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付情被撞进icu里续命。
昼夜不停地监护仪像是碎纸机,存折、房本全部碾成齑粉。
林景寒把能借的人借了个遍,还是不够。
医生说,医院不可能无期限缓交,最迟三天,必须补缴齐,否则,付情只能听天由命。
他攥着缴费单蹲在医院门口,眼泪砸在地面,碎成两半。
一半卖身,一半卖身,
想了许久,林景寒决定卖个肾,就当他终于下定决心踏进黑诊所时,医生却给来他别的选择。
“做不做试药?一次至少五百。”
“肯定有副作用撒,头痛脑热拉肚子这些……”
对比起一眼看得到的地狱,他宁愿选择另一条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的路。
针剂、胶囊、药片……他自己都说不清吞下过多少种药品,只记得每天清晨睁眼时,都会庆幸自己又熬过一夜,又能再去试药了。
短短半个月人瘦了一大,过去的裤子要用绳子拴两圈才不会往下掉。
可更令他绝望的是,他查出了范可尼贫血症。
每个月光吃药就要去几千,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还要做造血干细胞移植。
“你知道造血干细胞移植要多少钱吗?”
“一百万?”齐思思想了想又开口,“两百万?”
林景寒轻轻笑了下:“没那么多,但也要八十万,就算卖了我,也凑不够……更别提,我的爱人还在等我拿钱救命。”
医药公司找人合作,前提条件是要到京城的实验室,接受24小时试药检测。
林景寒想了一夜,直到天光乍破,他才颤抖拿起笔。
15g的圆珠笔只比合同重一点,他却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写完自己的名字。
“人体实验是犯法的。”
齐思思不认同地说道,林景寒抬眼看他,他的手指除了笔茧外没有任何茧痕,皮肤白皙细嫩。
“要么犯法,要么没命,我只能这么选。”
他好羡慕眼前的人,不用为钱发愁,不知道穷人的温存比雪化的还快。
齐思思眉头紧锁,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林景寒慢慢卷起毛衣袖管,露出皮包骨的手臂,前夜留下的红痕此刻已变成恐怖的瘀青。
她眼角一跳,怒不可遏地骂道:“哪个混蛋打你了?报警了没有?”
林景寒被他逗笑了,他并不是想要让齐思思同情自己。
他只是想给她看,淤青下的那个疫苗瘢痕。
那家公司研发预防的遗传性疾病疫苗最终失败,却还是给了他三十万的报酬。
“我把和她曾经的家买了回来,余下三万这两年全拿来买止痛药了,现在,我还能活着说出我的故事,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鹅毛大雪纷飞,像极了许多年前的梨花,飘飘洒洒。
让相爱的人,短暂地看到了相伴到白头的模样。
林景寒垂下眼睫,敛去热泪,低声说:
“我的爱人如今过得很好,她也有了新的爱人,我快死了……”
“但死亡不是终点,来年梨花开的时候,我依旧在树下。”
他努力勾起嘴角,眼泪却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