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在日复一日中渐渐褪去,树上的叶子偶尔有几片的叶尖开始泛黄。知了和夏虫也不像以往叫得那样欢畅了,世界宁静了许多。沫沫与造型师对着郭云鹭一番捯饬,马上一场戏又要开拍了。
“小鹭,这一场又是吻戏哦。”沫沫贼溜溜的眼睛怀着不好意。
郭云鹭见怪不怪,伸手拿起桌上的镜子。“哎呀,娘啊,我是桃花吗?脸这么红!”
造型师解释:“不红不红,男欢女爱,总要害羞。灯光一打,美人娇兮,好得很!”
沫沫也帮腔道:“是啊,准要迷死那倾城。”
“呵呵,”郭云鹭嗓子眼干笑两声,嘴里碎碎念:“不是吓死人我就满足了。”挺直了身子,打了个大懒腰,“沫沫,给我薄荷糖。”
“好,”沫沫从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往郭云鹭手心倒出两颗。
郭云鹭望着手心里的两颗小豆子**,想着又是吻戏,忍不住为自己扼腕叹息,“啊!自古红颜多薄命,真是生不逢时,命运多舛,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好在我意志顽强、自强不息、坚韧不拔——”
造型师惊愕的看向郭云鹭,不晓得该笑还是该装听不见。好在沫沫多年的摸爬滚打后,对于郭云鹭这样的神经大条,免疫细胞早已练就得强大无比。
“您不要见怪,”沫沫笑着对造型师,“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最后一句话,沫沫重点强调了下。
造型师顿时豁然开朗,道:“哦,难怪呢。我也听人说,艺术家的行为都是常人理解不了的,原来就是这样。”
两人齐刷刷的眼睛瞟向正在摇头晃脑念经似的郭云鹭。郭云鹭回过神,又立即拉回来那根不正常的筋。瞅向盛晋,盛晋却不像平时那样兴奋了,而是聋拉着脑袋斜眼看着不明处,神情落寞的样子。
“开花,怎么蔫了咧?”郭云鹭游魂似的飘到盛晋跟前,眉眼挑弄着他。
盛晋吸了吸鼻子,“被熏的。”
郭云鹭闻了闻周围,“没味儿啊!”
盛晋身旁的助理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眼神颇为费解。郭云鹭抓着脑袋,见盛晋不搭理自己便走开了。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action!”
灯光、背景让郭云鹭很快进入角色中,倾城的脸慢慢接近自己,性感的嘴唇就要贴上来。
突然,王导的招牌音震过来,“停!”
郭云鹭睁开眼,一脸迷茫,“怎么了导演,哪里有问题?”
“盛晋啊,”王导招手,“你过来,咱俩谈谈。”
盛晋提拉着衣裳走过去,王导轻轻问道:“我怎么老觉着你拍个吻戏比上刑场还痛苦呢?你瞧你脸皮扭得豆腐干似的。”
“额,这个,”盛晋吞**吐解释不清楚。
导演助理眼睛翻转,惊讶道:“你不是那什么吧!”
“那什么?”盛晋反问。
“呵呵,对女人不感冒?”导演助理一脸狡劼的笑。
盛晋吓了一跳,人家以为自己性别取向不明确,还不赶快撇清,于是鸡血似的嚷起来:“都怪郭小鸟,每次吻戏都吃薄荷味的糖,就不能换一种口味嘛!我最厌烦薄荷了,导演!”
“盛开花!”郭云鹭跳起脚,一拳掴在盛晋的肩上。“我就喜欢薄荷味,怎样,想造反啊!”
“我说你是不是女人,这么粗鲁!”盛晋揉着肩膀吃痛不已。
郭云鹭头顶三丈火,“我郭云鹭能男能女,时男时女,想男就男,想女就女,你管我是男还是女!”
“你本事!我看你根本就是女人中的赝品,男人中的次品,不男不女中的冒充品!”盛晋拉长了脖子,满脸红热,唾沫星子飞溅四方。
“你!我掐死你!”郭云鹭额前的刘海竖得老高,张着牙就向盛晋扑去,盛晋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立即开溜。
王导无奈的看着二人新一轮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打斗上演开来。
持续了近十分钟的战斗最终以盛晋杀猪般嚎叫告终。沫沫无比同情的看着头发乱如鸡棚的盛晋,又扭向郭云鹭,郭云鹭的发型已从江湖侠女蜕变为东海老龙王。
“打好了?这下该入戏了吧?”王导鼓着眼看着狼狈的二人。
“台词本!”盛晋手伸向一旁的助理,助理将台词本快速递到他手上,一旁的化妆师也立即上前,抓紧时间补妆。
郭云鹭坐在斜倚上,嘴里喝着水,眼神却迸射高压电流直射盛晋。盛晋毫不示弱,瞪大眼珠,以更强的攻势电击回去。看了看手中的台词本,诡计上心头。“王导,我有个建议。”
“嗯,建议?”王导眯着眼看向盛晋。
盛晋得意的说道:“我觉得吧,剑舞和倾城的感情也升华到一定的地步了,再演吻戏已经不符合他们这种如胶似漆、比翼齐飞的恩爱生活。”
王导“嗯”了一声,道:“然后呢,直奔主题。”
“额,我觉得吧,”盛晋垂下头,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奔出:“咱们应该来场床戏!”
“咳——”郭云鹭喉咙里大水漫过,脸色红涨着指向盛晋,那眼神足以消灭金木水火土各大行星。“我反对!”一口气提上来,郭云鹭跨步走到盛晋跟前,一只手轮了几圈。
盛晋恐惧的向后缩身子,结巴着:“你,你,你要干吗?床戏一般是男的主动的,你不要这么积极吧!”
“床戏?”郭云鹭讽刺的笑浮在脸上,“先尝尝我的郭氏八掐再说吧!”
“啊——”可想而知,盛晋的叫声有多么惨烈。
郭云鹭拧着手指,淡淡解释:“这叫螺旋掐,拇指与食指齐发力,只要揪起一小撮肉,顺时针或逆时针旋转即可,效果是极好的。”紧接着,松开手指,郭云鹭锋利的指甲嵌入盛晋的手臂,她继续说着:“抓掐,五指紧紧抓住攻击的区域,指甲长的女性同胞拥有此招的最大优势,请记住——抓掐。”
盛晋快要断气的看着自己的胳膊,“放手,放,放开——”
沫沫生怕盛晋冤死九泉,转向导演,小声道:“要出人命啦,王导,快去救人啦!”
“咳咳咳,”王导聪明的收到讯息,说:“那个,床戏啊,就不要了,少儿不宜是吧,咱们不能误导祖国的花朵。快快快,别闹了,赶紧把这拍完,该吃饭了。”
郭云鹭这才放下手,脸上假装抱歉的神情看向盛晋。盛晋敢怒不敢言,撸起袖子查看自己早已红了一片的手臂。“那什么子说的对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是世风日下,赶在以前那什么年代,这样的女人是要侵猪笼的。”
“说什么?”郭云鹭吼了一嗓子,盛晋差点没给震下椅子,只得悻悻的说:“我夸您开辟中国新时代,厉害!”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郭云鹭摸着头发欢快的哼起歌。
盛晋颇为不服气,又碍于郭云鹭的暴力不得不屈服。这真是一朝遇此女,永无翻身日。
顺利完成这场戏,终于到了开饭时间。这时柳斯如双手插兜从外走进,虽是一身休闲装,却不是轻松的表情。她沉着脸,跟在身后的助理也不言不语,两人一副沮丧的样子。
骆琦走上前,问:“斯如,你不是去拍芭拉杂志的封面吗?”
柳斯如微微点头,一旁的助理伸手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摆摆手拒绝,顺势坐到郭云鹭身旁。“是啊,”轻轻应了声。
郭云鹭眼睛盯着手机,回头看了看柳斯如,“怎么,我们的如宝不开心呢!谁惹了你,我去扁他!”
“我这张脸惹了我,你要不要扁?”柳斯如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
骆琦奇怪,“你的脸惹了你,为什么呢?”
“是不是太招人眼,回头率太高,不厌其烦哪!”郭云鹭调笑。
这下柳斯如反而没了一丝笑意,神情黯然着,“今天拍杂志封面,花了太久时间。阿j是芭拉有名的摄影师,他说我表情很生硬,很难捕捉到有灵性的东西,总之这期照片不尽如人意。”
“哎呀!”郭云鹭拍拍柳斯如,说:“我还以为什么呢,这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以前我拍一期杂志,那摄影师非要拍出什么灵魂脱壳一样的感觉,我就想,这魂都没了,那不就是鬼了,结果再拍我就摆出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他居然拍手叫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摄影师就是咱们无法理解的一行业。别不开心啦!”
“也不是啊,其实摄影师是在你身上找适合你的风格呢,上次就有个摄影师告诉我,心里想什么就表现什么,开心就开心,疯子就疯子。下次再有人找你拍,你学我,这样,这样,看见没?”骆琦摆动着各种姿势。
郭云鹭额头一串汗,心想:适合的风格?难道我像鬼?
盛晋看骆琦各种摆动顿时无语,手上的笔捣了捣她。“哎,你哥是爱德华吗?”
“什么?我哥不叫爱德华啊!”骆琦疑惑。
沫沫悠然道:“剪刀手爱德华。”
盛晋向沫沫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骆琦幽怨的看向盛晋,郭云鹭则站起身,说道:“斯如,你不要担心,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将我的郭氏拍照秘笈向大家展示展示吧。”
“才认识几个月吧,就和人家攀交情。郭小鸟,你的节操真是碎了一地又一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啊,回家洗洗睡吧。”盛晋嘲讽道。
“pia!”郭云鹭将桌上的扇子飞向盛晋,扇子稳稳插在盛晋的衣领后,俨然一个光头活佛济公。
“看一看来,瞧一瞧,姑娘我今日心情好。拍照首先第一条,保持本色不跳槽。第一招,牙疼。”郭云鹭拖着腮帮子,一副在说“我可爱吗?”的表情,沫沫抓起手机卡擦一照。
骆琦和柳斯如不忍直视,面色纠结的看郭云鹭各种装嫩卖萌。
郭云鹭丝毫不顾及群众的生死,继续摆手弄姿,“第二招——脑袋疼,”双手摆出一休哥想主意的样子。”
盛晋饶有兴趣的看着郭云鹭耍宝,沫沫则尽心尽忠的跟在屁股后头卡擦卡擦照个不停。
“第三招,腰疼;第四招,脖子疼最后一招,全身疼。”郭云鹭一路姿势下来,把柳斯如看得头昏目眩。
“怎么样?我这郭氏秘笈好使吧?”郭云鹭蹦到沫沫跟前查看相片,自恋得不行。
盛晋虽然看着一张张可爱又萌人,漂亮又性感的照片心蠢蠢欲动,但嘴里依然挤兑,“我看你是牙周炎、肩周炎、脊椎炎、关节炎综合炎症并发。以后诸如此类的广告找你去代言,那效果绝对杠杠滴!”
“小鹭,真有你的,真的拍得很好啊!”骆琦凑过脑袋,“斯如你看,多自然,还是素颜呢!”
柳斯如走近,手指轻轻滑动触屏,看着一张张图片翻过,心里头的那股自卑又涌上来,但这些却是郭云鹭他们没有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