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在海边沙滩之上忽的飘来这首《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原是北宋时期的一位大词人,号称“东坡居士”的苏轼,于古赤壁凭吊时所书。上阙即景抒情,下阙却表现自己大志难筹的郁闷愁苦之情。
此时这词被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琅琅念来,却另有一番情趣。这孩童唤做白一龙,自小与母亲在一个袖珍小岛上过活,向来不与外界有甚联系。这日里,小一龙记熟了母亲教授的这首词,一个人跑到海边戏耍,远远便看见前方有甚东西。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顾不得有何危险,撒开小步子就向那边跑去。走近了一看,竟是一个人!
小一龙从小到大没见过除母亲和自己之外的第三个人,于是好奇心顿起。可那人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面貌都无法看到,不知是死是活。小一龙等了许久,不见那人起身,着起急来,再也忍不住了,捏手捏脚的走上前去用他的小手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那人很沉闷的“嗯”了一声,惊了小一龙好一个趔趄。待略微定了下神后,小一龙站起身来,便又过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那人仍只是一“嗯”,不过听声调却低了好些。
小一龙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来我这里干什么?”
那人身子微微一震,想不到濒临死亡之际还能听得到如此高深的问题,便费力侧过头来,发现眼前站着的竟是一个高不足三尺的男童,这一惊更是不小。
小一龙看到那人满脸的伤口血肉模糊,也不知何为恐惧,见那人迟迟不语,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是哪里的?你脸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那人仍是不答,眼中满是惊异与疑惑。小一龙却失去耐心,对那人说:“那你等着,我回去叫我娘!”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那人忽然叫道:“不要!”两个字刚脱口,一口黑血便喷口而出,随即就晕死过去。小一龙这时方害怕起来,见那人忽得不再说话,便愣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他自小聪明异常,早和母亲学得了一些急救的法门,虽然不曾用过,这时也不去考虑是否管用,灵机一动,蹲下来使劲掐那人人中穴,又揉搓那人脚底的几处穴位。只半盏茶的功夫,那人悠悠醒来,看到救自己的竟然就是那男童,更是满脸的惊异。
一龙见那人醒来,不敢再问什么,可那人却忍不住说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顿了顿,问道:“敢问恩公大名?”小一龙却“呵呵”一笑,说道:“我又没真的能救你,不用喊恩公,我叫白一龙,先生叫我一龙就可以了。”
那人只是一声“嗯”,然后用右臂撑起身子,倚住一块大岩石。小一龙空有相助之心,可那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自己的那点力气怕是毫无用武之地,却见那人撑好身子已是满头大汗。显是触动了伤口,疼痛无比,可那人却哼也没哼半下。过了片刻,那人方问道:“敢问恩公……不,一龙小兄弟,这是何处?”小一龙答道:“我娘说这是珍珠岛,这个岛上就我和娘两个人。”
那人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珍珠岛?怎的没听人说起过?”忽然想到自己中毒已深,内伤又重,怕是撑不过今天,又念起自己被奸人所害,落在荒岛之上,尸体若一腐烂,怕是那冤屈永不人知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童,眼睛猛得一亮,感到上天总算尚未绝人,便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牛皮包裹,递给小一龙,说:“一龙小兄弟,你虽然年少,却是我狭义中人,这包中东西,你务必收好,在无人之时可以打开观看,但切记不要给任何人说起,以免遭恶人陷害!如今我命不长久,我全家老少……”说到这里,竟一声哽噎,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小一龙过去给他拭去眼泪,柔声说道:“我自从记事开始,我娘就教导我不许要别人的东西,我以前也没见到过别的人,所以也没有明白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懂了,所以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能收,再说你也不会死的!”那人听完,心中一凛,随即想到眼前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哪里懂的这东西的重要。又听小一龙不住劝慰,心里的愁苦与怨恨消去许多,说道:“小兄弟,这东西很有趣,我要它已无用,你便拿去吧。”小一龙这时才心中一动,伸手欲拿,可一想起母亲的责怪,伸出的手又撤了回去,摇摇头表示“不拿不拿”。那人叹了一口气,只得将那包东西又揣回怀里。
这一大一小就归于沉默里,大的不断想些东西,小的却盯着大的出奇。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一龙一龙!”声音优美,显是一龙的母亲。那人愣了一下,光从这声音里便听得出这女子内力非凡,单以内力而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顿时眼里的光彩便黯淡下来。小一龙对那人说:“我娘叫我了,我要回去了。”
“且慢!”那人低声说道,“小兄弟,答应我一件事,绝对不可以对你娘谈起遇到我的事。”
小一龙满脸不解,问道“为什么?”
那人低头不语,一龙眼见母亲喊个不停,便忙对那人说道:“好了,我答应你便是!”说完转身向母亲喊声处跑去。
待一龙走后,那人盘膝坐好,想要运气将体内的毒血逼出。可是他受伤实在太重,刚一运气,浑身便如针刺一般,饶他一条硬汉,也不得不暗暗叫苦,只支撑了半柱香的功夫,已全身虚脱,随即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那人在昏迷中只感觉自己右膝血海穴好像是被刀刃一扎,好不疼痛,可惜浑身哪有半点力气来抵抗。随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咬住罢才疼痛处。那人只感到麻痒难忍,早已是十几分的清醒,恨不得马上起身将右腿砍去。又过了半盏茶功夫,那物转而附在了左腿血海穴。说也奇怪,此时的右腿竟说不出的舒服,片刻之后,那舒畅的感觉直传至全身各处经脉。那人忍不住喊道:“痛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可四肢仍是软弱无力,动弹不得。
忽然一个熟悉的童音飘进耳朵里:“你醒了呀!”正是小一龙。又听他继续说到,“我用我妈妈教我的办法,用毒蛇替你排毒,不知道管不管用。”
“哦?”那人心想,用毒蛇排毒,这是什么法门,我竟孤漏寡闻了。这母子两个是谁呢?看这孩子,对我似乎全无恶意,我此时全身舒畅无比,那说明他的方法对我的确有用。想到这里,再不愿多疑心好人,说道:“小兄弟救命之恩,我毛骧没齿不忘,只是不知道我能否报答恩公大恩。惭愧莫及,惭愧莫及!”
小一龙应道:“原来你叫毛骧,有趣有趣!”
毛骧问道:“一龙小兄弟可曾听过我的贱名?”
小一龙哈哈大笑,说道:“你为什么说自己的名字是贱名呢?”
毛骧顿时满脸惊愕,无言以对,幸亏是周围漆黑一片,才不被小一龙看到这尴尬。
又听小一龙说道:“我好像从没听说过你名字。”
毛骧又是一愣,心道:想当今世上谁人不知“官家毛蒋纪,江湖白张杨”的声名,难道这珍珠岛当真与世隔绝,连我锦衣圣手毛骧的名号也没听到过?还是这孩子受人指使,来骗自己怀中之物?可他仔细一想,才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此时手无缚鸡之力,若有人想夺那秘籍,便是这个孩子也足够了,何必再费心设计什么计谋?
小一龙见毛骧不答话,便问道:“毛骧大哥,你在想什么呢?”他只道人家叫他小兄弟,那便是自己的大哥了。毛骧也不以为意,答道:“我在回忆一些往事。”
小一龙也不再追问,将毒蛇收起来,给毛骧喂了一些水和干粮,又将他周身伤口敷上药。毛骧惭愧不已,对小一龙道:“小兄弟,你可会什么武功?”一龙笑了笑,说道:“我娘让好好读书,做个正人君子,不要打打杀杀的!可是每当我看到关二爷的那些故事,就会血脉喷张,比起看什么孔孟之道要舒服的多!可是我娘不会功夫,每日里只能教我背书,实在无聊透顶呢!”
毛骧听完顿喜:“小兄弟,实不相瞒,我毛某人虽然不才,可是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会一点的,所以你若是不嫌弃,我教你一二,多少还可以用来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