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两道，隔壁以戏曲为掩，盖过赌坊的嘈杂声。
“大大大！”
“小小小！”
人声嘈杂，每一个赌桌上捞钱的声音清脆，每一个人脸色都贪婪至极。
“有没有兴趣？”沈奉行环视一圈，贼笑问着云不羡。
“不良嗜好，没兴趣。”云不羡揣手，毫无兴趣。
“小赌怡情。”沈奉行悠哉笑道，已经物色好其中一个赌桌，径直走过去参与了。
云不羡皱眉不爽，只能无奈先跟过去看看。
庄家骰蛊在手疯狂摇晃，每个赌徒狠狠盯着骰蛊的摇晃方向，待骰蛊叩桌，一群人相互猜忌，就准备掏着腰包就往“大小”字样推钱。
“看看陆头这次放哪边我们就放哪边。”
“跟他肯定准。”
众人嘀咕，等这个陆头将银两全都推向小，瞬间人群从众，全部人都押小。
闻其名，云不羡瞥目看去这陆头，脸型方正，浓眉黑眸，满嘴的胡渣使得整个人肃怒难近，一席墨衣更添气势，若有黑帮之势。
即将开蛊，沈奉行突然挤进来制止，“哎，等等我。”
众人目光跟随，只见沈奉行把身上带的十两银两都往大的押，只有沈奉行一人押大。
赌徒们都暗暗看了眼那陆头，他一声不吭的，赌徒们都松了口气，跟着陆头赌，向来不会输的很惨。
即将揭蛊，沈奉行突然拍桌叫道：“等等！”
赌徒们蹙眉看去，神色有些不耐烦，只见沈奉行嘿嘿又笑：“没事，开吧开吧。”
解蛊一瞬，众人目光炙热！
大！
“哎哎！承让了承让了！”沈奉行边笑着边把所有银两往自己怀里兜，把在场的人都气坏了。
陆头怒眼与庄家对视了一眼，极为不悦，瞥了一眼莽莽收钱的沈奉行，换了一个赌桌。
沈奉行收好钱，目光寻找着云不羡的身影，她在不远处的赌桌看着，站姿慵懒，似乎很没劲。
“噔噔噔！”沈奉行举起麻袋在云不羡眼前晃，得瑟道：“小爷我是真的有实力的。”
“你本来赢不了的。”
“你看出来了？”
云不羡远远观察沈奉行在这边的一举一动，他愤怒拍桌，是用内力将成定数的骰子重置了，险胜罢了。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嘛的。”云不羡小声提醒，沈奉行悠悠劝道：“他们何尝不是用小手段赢钱，不如再玩几局捞他们一把，也算扯平。”
“不玩。”云不羡从始至终拒绝，沈奉行撇嘴叹着无趣，从麻袋掏了一把钱，“那你帮我揣着钱，我再捞两把。”
云不羡还没答应，沈奉行转头就走，只剩她一人原地等待。
沈奉行换了一赌桌，赌法为猜点数，猜十颗骰子点数，猜对点数越多为胜，一对一的赌法，中途退出赌注将视为违约，需给赌方十两白银，一人仅有一次竞猜机会。
刚准备上场，沈奉行转眼又看到了这陆头，哪哪都有他。
或者说，是沈奉行一直跟着他赌。
沈奉行进来后，就暗中观察到这陆头，他在的赌桌必输，应该是这赌坊的坊主，他与庄家以手势为号，庄家发现赌桌有人赌赢了许多，就会让陆头过来制裁。
一唱一和，赌徒赌得人财两空。
陆头制裁了这一桌，把一些人制裁走了便离开此桌，谁成想看到沈奉行的身影就停步了。
“谁和我对赌？”
“我。”
沈奉行故意抬高声势，陆头上钩了。
庄家摇动骰蛊，蛊落一刻，两人竞猜，两人却一言不发，沈奉行伸手，请陆头先说。
“六个五。”陆头低声道。
“四个…”沈奉行刚想拍桌，借内力重置骰子，被庄家警告：“禁止有多余动作，否则重置骰蛊。”
“可规则上尚未有这一条规矩。”沈奉行凝视庄家，没想到被陆头呵斥了一句：“你小子还赌不赌？”
沈奉行算是碰到硬茬了，也端过几个赌场，还没遇到过这种不按照赌场规矩做事的。
不过这般更能证明，陆头与案件可能有关联，他可能早有防备。
但沈奉行也未必没有后手，来此之前已经让下属分批佯装赌徒与酒客包围了小竹酒馆，只是现在暂未见到一名下属的身影，沈奉行一直在拖着时间。
“赌，为何不赌，四个二。”沈奉行知道自己此局必输，口气轻松道，无非把钱赔光罢了。
庄家揭蛊，果然如沈奉行所料，陆头赢了。
“甘拜下风。”沈奉行笑道，把钱奉上，旋即换桌。
没想到，到这陆头跟着沈奉行了，沈奉行去哪赌陆头就去哪，沈奉行连输十局，这一局再输便无钱可赌，接下来要剁手还债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看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沈奉行始终没看到一名下属的身影，他大概知道陆头要反抓自己。
“开蛊。”庄家提醒道，手缓缓抬起，观看的人眼神比赌者更炽热。
“我赢了。”陆头阴笑，众人欢呼，此局已定！
沈奉行目光呆滞的这几颗骰子，后悔了。
“玩火自焚。”云不羡的声音在沈奉行耳边轻轻响起，沈奉行移目，转念就见云不羡放话：“我替他赌。”
“哦？”陆头讪笑，“你们还有什么能赌，要赌也要先把原先的账先还了吧？”
“赊账。”云不羡淡淡说道。
“我们这里概不赊账。”
“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陆头被云不羡挑衅到了，盯着他丝毫不慌的冷漠的面容，陆头还有愤怒在燃烧，他同意了：“好，你们赌什么？”
“二十局全赢抵消他方才的账，并双倍给我们赢的钱。”
“要是输一局，我要你俩的脑袋。”
“没问题。”
云不羡云淡风轻接受，被沈奉行忽然拉过边，小声提醒道：“你从来没赌过，赢不了他的，而且我们的人可能已经被拦在外面进不来了，这里都是他的眼线，我们玩不过他的。”
云不羡闻言不屑，“你怎么知道我没赌过？”
沈奉行愣目，云不羡悠悠开赌。
庄家摇着骰蛊，一次又一次。
“七个三。”
“五个六。”
“八个一。”
云不羡胜，云不羡胜，云不羡连胜！
“你玩阴的！！”
云不羡二十局连胜，陆头隐忍的面色终于暴怒，即刻掀桌！
“玩不起？”云不羡问道。
“将这两人抓起来！”陆头暴露坊主真实身份，一些装作赌徒的手下旋即包围两人。
云不羡内力一动，收了其中一人的剑，剑气一动，疾风震慑，直接将包围的人弹飞。
“点清楚钱，别少了。”
云不羡提醒沈奉行，后者正想劝阻，云不羡提剑生风云，整个赌坊混乱暴动，大风硬生生将隔壁墙皮撕碎，直接将唱戏的空间暴露。
“什么情况？！”
“那边是什么地方，好像是赌坊？”
坐在戏台听戏的观众闻声而看，沈奉行的下属正是在戏台潜伏，见赌坊暴露时刻纷纷抽身冲去，还有通州衙门捕役协助，赌坊乌泱泱，所有人即刻被制服。
良久，小竹酒馆被封锁了。
“原户部尚书陆政。”沈奉行盘问陆头，得知了真名，颇为意外：“现在还混江湖了呢？”
陆政瞪着沈奉行，满脸不甘心。
“老实交代你与杨谦之间贪赃的恶事。”沈奉行逼问，陆政一言不发，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云不羡看不惯，一手给其点了几个穴位，陆政一把老骨头瞬间酸痛难忍，开始求饶：“我说，我说！”
云不羡解穴，陆政缓缓开口：“偶然一次在酒馆碰到杨谦独饮酒，我觉面熟便上前闲聊了一句，聊的投缘便结交为酒友，发现此人心思不巧，便怂恿他与我参与贪赃之事，待我以疾病缘由致仕后，我用先前我得到的赃款开了这小竹酒馆，后来杨谦贪赃得利，便以赌钱赌输为由，分批将赃款汇入酒馆向外流通，获取更大利益。”
“杨谦为何不私吞自己获得的赃款？”云不羡淡声质问，陆政继续说道：“杨谦嗜酒如命，金酒难求，他贪赃是为了从各地获取更多的好酒，为此他还在通州开了自己的酒馆，生意也算不错。”
“清点这里所有赃款，明日去把清心观的银两带过来一并核算。”沈奉行有些思考不通，吩咐下属便离开了。
“哎～”
回驿站的路上，沈奉行脸色严肃，一直在沉思事情，云不羡一声哀叹扰了沈奉行的思绪。
“怎么了？”沈奉行问道，云不羡苦闷道：“还以为这个是江湖赌坊，好不容易捞到些钱，打水漂了。”
沈奉行撇了撇嘴，嘿嘿赶忙道谢：“多谢云姐姐方才护我周全，否则真的要交代在那了。”
“那不得加些俸禄。”
“等此案结案，我自掏腰包把那些银两补给你，不过你还说你没赌过，撒谎。”
“小赌怡情，也就玩过两回。”
“玩的真好，有技巧吗？”
“没技巧，学你用内力重置骰子，后面都是运气，是陆政先言而无信，刚混江湖不久的，自然是要教他点道理，但是更可惜是我的银两。”
两人说着说着，随后进了一家面馆。
云不羡招呼小二做面，热腾腾的小面和几碟小菜一上，沈奉行几口下肚，吃饱就想到一个细节。
“杨谦嗜酒并有自己的酒馆，那小竹酒馆他便不会常来，钱蓉特地提醒我们去这小竹酒馆查，这笔赃款的去向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沈奉行分析道，云不羡点头赞同：“待把所有赃款数额清点完，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继续查了。”
云不羡话落，沈奉行叹了口气，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最后一块红烧肉上。
两人幼稚，两双筷子“互掐”起来，就为了最后一块肉。
谁也没成功，两人用劲过大，肉直接掉在地面上，两人干瞪眼，店家的小狗就屁颠屁颠跑来吃掉。
“便宜你了。”
云不羡宠溺的抚摸着小狗，小狗吐着舌头舔着云不羡的手，她忽然指尖酸涩，抬手时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云不羡还没说话，沈奉行先问道。
“无事，估计今日收拾赌坊残局时不小心划破了。”云不羡不在意，继续揉着小狗的头，突然就被沈奉行声音惊了一刹。
“狗！杨府的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