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声铃声的响起，吕意一脸疲惫地从教室走了出来，他人生的高中阶段就此过去了。
缓步走出校门，一个略为魁梧，满脸胡茬的中年大叔挡在在吕意面前。
大叔问道：“怎么样？”
吕意揉着疲倦的眼角，答道：“还行，三本没问题。”
周围等待考生的家长们看着这位面容清秀的少年，眼中带着怜悯，他们都是来接自己家那个辛苦了十二年的孩子的，今天对他们来说，是检验自己教育成果的一天，所以他们都很紧张地，挤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
在大多数人看来，三本是一个很糟糕的成绩。
大叔却点了点头，说道：“上车吧。”
等待着考生的家长们看到了那辆蓝色的保时捷远去，眼神中的怜悯终于被惊讶与羡慕所取代，对那个与常人不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少年来说，三本已经足够了吧？
……
……
在六月的天气异常闷热，小雨过后，像是在蒸笼里一般，潮湿且粘稠。
车里面大叔没有开空调，整个车内就像一个火炉。
密密麻麻的汗珠从吕意的头上渗出，然后滚落，虽然坐了这么多年大叔这既不准开窗，又不准开空调的车，早也就习惯了。
但吕意还是被这温度烤得有些心浮气躁，说道：“要不是整天跟你学这学那，我考个一本没问题的。”
大叔恩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吕意重重呼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无法接话。
大叔头也不转地问道：“书背得怎么样了？”
“《本经阴符七术》看完了，《景霄大雷琅书》刚背了一半。”
“恩，还不错。”大叔说着，将一个文件袋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吕意：“看看，今晚摆平。”
吕意接过文件袋，拿出文件粗略看了一遍，脸色有点不好看。
“大叔。”吕意抖了抖手中的文件说道：“这是个狼人。”
“恩。”大叔依旧专心开着车。
“犯了什么罪？”
“抢劫。”
“罪不当死吧？”
“人类来说当然不会死，它是妖怪。”
“等级评定为b。”吕意提醒道。
“你看看名字。”
“木下一辉。”
“一只杂种而已。”
“虽然它不是欧洲的德雷克狼人，可它依旧是b级的。”吕意有些烦躁，因为这妖怪明显不是自己能干掉的，说道，“我长这么大见过几个b级以上的？上次我被那牛头妖打断了手脚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大叔用余光看着吕意说道：“我会害你吗？”
吕意沉默了一会，说道：“可你总得告诉我怎么才能打得过它吧？”
“上世纪德古拉吸血鬼与德雷克狼人的交战。”大叔的回答给了吕意无限的遐想空间
这个事情吕意是知道的，上世纪末的时候妖怪中两支发展到顶峰的家族。
德雷克狼人与德古拉吸血鬼的战争，这两个种族都是妖怪中战斗力处于顶峰的种族，德古拉家族的吸血鬼在等级的评定都是清一色的s级，这个级别的妖怪是非常危险的。
危险到如果发现它有敌意，国内的那群道士和尚，是不介意直接用核弹去解决的。
吕意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德古拉这个家族，是清一色的s级，而狼人这边只有皇族的血脉才能达到s级。”
大叔被烟熏得眯着眼说道：“这一架双方的s级超过了30人，其中德古拉只有13人，而狼人虽是赢了，却被打成了今天的皇族一脉单传。”
吕意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地方。
在s级的数量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明显狼人这边的优势更大，问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大叔边打着方向盘说道：“狼人靠的是速度，而吸血鬼靠的是力量。”
“恩。”
“当时吸血鬼们采取了一个很聪明的打法，站着不动。”
“不动？”
“吸血鬼们等着狼人将爪子刺进自己身体的一刹那，抓住它，然后一击毙命，而自己往往却不会死。”
这算是个什么办法？吕意有点懵，擦了擦汗，说道：“大叔，我现在高中毕业了。”
“恩。”
“按大学生算半个社会人来说，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半半个社会人了。”
大叔开着车，没有答话。
吕意看着大叔满脸细碎的胡茬，说道：“以后作什么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大叔说道：“我会害你吗？”
吕意挥着手中的文件夹道：“这不是害不害我的问题！我成年了！”
大叔貌似在思索，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对吕意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一口淡青色的烟雾从大叔嘴里缓缓流出。
“行。”
“明天我要去参加毕业聚餐，今晚之后几天内不要再安排其它的了。”
“行。”
……
……
凤湖市只是一个县级市，也不处于什么经济中心，地方不大，所以很多人下意识都将其称作“凤湖县”。
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地方应该谈不上多富裕，但因为凤湖市没有经过多少开发，所以环境非常好，由是十几年前那些在城市中呆腻了的金主们纷纷来此买屋建楼。
凤湖市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它有一个湖叫凤湖，这湖并不是很出名但风景却是上佳，所以很多大豪便在凤湖边建起了别墅，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别墅群。
此时，凤湖边的一幢别墅正发生着非常诡异的一幕。
别墅里面就像是电流不稳一样，透过窗户不断闪着光，不过那光是蓝色的，别墅周边的住户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朝着那别墅多看几眼。
吕意桌前摆满了一叠叠黄色的纸片，好像是白纸因为存放的时间太过久远而泛黄的一样，很普通的纸片，但是只有那些特殊的人才知道，那是符咒。
最开始吕意印象中的符咒应该是一个长方形的纸片，上面画满了各种看不懂的文字或者图画，就像林正英的僵尸片里面的那样。当看到真正的符咒时吕意还是蛮失望的。
一般人眼里这就是废纸。
将一张符咒拈在手里，吕意双目一凌，符咒凭空燃烧，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出现在吕意的掌心。
手掌微闭，火焰熄灭。
继续从桌上拿起一张符咒，重复着这个过程。
大叔懒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蓝色的火光在大叔脸上忽闪忽现，但是似乎吕意并没有影响到他。
看着电视播放的一段相声，时不时咧嘴大笑，那笑声实在不怎么好听。
“呼……”吕意长叹一口气，丢下符咒靠在椅子上，双眼略显疲惫。
正在听相声的大叔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样？”
吕意揉了揉眼睛说道：“86张，再多感觉我会昏过去。”
“时间呢？”
“平均下来一张大概0.8秒左右。”
大叔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道：“十米之内，0.8秒够一个德雷克狼人杀你五次了。”
“然后？”
吕意挠着头道：“你这么说是怕我这趟死不了吗？”
大叔说道：“别担心，这只日本来的杂种最多杀你一次。”
吕意瘫在椅子上说道：“一次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况且那狼人一直保持人形，所以一次也杀不了你。”
大叔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吕意面前。
吕意一脸疲惫抬起头看着大叔道：“有什么能搞定那个狼人的赶紧说出来吧，我知道你有办法。”
大叔没有回答，一只手捂住了吕意的双眼。
黑暗中，吕意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有着一股温暖水流在缓缓流动，但是他无法忽略的是，在水流流动的同时，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再然后一阵剧痛传入大脑。
大叔捂住吕意双眼的手松开了。
吕意终于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胸襟已经一片血红。
大叔把自己的喉咙割断了。
吕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叔，但他没有动，他知道受了这种伤动了也没有用，他想说话，可一开口鲜血便直接从口中涌了出来，湮没了他的声音。
吕意干脆头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血液从喉咙喷涌而出，体温渐渐流逝，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叔的脸，不明白这个养了自己十八年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
他的身体抽搐着，意识渐渐模糊。
我会害你吗？大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会害你吗？
会害你吗？
很多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一幅幅画面像粒子般不断散去又重组着。
会吗？
吕意猛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一手血红，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脖子已经结疤了，再看看周围一地的血液，吕意嘴唇发白，自己刚刚确实是被割断了喉咙。
大叔坐在沙发上听着相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说道：“醒了？”
吕意有点呆滞，貌似还没反应过来。
“醒了就去洗个澡，然后打扫一遍。”
吕意愣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向浴室走去，好像没有受到失血的影响，他的脸此时浮起异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十分紧促。
因为他知道，刚刚失那么多的血一般人肯定死了，自己脖子上的创口是因为流不出更多的血而自己结出血痂的。
现在自己不仅没死，居然还能勉强活动，大叔想告诉自己的已经很明显了。
正常人被割断了喉咙能自然愈合吗？
当然不能，但自己却可以。
那就代表着……自己貌似很难死。
……
……
吕意走进浴室不久，敲门声响起了。
大叔将门打开，两个阴测测的身影站在门口。
一黑，一白。
大叔拱手道：“二位，晚来了。”
两人还礼，说道：“王大人，有礼了。”
大叔说道：“还请二位转告，生死簿上的名字可以划去了。”
两人说道：“大人，天条尚存，且生死簿不比当年，划去也是会死的。”
“我知道。”大叔想了想说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二人摇头：“两个。”
“两个太多，一个半如何？”
人情也可以欠半个？两人一愣，拱手说道：“叨扰了。”
大叔关上了门，摇了摇头，这黑白无常太不会讲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