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鄢倾溜着他的白虎在外面游荡,而我则自己一个人去见韩首了。韩首曾经是弘文的学生,而如今是伏虎地的大司马,我和他相识也是通过弘文介绍的,他虽然已到而立之年,却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分,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男人。
之前桦某假扮成弘文的事,是桦某自己的主意,韩首并不知晓,跟韩首聊了几句,我才知道韩某的易容术是相当了得的,也难怪那时司马夫子会认不出真人,桦某并没有说他这样做的目地是为了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了,他不过是想早先一步可以拿到我的图纸,然后秘密交给韩首。
可惜半路杀出来了逍遥阁的人,耗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最后苏府也没了,我以前所有的东西也荡然无存,现下拿不出图纸的我只有望着桌面惆怅的份了……
“其实前段时间,苏府的事在澜城传得沸沸扬扬,若不是桦某带着你回来,我还当真以为你真被……”韩首皱着眉头,轻叹一口气,“虽然我不曾见过你画的图纸,但其中的厉害我是知道的,这一场大火……唉……”
我轻声道:“罢了,这一切,我会让那罪魁祸首偿还的……对了,你刚才还想说什么来着?”
“七日前离国突袭鞠州,朝廷已经派澜城东部所有的士兵前往鞠州御敌,他们是昨日离开的,离国自从吞并了泽国之后,兵力大增,看来这会是一场持久的战役……”韩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看着桌台上跳跃的烛光,哑声道:“鞠州快要挺不住了?”
“至少鞠州士兵都还在不惜生命地保卫那片土地。”韩首沉声道。
“好,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离国发兵入侵鞠州,看来不久后南袅国也会有所动作,澜城虽说是‘不破之城’,但你知道如今的大熙王朝……你们要当心。”
“哈哈,为国生,为国死,本就是我们军人的宿命。”韩首将一个香囊递给我,他说那是从观音寺那里求来的,“你和弘文夫子的这种关系,很少有人知道,如今又传出你已经死了的消息,只怕那些知道的人也会以为你不存在了,这样也好,少了朝廷里那些烦人的蚊虫,你就好好在外面大展拳脚吧……我还要跟你提个醒,这十一皇子,若是想当帝王,只怕他的那些皇兄们,一个也斗不过他。”
我回道:“我知道他的厉害,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那么我先告辞了。”
韩首和我抱拳相送,我出来后,却没有看见汝鄢倾的影子,我只好朝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夜风吹来,卷起我的衣袂,我走了十几步后,就发现对面槐树下的汝鄢倾,他正和他的白虎嬉戏,白虎像一只巨大的喵咪般,又是蹭着汝鄢倾撒娇,又是拿爪子挠他,我站在小路上,没敢往前打搅他们的“好事”。虽然平日里汝鄢倾总是对这只白虎又打又骂,但是他肯定是非常喜欢它的,不然我也不会看见汝鄢倾孩童般纯洁的笑容,我傻乎乎地想,甚至堪比今日遇上的那绝美的人,只不过他们他们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汝鄢倾有高傲的姿态,会不经意透露出他的威慑力,或许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性格有些桀骜不驯,但他这样的人,必定是有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能力,就如白虎,再凶猛也会被他驯服。
“丑八怪!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次奥!刚刚还在夸他,没想到这厮居然唤我给他扛东西,那都是平时挂在白虎身上的,五六十斤的玩意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给我赶紧跟上,呆会记得要烧热水伺候我洗澡。”汝鄢倾英姿飒爽地骑在白虎的背上,还是那样魅惑的脸,我却觉得他是存心整我玩!
我气喘如牛地扛着那些东西往他离去的方向走去,咬牙切齿地回想起韩首对我的警告,他说,万不能让汝鄢倾发现你是女儿身,他对女人很是厌恶。我心说,汝鄢倾这种人,只怕是人都会讨厌吧,对待一个人还没对待一只白虎的待遇高……坑爹啊……
于是当我累得半死地把东西扛到他屋里后,又不敢怠慢赶紧跑去烧热水……忙完了,这家伙居然使唤我给他搓背!我站在院子里,微怔地瞅着白虎,总感觉它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幽怨……我甩甩脑袋憋了一口气推开了浴堂的门,然后慢慢靠近那倚在水池边缘的汝鄢倾……那如玉般洁白莹润的背……
我煞有介事地合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随后拾起一旁的帕子,一爪子按在汝鄢倾的香肩上,一爪子给帕子沁了水就胡乱在他背上抹……幸好戴着面具,不然我脸红的糗样还不让他看光?!我搓了几下后,突然顿悟过来,我干嘛要这么羞射……我此时不正是在吃汝鄢倾的豆腐吗?!灭哈哈哈哈……
没想到我一失神,爪子就软软地摸了一把汝鄢倾的背……汝鄢倾忽然僵了僵身子,我也僵住了……
“混帐!”汝鄢倾一个转身扼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拽进池子里,恶狠狠地灌了我几大口浴池水后,眼神阴霾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本王是你这种丑八怪能染指的?”
我吐出嘴里的水,刚想开口,却又被他摁进水里,我只有在水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在我快要断气时,他把我拽了起来,我隔着不断下滴的水珠子看他,连忙求饶道:“问……问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汝鄢倾冷着脸把我摔进水池,迈腿到屏风后穿衣,而我则飘在水里“挺尸”……
……
霉……我果然是倒了大霉……
在第一百零一次叹气后,我认命地迈着并不粗壮的两条腿继续赶路……
现在已经是春末了,隐隐还能在山野间问道初夏的味道。
苏府被烧半个月之久后,苏府里的那些人也从澜城消失,曾经是整个澜城都议论纷纷的苏老爷和语芙也不在了,百姓们怅然若失的叹息,似乎总觉得那样神仙似的人物未曾离开,但是热闹的南昌街里再也寻不到苏府的姑娘们语笑嫣然的身影,再也看不到苏老爷下马车时,对着某一处房檐遥望的情景……
我离开澜城之前,总是会听到那些老百姓带着惋惜的话语,却被清风一带将它们抛掷脑后……
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的苏府,不久之后,被一位富庶派人重修成另一座宅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