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朕曾经要处死的人,如今竟来救朕,丫头,不恨朕吗?不恨朕灭了你们一族?”
“陛下是天子,而臣妾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居天子脚下,苟延残喘的黎王侧妃,陛下,臣妾来为你把脉吧。”
傅绮攥紧拳头,在榻边坐了下来。
其实,说句实话,傅绮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原主留下的那股恨还有不甘,以及怨,但是现在,到底寄人篱下。
眼下,活命才最重要。
见傅绮如此谦虚,榻上的江随倒也不禁感到些许惊讶。
在边上宦官高士从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而傅绮,只一心闭着眼扣着弦脉问诊,压根没注意到江随打量的目光。
令江随也完全没想到,区区几日不见,这傅绮竟足足瘦了一大圈儿。
衣着更是破烂不已,若不是那张脸,估计江随也要以为,这并不是从前那个矜贵的傅绮。
什么情况?
傅绮拧紧眉心,仔细感受着这脉搏。
脉相平稳,并无任何不妥,压根儿不像是害了病的样子。
但这皇帝老儿一副病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察觉出来的?
因此,傅绮更往深处探究了几分。
甘露殿内是一片安静,可仅一扇门之外,那是焦灼不已。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任何信儿了。
“母后,我们直接进去吧,儿臣可从未听说过,傅绮懂什么医术,恐怕为父皇诊治是假,刺杀父皇才是真。”
福安劝说道一旁的萧纭。
看似一片真心为江随着想,实际上,抱着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萧纭还未开口,站在一侧的黎景寒扯出一抹冷笑。
“依公主的意思,是觉得我黎王府要谋反不成!”
“景寒哥哥,安儿绝无此意啊,景寒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误会安儿,安儿只有说傅绮…”
福安赶紧解释了起来。
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黎景寒给生生打断。
“傅绮乃本王之妻,容不得外人置喙!”
“好了,安儿,你父皇相信她,黎王殿下,安儿年幼不懂分寸,说错了话,本宫给她赔个不是。”
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妙,萧纭赶紧开口了。
这黎景寒现在军中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陛下皆对其敬畏三分,若真把这位王爷给惹火了,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皇后言重。”
“殿下,公主,王爷,茶来了,请用茶。”
随着一道秀丽的声音,一个着宫女衣服,但看起却又有着千金风范的婢女,端着茶走了上来。
原本刚刚平息的福安,看见这个婢女后,脸上充满了嘲讽。
“瞧瞧,姐姐在里边儿鬼鬼祟祟,这做妹妹的,在外边儿端茶倒水,傅二小姐,这些日子不知道过得如何?”
彼时在殿内,过了良久。
傅绮猛地睁开了眸子。
她瞪大了眼球。
这!
搞了半天,这哪里是生病?
分明就是中毒了,慢性毒!
凭着做毒医这么多年的经验,傅绮可以笃定,而且可以保证,这是曼陀罗。
是一种生长在南疆的花,从花梗到花径都有毒,只不过毒性很轻,如果长时间服用,毒慢慢淤积,不出几月,就会…
而且最主要的,莫过于曼陀罗这种毒,很容易让人混淆视听,如果没有几十年毒医的功力,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难怪宫里的太医会束手无策。
这宫中的太医,都是行医救人,饱读医典的大夫。
对于那些毒物,想来应该没有深入研究。
既然确定了是曼陀罗,只需要对症下药就是。
解开曼陀罗的毒,对于傅绮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唯一让傅绮感到好奇的是!
为什么陛下会身中曼陀罗。
就北陈可是中原大地,南疆那已经是靠边疆的地段。
先不说下毒的人,是哪里得到的曼陀罗。
而且,下毒的人,偏偏将手脚放到了陛下身上,这到底有何居心?
看来,这事情不一般啊?
“郡主,郡主,可看出来了,陛下是何种病症。”
江随倒还算是耐心,只是高士从有点儿担心了。
经高士从这么一叫,傅绮也回过神儿来。
“陛下龙体康健,并没有事,只是中毒了,是曼陀罗。”
“曼陀罗?敢问郡主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
不会吧!
这个地儿的人,竟然不知道曼陀罗!
“哦,公公有所不知,这是南疆的一种慢性毒物,幸亏是将因果找出来了,否则陛下危矣。”
“那还请郡主,救救陛下啊。”
“那是自然,陛下,这个疗程,有点漫长,需要花个几天时间,恐怕…”
“无事,你在宫里住的殿宇还在,高公公吩咐人把凤池宫收拾一下,让郡主住下,对了,黎景寒那小子也叫他一块同郡主住下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啥?
听到这一切,傅绮愣了愣。
她只是想让江随给个出入宫的令牌,在宫里住下?
还和黎景寒一块儿?
天啊!
她可以抗旨不遵吗?
“阿绮,接下来一切就听你的,下边儿的人,你随便吩咐。”
江随笑着拍了拍傅绮的手。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中间还隔了一些仇恨。
但毕竟是自幼看到大,跟在自个儿屁股后边跑,喊皇表哥的小丫头。
前些时候匆匆把傅绮下狱,江随完全没看到。
如今…
“陛下,臣妾已经不是郡主了,阿绮二字实在不敢当,若没有吩咐,臣妾先退下了。”
“下去吧,对了,你此前的丫头青衣尚在大牢中,你改日去把那丫头提出来,她跟着你长大,伺候起来,可能更对你心意。”
青衣?
好熟悉的名字!
听见这两个字时,傅绮身形微微一颤。
当时,禁军涌入家里,青衣出去给她买她最爱的梨膏躲过一劫。
她入大牢,模糊间看见青衣来劫狱,然后同样被关入大牢…
“谢…谢陛下。”
话至最后,傅绮眼眶有些红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走了出去。
这刚一出甘露殿。
一抹熟悉的橘色身影,就落入傅绮眼帘。
那不是,那不是傅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