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热辣许久的回城,在八月中旬迎来了一场盛大的暴雨。黑压压阴沉的天空,乌云环绕密集。
青竹轩内硕大的香樟和梧桐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拼了命地摇曳,偶尔能听到几声“咔吱”的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响起。园中小荷塘的金鱼也不似寻常活泼热闹,竟一群聚集在荷叶的底部,似乎惊恐地躲藏着。镇国王府内的仆役丫鬟,都忙忙碌碌地准备预防这场骤雨造成侵害,该修补的修补,该加固的加固。如此忙碌地窜来窜去,更给人一种压抑烦躁的心情。
沈若华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这雨也许下一刻就会倾盆而至。也不知道轩辕止有没有下朝,再不回来,遇上这场暴雨,怕是不安全。心中竟没由来地不安。总觉得府内近期,似乎会出什么事。
袭红舞近来也没有什么事,除了锻炼,松松筋骨,就是看书。此刻她在点着烛光的桌旁,正专注地看“书”。并不在意这场暴雨,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而她看的这书可不是普通的书,是轩辕长宁给她整理出来的朝臣不可告人的秘密。越看越让人咋舌。这些朝臣,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一个个道貌岸然地做君子,背后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同时也是佩服轩辕长宁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
袭红舞又想到这次轩辕长宁将贪污案捅出来以后,何照失去了兵部尚书这个大靠山,同时将万花楼的事情给清洗了,现在没有人知道,和自己有过节的万花楼此时居然是她的。不过这次贪污案牵连这么广,尤其是轩辕啸的人,想来轩辕啸不会善罢甘休。
谈雨敏……袭红舞回想起当时在宫宴上沉稳的女子,心中对她警惕。柳非烟没有脑子就罢了,坐在同等位置的皇贵妃的对面,这个人并不为惧。可怕的是那个被侵犯面子却还依旧面色如水,不露声色的女人。
如今轩辕啸被禁足宫中,想来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谈雨敏幽深如井的眼睛,总觉得不舒服,不知道哪里不对。可是她现在也没有那么担心,轩辕啸被皇帝责罚,已经失了皇帝的好感,如今他们要做的,是要让轩辕啸重新获得盛宠,赢得皇帝的好感。不过嘛,袭红舞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了。但是也不是绝对,谈雨敏没有想象中简单。
就在轩辕止刚踏入府中的那一刻,豆大如珠的雨点打了下来,猝不及防,打得轩辕止脸颊生疼。快速跑回房间,看到沈若华担忧地望着院外,再烦躁的心情的一扫而空,恢复平常的神色。“华儿,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站在这儿,你们怎么照顾王妃的!”轩辕止赶紧搂着沈若华进了里间,对着碧环碧月嗔道。
“哎呀,老爷,你怪她们做什么,我也是看你许久没回来,这大雨又将至,放心不下才站在门口的。”沈若华知道轩辕止是心疼她,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又对着一旁的碧环碧月吩咐道“碧环,你快去准备热水,给王爷梳洗,碧月,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碧环碧月出去以后,沈若华将轩辕长宁的湿漉漉的外袍脱下了,挂在门边,“老爷,你今天这么晚下朝,可是朝中有事?”沈若华心中的不安萦绕在心头,终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只是赵将军拉着我多聊了一会儿罢了。”轩辕止一般不会把朝堂上的事情带回家,更不会跟沈若华说,免得她担心。这次的事情,若是跟她说了,怕她更受不住……
“阿止,你不要骗我,我这心头总是隐隐的不安。”沈若华看着轩辕止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有瞒着她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安。
“想什么呢,许是这令人烦闷的天气所致,没什么事,我也饿了,去吃饭吧。”
轩辕止用完膳,就去书房办公了,看着沈若华还有点不安的样子,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会儿,用哄她入睡才放心离去。王府中的人,一直都知道王爷王妃伉俪情深,当年轩辕止为沈若华放弃了一切,安心做个镇国王爷,轰动天下。这么优秀的人用情至深,让人羡慕。
轩辕止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奏章,犹豫了一会儿,“管家,去请小姐过来。”
轩辕止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仁阳离去的背影,在隐隐绰绰的烛光中,有些阴沉。
“父亲,您找我?”袭红舞听到轩辕止找到,也没耽搁,就随着王仁阳来了书房。看到轩辕止一脸沉思,就知道出事了。
轩辕止看到袭红舞来了,心绪略微静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半路女儿,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王者之气,睥睨天下的感觉,很孤傲,却不孤独。绝美的面容,却不凡英气,有着男人都不可比拟的气势,不怒而威。
轩辕止摒退了左右,正欲开口,被袭红舞一个眼神制止了。窗外有人。袭红舞眼神冰寒,之前轩辕止摒退下所有人的时候,她没有错过王仁阳身形一动,在经过她的时候,似乎又有一秒的停滞,谁都察觉不了,不代表袭红舞没有察觉。
她异于常人的警惕与感觉,在轩辕止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虽然外面的人刻意做出了离去的脚步声,但是再轻微的步子,也瞒不住袭红舞的耳朵。
王仁阳在窗外。轩辕止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舞儿,你之前跟我说在太子府的时候有见过安御史找过阿宁?”轩辕止刻意压低声音但是音量又足以让窗外的人听到。
袭红舞立刻就反应过来,接话道,“是,我当时住在太子府,有一晚比较晚睡,和长宁说话的时候,听到管家来报,安御史带着一份贵重的礼物找他,不过我没有跟过去,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这安御史,不是三皇子的人么?怎么会……”轩辕止神色冰凉地看着窗外那模糊的人影。“算了不说这个了,舞儿,那些铺子你应该都接手了吧,再过几日,你和你母亲去置办一些好的布料,做几身衣服,我看你每次都穿的那么素雅,过一个月就是中秋夜宴,做几身衣服,别失了礼数。”
“好。”轩辕止说的这些话倒是真的,过一个月中秋,宫中必然设宴,是应该多做几身衣服备着。
轩辕止和袭红舞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王仁阳在听到安御史的事情以后,听到后面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心头思绪纷繁,也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他要赶紧去信宫中,安御史怎么会莫名其妙去找太子,他不是……
雨夜微凉,王仁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做停留,赶紧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