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出多少联子也是一般,今日有大和尚在,你还是识趣些早早退走为好。”唐简道,说着这话,一双眸子却是紧紧看着那和尚。
那和尚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说话。
那方季成这此倒也丝毫没有辩驳的意思,冷声道;“好,那这位兄弟可听好了,我这上联是,取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明灯四十九盏,一心只为酬三愿。你若还能对出,这四个贱婢和这块玉佩便全是你的了。”
说着,从腰间扯下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碧绿晶莹的玉佩,走到那犹自看着金钵发呆的女子面前,将玉佩轻轻放在那金钵之中,显得十分珍重小心的模样。
见此场景,方季成身后的两名魁梧护卫显然想要阻止,方季成却主意已定,看那两名护卫的焦急表情,那玉佩想来定是来历不凡的。
唐简这次却是眉头微皱,这是写诸葛孔明的联子,中间最难处乃是从一至九的数字全都有了,且无一个重复,却又能够与诸葛生平符合,这不仅是出联者文采出众,更是天有巧合,又哪里是能够轻易对得出来的?
唐简看着方季成,心中不由暗道,之前难道小瞧了他?虽说此人之前所出的对联也还算不错,可与这一联相比,其间却是云泥之别了。
可未及他想明白,便听见周围众人都是喧哗。
只听一位之前发过声的公子轻笑道:“这位公子可不要被他骗了,这是历阳城外诸葛庐中的半截对联,那对联立在诸葛庐中已然七八十年了,也不曾见有人对出来过,他这分明是耍赖。”
唐简又是一怔,转头看向那方季成。
方季成脸色立时涨红,也不知是怒是耻,怒视那说话的公子,喝道;“要你多管闲事?我何时说过这联子是我所作?只不过今日借来用用罢了,这两位都不曾有意见,要你多话?”
这分明是歪理,其实方季成早听两人音调,知晓这和尚和唐简都并非历阳人,故而才想到借一借这近百年不曾有人对出的联子为难唐简,却没曾想还是有人与他为敌,竟在此刻揭穿。
看着那和尚眸子肃然看来,方季成只觉浑身冰冷,仿若堕入冰窖一般。
“这个倒也不算难。”
众人正在喧哗,一道声音却是轻轻传来,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众人都是一副惊讶茫然的模样看向唐简。
若非手上没有扇子,唐简当真想要挥上一挥,也好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透出些逼格,可惜,可惜了……
见众人那炽热目光,唐简轻咳一声,微笑道:“我这下联是,平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变卦土木金爻,水面偏能用火攻。”
诡异的寂静……
秋风扫过,众人只觉浑身透凉……这是怎样的怪物啊,这般对子,此人竟也能呼吸之间给出如此精绝下联?这,当真堪称楹联之王了!
方季成更是心下茫然,他的联子以“一”到“十”为底,而唐简此联则以“东南西北中、金木水火土”为底,对得不好吗?不,这简直便是绝对,更何况唐简下联同样是以诸葛亮为描述对象,这便更是难上加难、妙上加妙了。
之前虽然与唐简对了两联他都输了,可四心里毕竟只是觉得唐简比他厉害一些罢了,而如今,便是这近百年的绝对对方都轻易破解,这比他高出的,可还是一星半点儿能够形容的么?
唐昔月虽然不太擅长楹联之道,也不明白唐简方才对出的下联有什么精妙之处,可看着众人都是一脸震惊,那和尚则震惊中透着微笑,心中便知晓二哥哥定是赢了的,不由欢喜一笑,忙往那四名女子跑去。
良久,众人终于回过神啦,不由都是惊叹私语,其中免不得时而一脸震撼的看一看唐简的。
唐简不太喜欢这种哗众取宠般的场景,向着那犹自呆立的方季成抱拳躬了躬身道;“既然方公子没有意见,我们这便走了,承让。”
说着,忙向那四名女子和唐昔月处走去。
唐昔月也不知同那三名女子讲了什么,唐简过去时,三人都是一脸娇羞又欢喜的模样看着他。
“将这位病重的妹子带上,我们这就离开吧,先给你们这位妹子治病要紧。”唐简对着三人道。
那位长姐忽的跪倒在地,向着唐简磕下头去,眼眶微红道:“是,沐晚晴及众姐妹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此后我姐妹四人,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公子左右。”
另两位女子也同是向着唐简跪下,齐齐磕头道:“多谢恩公搭救。”
唐简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不由手忙脚乱,忙伸手将她们扶起,轻笑道:“你们无需这般,是这位大和尚先出手相助,钱也是这位大和尚和那位方公子出的,我不过是无辜牵扯进来……哎,这些之后再说,我们先去寻了大夫给你们这位妹子治病要紧。”
说着,抬步走近那躺卧的女子,只见她面容苍白,嘴唇青紫,直如将死之人一般,一张娇艳脸颊皆是薄汗,呼吸微弱异常,唐简见着心中不由一惊。
“这是厥脱之征。”
唐简听见身后一人道,回头看去,只见那和尚正手持金刚杵正正站在自己身后两步远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近的,此时一双深邃眸子瞧着那病倒的小姑娘,一对浓眉皱得厉害。
这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面容爽朗,只是那等恐怖武力着实让人心惊。
唐简心中猛的一跳,下意识就想远离,只是听他言语,似乎是知晓这小姑娘的病症,只得强行定了定神,忙问道:“厥脱之征是什么?”
“厥脱之征便是指人体元气耗竭,阴阳离决之危症,可因邪毒内陷,或误食毒物,或大汗、大吐、大泄、大失血,以及劳倦内伤,心气衰微,心阳不振等原因而致,其症状大抵便如如此啦。”那和尚道。
说完,见唐简犹自一脸错愕不解的模样,不禁无奈轻叹一声,道;“也就是心力不济之征啦。”
“哦,你早说嘛,原来是心脏病……”唐简撇嘴道。
那和尚却也不恼,只是苦笑一声,道:“这位女施主非一般的心力……心脏病,而是长久劳倦加之本身体弱所致,后来想必还误食某种毒物,邪气侵入骨髓,如今终于成疾,想要医治,却是十分困难的。”
那四人中的大姐闻言,脸色错愕,随即竟“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哭声道:“大师医术高绝,慧眼无双,小妹所受病痛便如大师所言啦,起先小妹便是病了,后来逃亡之际腹中饥饿,不幸服食参毒的米谷,这才致如今模样。
我姐妹四人曾寻了历阳城中许神医,许神医却说至少须得二十两纹银方可施救,我姐妹无奈,这才不得不在此……在此……”
说着,又是磕头,嘴角不住道;“还望大师慈悲,垂怜施救……”
那和尚深深皱眉,却并不搀扶,一双眸中尽是怜悯悲苦。
唐简心中一沉,皱眉问道:“大和尚,这病……没法儿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