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卯时两刻,整个被环绕在连绵山岳间的小城依旧寂静无声地沉睡着,似乎还未从美梦中惊醒。天边是一片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只能勉强勾勒出山川峦岳的轮廓。除去少数早起去田耕锄草的农人,大多数人都还在家中蒙头大睡,为新的一日养精蓄锐。但此刻的弄月斋却并非如此。
“凤祁寒,你活得不耐烦了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凤郁白睡眼惺忪,直觉眼皮抬不起来,只好眯缝着凤目睨着他,俊魅冷厉的脸上一片霜寒。要知道活了那么二十年,只有三次起得早过了辰时。一次是八岁那年被凤祁寒大半夜拖起来去揭发后宫哪位妃子打鼾吵得他睡不着觉;还有一次是十六岁那年凤祁寒趁给凤清贺生辰死赖在他锁心阁不走,还说要带他开开眼界,结果又大半夜地拖他跑到艳芳阁了;还有一次,便是这次!虽然他没有大半夜拖他起来,但也从大半夜就开始学鸡叫搅得他不得安宁。
“本少爷当然知道,虽然本少爷对扰人清梦这等事不屑一顾,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嘛,这个道理二公子该懂的。更何况二公子虽有一副倾世容颜,但还是需要本少爷为你雕琢雕琢的。”凤祁寒墨眉弯成了月牙,手上的金边折扇好不潇洒地扇着,他知道此刻凤郁白被自己突然拖下床还没来得及拿上他的那把宝贝兰魅剑,所以嘛……他不怕把他惹恼了。
“那你雕琢二公子为何连我也一起扰了?”暮雪此刻也是被凤祁寒刚刚那阵怪叫直接惊醒了过来,脸色黑得跟刚刚烧完锅炉似得。
“当然是需要小美人出手相助喽。”凤祁寒唰地一下,干脆地将折扇合于掌中,清逸慵懒的脸上浮起了一层雍容俊雅的浅笑。那是他坑蒙拐骗无往不利的笑,“其实本少爷本想亲力亲为的,可怎奈何本少爷要指点你家二公子好好磨练磨练舞艺,实难分神呐,所以琴音相和的事就不得不依仗小美人了,更何况小美人如此聪慧又是芸歌的挚友,对音律应该不陌生吧。”
凤郁白脸一沉,暗骂一句,好一只黑心狐狸。
暮雪的脸也是一黑,冷哼道:“芸歌的事我并未原谅你,更何况,二公子何时是我家的了?”
凤祁寒阴阳怪调地“咦”了一声,一双潋滟流光的桃花眼溜向暮雪,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你不是要指点二公子的舞艺么,还不赶紧了?”暮雪眉黛微颦,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冷声道。
“敢情好,那咱们便开始吧,二公子!”凤祁寒扬了扬眉,手中折扇点了点凤郁白。
“……我不会跳舞。”凤郁白凤眸一瞪,抬手打掉点在身上的折扇。
“没关系,以二公子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凤祁寒忽然拍了拍手,漫声道,“墨鸢,来教二公子跳一支艳舞,让他能在三十二个时辰又两刻之后技压群芳一举夺魁。”
凤郁白精致冷魅的凤目一敛,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兰魅剑,却发现刚刚出来太急,竟没有随身带出来。他薄唇一抿,眉梢不由蹙了起来。怪不得他敢如此嚣张,原来知道他没带兰魅剑来。不过,没关系……
凤郁白一边唇角一勾,一道恢弘磅礴的剑气自修长的指尖凌厉劈出。
“哎呀,开玩笑啦。二公子就算你想也不成啊,你想想你能露哪啊?你哪里不都是平的么?跳不出艳舞的!”凤祁寒锦袖一震,身形一退一跃,再一折,瞬间推开了十几丈,脸上一阵惊魂未定,他貌似得意忘形了,居然忘记凤郁白剑气那么一回事了。
“你若再没个正经,别怪我痛下杀手。”凤郁白嘴角一抽,脸色又冷了几分。
“……你本是男儿,骨架不如女子来的小巧柔美,若要在技这一项上胜过那些女子,你可改剑招为舞。”凤祁寒耸了耸肩,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不去比什么柔媚,而去比那份女子难有的一份英气么?”凤郁白蹙了蹙眉,天知道那凤澜会不会喜欢比较不女人的女人,更何况他还不是个真正的女人。
“你放心,到时候会有人为你捧场的,等二公子你当上了花魁,像他这般爱慕虚荣,好大喜功的家伙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想第一个一亲花魁娘子的芳泽。”凤祁寒风雅一笑,竟是那般笃定,那般自信得狂妄,好似天下没有什么不在他算计之中。
“会有人?”凤郁白眸光一滞,竟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