，脸上戴着蒙面黑纱，没有人看清过她的脸。”

“怎么会？在自家船上，哪怕少帅夫人遇害，现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吧？”梁语嫣惊讶，薄家的护卫做得太不靠谱了吧？

白颂年清冷的黑眸中掠过冷酷：“她掉进江中之后，那人跟着跳下去逃走了，只留下一件黑色斗篷。”

梁语嫣皱眉，心神绷紧，大脑冷静又快速地运转：“这么说，这场谋杀是有预谋的，先有人引诱少帅夫人单独相见，在船上的房间里，可能说了什么，导致少帅夫人推窗，接着有人在岸上刺杀少帅夫人，引诱少帅夫人的人顺势跳江逃走。”

“对，我是这么推理的，”白颂年尽管眼神沉痛，还是对梁语嫣的分析表示了赞赏，话题转回到最初，“现场放了三枪，其中一枪射中她，另外两枪放空。和子弹型号匹配的狙击枪，与大帅从英格兰定制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第一个怀疑的是大帅。你应该听说了，她生前，大帅对她很不满。”

难怪他非常排斥英格兰，不惜得罪那个做军火生意的英国人。梁语嫣了然。

“我做过排查，找了几个嫌犯，却始终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点。最开始我是怀疑过大帅，后来又意识到不是他，大帅的亲信那天都有不在场的证人，而我和大帅没有反目成仇，白家军也没有大的变动。我不解，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局，到底目的为何。”白颂年不知不觉说出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不是冲帅府来的，那是冲谁来的？

由结果推原因，薄玉烟死了，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梁语嫣不由自主地看向白颂年，匪夷所思道：“少帅，你有没有发现，少帅夫人去世后，最大的变化是你啊！”

白颂年抬眼。

“你从一个女人的丈夫，变成鳏夫了啊！”梁语嫣到底是看过多年警匪片的，思考问题的角度比较多样化，当然也比较狗血，排除报复帅府的仇杀，马上联想到情杀，“少帅，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女孩子太喜欢你，为情而谋害了少帅夫人？”

“阮丛秋！”白颂年沉痛的眼神冷下来，拍了把桌子，略丰润的性感嘴唇上下一碰，冷冷的刮人心，“荒谬！”

梁语嫣眼皮子一跳，佯装淡定地说：“我是很严肃的，不是开玩笑。为了爱情，你绝对想象不出来女人可以有多疯狂。少帅，少帅夫人去世后，有没有女孩子跟你表白，或者直接来你家提亲的？”

白颂年蓦地起身。

梁语嫣脖子一缩，立马噤声。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转回来，冷峻的脸缓和不少：“我会仔细考虑你的提议，你去休息吧。”

“呃……”这又是唱的哪出？梁语嫣脑子不够用，跟不上他变脸的节奏。

白颂年走到主卧隔壁的房间，推开门，见她仍然发呆没动静，便解释一句：“今晚我会在这里休息。”

“哦，您今晚不熬夜了啊？那您休息，您休息，整个帅府是你的，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梁语嫣喜笑颜开。

少帅态度这么好，看来真没生气，并且打算继续与她“合作”。

只要她在少帅眼里还有价值，她的生命和安全就会有保障。这个道理，她想得很明白。

白颂年摇摇头，吱呀一声，关上门。

梁语嫣傻笑了会儿，又严肃地把白颂年的话逐字逐句思考一遍，直到自己完全记住了，心头压了许久的大石才放下。

外面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斑驳的树影随着风摇摇曳曳。

她蒸过温泉的身体有些热，看着那摇晃的树影便觉得凉快，于是信步出去走走，吹吹风。

才刚踏出正厅，就见走廊拐角一个黄色的人影一闪。

她陡然冷下脸，好心情破坏殆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巧儿穿的就是黄色的衣服。

刚刚，巧儿偷听她和白颂年谈话？

他们讨论的是薄玉烟的凶杀案，跟她有什么关系？

梁语嫣眼中露出深思，第一次琢磨，巧儿进帅府，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的目的，会不会阻碍她在民国的求生大计？

心中千回百转，她沉吟半晌，还是决定隐瞒下巧儿是内奸的事。

现在，她和白颂年之间的信任很薄弱，如果暴露出巧儿居心不良，白颂年也会怀疑她是叶晏派来的奸细，那可就不妙了，分分钟被灭掉，更别说救阮海东和王秋水夫妻俩了。

思及阮海东和王秋水，梁语嫣竟怀念起刚穿越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完全可以做个幸福无忧的大小姐，结果没有珍惜，享受了两老的疼爱和关心，却没有回报他们一个笑脸。

王秋水的心脏不好，长时间见不到丈夫和女儿，会不会怀疑什么，进而胡思乱想，伤了身体？

梁语嫣有些担忧，但一想到俩老的恩爱，又觉得温暖。接着，她又想到白颂年和薄玉烟，这两个人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吧。

一整个晚上，他们在讨论薄玉烟遇刺的经过，白颂年一直用“她”替代薄玉烟的名字，到底是怎样的深情，才会痛到连她的名字也不敢提？

梁语嫣揪下一片竹叶，内心不愿意承认，她有些羡慕甚至嫉妒阮海东与王秋水、白颂年与薄玉烟之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