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那般晴朗,但天际汹涌而出的白云,滚滚的从西方涌来。
“儿子……小鹏……电话另一头在一段时间的平复心情后说了第一句话。
“您确定……我萧离是您……儿子么?”林飞羽看着萧离有些复杂难言的表情说。
“在福利院里看到相片的时候,我就已经确认了,而且你的脖子上有一块暗红色胎记。”电话那头说得很清楚,林飞羽知道萧离颈脖的左侧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
“儿子,你知道吗?我找了你整整十七年了,从你在我身离去的那一天开始,这十七年来,我走遍了许多城市,每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走了,上天让我在这座城市找到了你!儿子,回家吧。”电话里传出她有些激动是声音。
话筒刚刚给萧离接着,所以他听清了里面所说的每句话,听出了她声音嘶哑的年迈,更是牵扯他的魔音,他在不安,他心跳很快,像四处乱窜的野兔。
他是高兴的吧,从他那微微的笑容里看出来了,他是心酸的吧,一个抛弃了他十七年的女人也找了他十七年,从他那已经湿润的眼睛中透了出来。
他把电话交给林飞羽,双方有些沉默了。就像街上沉默走着的路人。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他微微停顿了说:“当初,十七年前,为什么……要抛弃一个……可怜的孩子。”
对方沉默了一阵,忽然大声的说:“这是报应吧!对,这是报应!孩子……我没有抛弃你,真的,相信妈!这一切都是十七年前的报应!儿子回来好么?妈很想你,很想你啊!”
“那出来见个面吧。”林飞羽按照萧离的意思约出来了。
“好,好,在哪里?小鹏。”对方一下子就答应了。
“在市中心琳罗咖啡厅,中午吧。”
市第一附属医院
端木莺紧张地站在门外,前面有几个医生走出,她去问,都说情况未清楚。这无疑让她低沉的心猛地跌落谷底。
周围是惨白的墙壁,散发着浓浓的药水味。忽然从急诊室里走出一名医生。她赶忙跑了过去,紧张地问:“医生,怎样了?他没事吧。”
“已经解除危险了,是内出血和左臂骨折,情况已经稳定。”医生似乎很习惯被家属的问题,回答的也很顺了。
这让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她揉揉有点晕的头脑,眼睛红肿了一片。“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恩,病人准备转移到观察病房里了,但不能影响病人休息。”
她高兴地点了点头,问:“他会在哪个病房?”
“在楼梯转角的第一间。”
在说话间,他被推了出来,转进了楼梯转角的第一间病房。
端木蕾对医生致谢后,就跑向了病房。
当她进去时,几名医生走出来。“医生,他几时会醒过来?”端木蕾问其中的一名医生。
“这要看病人的精神状态了,但醒起来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端木蕾点了点头。走进病房,看见一张戴着呼吸罩的苍白的脸。
周围很安静,就算开着门,外面也没有什么声音,病房里陷入了沉沉的安静里。
她坐在床头,她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听见么?
“我喜欢你。”她淡淡地说出了这句,她想说出心里埋藏了许久的话。
“从我们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当时,你直直地看着我,我也直直的看着你,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当时叫了,是因为旁边有妹妹在看着,而你又……所以当时吓到你了吧。”
她抓起他的冰冷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像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一双手的温度,一颗心的温度。“从那时起,我的记忆里就多了你这个人,我把你牢记,铭记,是因为那一瞬间悸动,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悸动地喜欢上你,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啊!”她把手贴在脸上。“我还能抵抗什么了呢?从喜欢你那一刻,或许就像书里写地那样,一见钟情吧,在军训那天,你好像还有点害羞呢,是不是真的啊?其实……我也是啊,说话时,你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你,很奇怪的感觉啊,看到你我就心跳很快啊,快要蹦出来了。”
她笑了笑,吻了他的手。
“我真不敢相信你的魅力呢,我被你虏获了,我在那天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好像我的心也跟着你走了呢,你真的很有魅力啊,让我一见钟情,让我情不自禁地就爱上了你,别人都说我是一个理性的女孩,但他们不知道,那只是我以为坚固无比的纸做的坚强罢了,被你轻轻一碰,就被戳破了,于是,你看到了最真实的我,什么‘勇敢’什么‘坚强’什么‘知性’在你面前或许我应该只是一个愚蠢的小女生。”
她轻轻把他冰冷的手放在床上,看着那似乎是熟睡的脸,她忽然眼里泛起泪光的笑。
“你站在车站那时,我看到风尘仆仆的你,似是远途归来了,很高兴的,你在笑着,当我让你上车时,你犹豫一下,你在想什么呢?当你坐在我身旁的那一刻,我的心在狂跳着,很不安的,它四处乱窜着,好让自己难堪脸红,或许你发现了,或许没发现,到底发现没有啊,车上你很少说话,老是看着外面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竟不理会,我每天都想着如果你都坐在我旁边多好啊,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安全感呢,温暖的,舒心的,不再担心的,不再害怕的,仿佛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呢,真好,这是我喜欢你的理由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起身站了起来轻轻地在他清朗的脸庞上吻了一下,然后脸上就蹭的红了大片,延伸到耳朵。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呢?整天想着你,念着你,把你记熟了,印在心里,那一天就把你和我看成不可分割的了,我假设过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我会痛苦地一次次想你,我会找不到安全感,我会听不到我想听的话,我会很失落,就好像失去一切,失去生活的意义,以前,我总以接手我爸爸的公司一直努力着,过着伪装强大的生活,很累啊,当我遇到你后,才能把最脆弱的我表现出来,其实我并不坚强啊,经受不住伤害的,是你啊,给了坚强的意义,活着就是为了每天都看见你,很奇怪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下回荡着。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把所有心事说出来,忽然一切就放下了,压抑,不安,恐惧,悲伤都没有了,现在只是想看到你睁开眼那一刻啊,好累了啊,真的很累啊……”她轻说就缓缓趴在床边睡着了,真的睡着了,看起来她真的很累。
从门口忽然走进一个人,他脱下西装,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傻女儿……”端木阳独自轻声喃喃着,随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方轩然,就轻步走了出去。他走进隔壁的病房,换了个笑脸,说:“梁董,我来看你了。”
“哥,要我陪你么?”林飞羽看着正躺在沙发上的萧离。阳光欠欠的落在地上,经过了窗户就显得无精打采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真的是期待啊。”他轻笑着说,但林飞羽知道他在强忍着,掩饰着对见面的不安。
“小羽啊,你呢?你会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么?”萧离问。
“当然要去呢,无论什么原因,我都希望有个完整的家,完整的爱,这一直都是我渴望的东西,奢望的东西。”林飞羽还是一往的冷静,丝毫不起波动,但他不知道这个状态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忽然都沉默下来了,阳光在很慢很慢地延伸着。
“方哥怎么办?”萧离问,“我们哥仨是不能分开的。”话说得很坚决。
“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只是我们两个忽然拥有家,但并不影响我们。”林飞羽说着就把身体依在沙发上。
“我们永远都会是兄弟……”
林菲会到小区,就往店方向走去,当她还在想着要用什么话和他打招呼呢?比如
“嗨,萧哥。”——不行,有点硬硬的。
“早上好啊!梨子”——也不行,是不是太亲热了?
当她来到店面时,发现门是闭着的,巨大的失落感忽然如潮袭来,很失落啊。
——他怎么不来上班了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啊!
她异常苦恼地走回家了,刚进门就看到父亲在看报纸,他和许多仿古家具一样浸泡在阳光里,他还在悠闲地看着好几天前的新闻。
“咦,菲儿回来啦。”林菲点了点头,厥了厥嘴就走回了房间。
他笑了笑,知道她刚刚在意什么。又是个快临近中午的时间啊。
他起身从暗红色的柜子里拿出本相册,又浸着阳光抚摸着,上面丝尘不染,然后慢慢打开,就像打开尘封了十七年的记忆。
阳光还在欠欠的,并不算得猛烈,轻缓地流淌在暗红色的柜子上,映照出一片像血一样鲜红的一块,像一片血渍,一块带血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