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课，吃了晚饭，星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学院，兰念独自一人晃悠回了寝舍，师怀苍自进了学院，就找了一份助理教习的工作，别人很悠闲的时间他总是很忙，而戴苏早已不见了踪影，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好好去享受青春了。

玄黄的天空总是很晴朗，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看着满天闪亮的星光，兰念突然想到了白天方正教习讲到的破穴，左右闲着无聊，不如回去试试。

寝舍不太大，不过很人性化，每个寝舍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练功房，方便这些学子闭关静思。此刻的兰念就盘坐在练功房的蒲团上，按照教习讲述的破穴方法静气凝神，感受着龙门穴。

龙门穴在肋下三分处，这个兰念很清楚，玄风院首和段清峰院长都曾经探查过，按照方正教习的解释，龙门穴用手去摸的话会有明显圆形的凸起，用意念去感应的话应该会是一个漩涡，可兰念净神敛气感应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肋下那个漩涡，用手去摸了摸，一片平滑，这让兰念好生诧异。

对于自己的体质，兰念很自信，否则也不会引起四院的争抢，他相信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出现龙门不开的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摸不到也感应不到这个穴位。

距离下次方正的解惑还有三天的时间，依兰念的性格，是绝对受不了三天的煎熬的，起身推门走了出来，看天色不算太晚，兰念抬脚向着玄风院首的小院走去。这个问题，他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

敲门进去，玄风院首正在写着什么，见兰念进来，随手一指旁边的木椅，示意兰念自己坐下。

写完搁笔，玄风用方巾擦拭了一下手，问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院首......”

玄风抬手一挥，止住了兰念的话语：“你们从今天起已经正式开始学习各种课程，也就是从今天起，你才算是青萍的正式学子，所以，从今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老师或者导师。这是规矩。”

兰念站起来，恭谨称是。

“好了，你继续说。”

“今天方正教习讲到了跃龙门，弟子晚上进行了尝试，可是......”

“感应不到龙门，是不是？”玄风替他说出了下面的话。

“是啊，也摸不到这个穴位。”兰念赶紧接口道.

玄风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窗子，清凉的夜风吹进屋子让人精神为之一震，沉默了片刻时间，悠悠开口道：“还记的我们师徒初见时跟你谈起的果子吗？”

兰念点头。

“天灵果的作用是破天人之涧，而龙门穴，就是天人之涧。”

“啊？”兰念有些惊异于这个消息，不过没有开口，他知道，玄风导师还有下文。

“破掉了这个穴位，就等于没有了这个穴位。”玄风笑了笑，看着兰念一脸惊恐的模样，接着说道：“也可以说，全身处处，都是这个穴位。”

“啊？”兰念傻眼了。

“明白了吗？”

“.......”

“明白了！”聪明如兰念，霎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一种巨大的幸福充斥全身。

“可以想象着龙门穴在嘴上，在眼睛里，甚至是全身的皮肤，那么你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作为与天地灵气交换的通道，甚至，全部都是通道，懂了？”

“懂了，懂了，那.....导师，我先走了啊”也不等玄风说话，兰念站起来就往外走。巨大的喜悦让他有点头发晕，眼发黑，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尝试。

“慢着。”玄风开口了，笑容逐渐收敛，严肃的表情重新挂上脸庞。

兰念暮然停住，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转身面对着玄风，羞愧的说道：“对不起导师，是我失态了。”

“任谁听见这个消息也会喜不自禁，这是正常的反应，我不会怪你，只不过我要提醒你几句。”

“导师请说。”

“关于你身体的秘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原因你自己应该晓得。”

“晓得！”

“无论多么优秀的体质，要想破镜，也离不开人的努力，躺着睡觉永远不可能踏入轮回阶。”

“别人的督促，永远是外力，自身的主动，才是成功的关键。”

“骄傲的人不会走的长远，它是你通往巅峰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记下了吗？”玄风的口气愈发严厉，令兰念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不是害怕于玄风的严厉口吻，而是有感于自己现在的状态竟被玄风说的八’九不离十，这浅显的道理前世三年级的小学生都能清楚，而自己竟深陷其中完全没有发觉。

“谢谢导师，弟子必谨记导师教诲，每日三省。”

玄风笑了：“你这孩子啊，说话有时候幼稚的让人想笑，有时候又成熟的像个老翁，真是看不透你，行了，回去吧，抓紧修炼。你的路还很长，有什么疑问随时过来，另外......”

“天地灵气不是冰冷的死物，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一种生命，用善意沟通，或许效果更好。”

兰念躬身退出了房间，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小院依然安静，戴苏他们都没有回来，抬脚走进自己的练功房，翻开那个代表闭关的牌子，兰念开始了重新的尝试。

微微平复了一下依旧有些激动的心情，兰念长出一口气，开始平心静气，使自己陷入了古井不波的平静，这次他不在刻意的感应龙门穴，想着玄风的话，开始试着与天地灵气的沟通。

慢慢的，脑海中不再是一片黑暗，周围的画面如倒映在泛着涟漪的水中的映像，水面渐止，画面也逐渐由模糊至清晰，只不过颜色与真实肉眼的颜色不同，泛着灰白。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面由灰白逐渐上色，那是一个一个萤火一样的光点，把周围的景物填满颜色，青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慢慢布满整个脑海中的世界。

“这就是天地灵气吗？”兰念暗忖，那些各色的光点慢慢的移动着，充斥了这入眼的天地之间，兰念记起玄风导师的话，开始用自身的善意试着沟通。

慢慢的，这些光点仿佛收到了兰念发出的善意的信息，开始朝着兰念聚集，越聚越多，兰念甚至可以听见它们发出的欢快的呼声。

光点开始围着兰念飞舞，在兰念的感觉中，它们像是精灵，洋溢着炫目的光华，翩翩如处子，舞动着最美的身姿，兰念痴了，忘记了自身，忘记了目的，心神牵绕在这些光点上，与之一起翩然飞舞。

这时，有些活泼的光点开始融进兰念的身体，随后越来越多的光点融了进来，从闭着的眼睛，从呼吸的鼻孔，从握紧的拳头盘坐的双腿渗进兰念的皮肤，血液，骨骼，与之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现实的世界中，首先是皮肤，兰念本来已经光滑圆润的皮肤开始愈显光滑，甚至泛出点点光华，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变化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逐渐停止。接着血液中传来了如大江之水澎湃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拍打着暗礁，连绵不息，声声不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渐渐静了下去，直至再不可闻，忽然，黑暗中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兰念的骨骼开始发生变化，仿佛要重组一样，兰念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发出不规则的蠕动，如蚯蚓在体内游走，凸起，复位，凹陷，支起，让人毛骨辣然。

声音持续着，变化也在持续着，在别人想来应该是非常痛苦的过程，可兰念依旧面带笑容，是的，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微笑，如慕儒的稚子看见了离开已久的双亲时，两地相隔的恋人在茫茫人海重逢时的那种微笑，温暖，纯真。

星光逐渐稀疏，天边泛起了白，静的世界逐渐开始了喧嚣，坠阳湖水开始氤氲，林间小路的青石开始泛潮，早起的人群开始忙碌，这个世界依旧如昨。

青萍，菊院，新生区的寝舍，最普通的男生区域，一间坐落在中间区域不起眼的小院。

兰念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传说中的的精灵。梦中的他随着精灵起舞，跟随着那些翩跹的舞步轻灵的飞扬。那是一种兰念前世今生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舒爽的令他感觉飞了起来。

兰念缓缓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梦，那些精灵，只是他的善意感召到的天地灵气，自此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在修炼的道路上一无是处的菜鸟。他明白，所以他骄傲，他可能创造了一个历史，一个虽然从未记载但足以震惊玄黄的奇迹，他，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冲破了淬体的炼肉段，炼血段，炼骨段，直达褪凡炼心段。

他，一夜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