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晚上的风总是刺得人骨头都生疼,凄静的街道,洪宏跟在宣冷的身后,他今天没有骑他那辆嚣张到让人想扁人重型摩托,大概是打的过来的。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洪宏快走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与之并行。
宣冷脚步不顿,过了一会儿,才淡漠地说了一句,“太晚了。”
洪宏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你在担心我啊?呵呵……不错,有前途,以后给你加薪。”
这大概是认识以来,洪宏对宣冷说得最友善的一句话了,宣冷侧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洪宏突然却又想到了什么,声音也不由低沉了,“风才杨治跟我说起了一件有关旧校区的事。”
“……”什么事?
洪宏呆滞了一下,因为他居然看明白了那双没见底的黑眼里所传达出来的信息。
“咳咳……他说旧校区地下有座古墓,80年代的时候曾试图挖掘过,可是主持此事的人都死于非命,呃……还有,就是那座古墓大概有七八百年的时间了,你说……那个东西会不会是……”洪宏看着宣冷平淡地脸部侧线条,说着自己的猜测。
一阵北风猛地刮了起来,洪宏单薄的身体略微顿了一下,之后才又跟上宣冷的脚步,宣冷没有对洪宏的话做出回应,而是说了另一个让他有点摸不着头绪的话,“你的体质……可能有些特别!”
“啊?特别?怎么特别?”洪宏愣了一下,没发觉话题已经被人给转移了。
“招鬼。”宣冷简单的回出答案,却让某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一下子落后了,身体僵直地顿在原地!
洪宏张着嘴巴,任寒风吹进肚子里,盯着前方渐渐走远的身影,兀自发着呆,直到又一阵寒风穿顺着脖子溜时身体,他才哆嗦了一下,连跑带颠地追上了前面的身影,然后追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招鬼?我怎么招鬼了?我以前可从没遇到过鬼的说,要说招也是你招好不好?”
“你接手了‘狩灵’,命运的齿轮已经发生了变化,况且你是建国的孙子,你们的身体里是相同的血液,你有这样的血液是理所应当!”宣冷突然停下脚步,泥沼一般的眸子撞上洪宏有些不服的眼瞳,一瞬间让洪宏的呼吸滞住,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一会儿,宣冷又收回了目光,“不用怕,我还不能太过确定,可能只是你的气息会让灵类东西产生反应,从而让他们清醒,其实有很多灵虽然存在,但都处于混沌的状态。”
“……”洪宏滴汗,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他,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他是在吓唬他?
“那个……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哪个地主有那个东西,而我去了,就算他们本来是不会出现的,然后也会出现?”那他不就实实在在地成了倒霉蛋,扫把星了?
“记得我说过,我在学校里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吗?”宣冷突然问道。
“呃……嗯。”洪宏发觉他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了。
“可是后来我发觉,只要跟你站在一起,就能轻微的感觉到,虽然不强烈,那棵榕树似乎也无法完全把你传达给灵的气息完全抿灭掉。”宣冷边走边看洪宏,好像在研究某种奇特的生物,然后还似有若无的喃了一句,“就算建国也没这种能力呢,虽然是建国的孙子……”
“……”
后一句话他不是说给洪宏听,洪宏却听到了,不觉黑线无语,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他是太叔公的孙子,一副太叔公比厉害多了的样子,结果太叔公还没他这种倒霉的能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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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洪宏也困得差不多,当下洪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而宣冷却坐在客厅发了半天的呆,好久之后才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接半天接通,里面传来对方不爽的声音,“大哥,几点了,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叶猎风的声音透出危险的暴戾。
“帮我查一个人,明天晚上给我资料,维华高中杨治。”宣冷也不理对方,直接说了要查的人的名字之后,把电话一挂,直接站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冷风对宣冷丝毫没有作用,这一次他从车棚牵出了自己的摩托车,不做停留地呼啸而去——
夜,寒冷,月,如镰。
来应寂静无声的桌校区却隐约听到了歌舞升平之响,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如果不去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什么,况且这晚上的风又大,根本听不到什么,至少当宣冷来到旧校区地,那声音已经不存了!
宣冷静静地站在那条通往旧校区的水泥板路的尽头,融入黑夜的眸子闪着寒光直直射向那棵在寒风摇曳着树树枝的千百年的生物。
风在吹,呼呼啸啸,仿佛是女人的咽哭,猛然间,寒风乍停,周围的一切仿佛进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而扭曲,可站在那里的宣冷却依然不动,直直地彷若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柏。
扭曲停止了,周围的环境却变了,不再是干枯的绿化树,不再是残缺的水泥板路,而是一条由长条的青石板铺就的蜿蜒街道,街道两旁那仿佛染了血的红色灯笼无风而轻摇着,左右左右,直至黑暗的尽头。
宣冷站在原地,突然勾起了唇,他很少笑,可笑起来却很好看,好看得不像是人间之物,透着魔性,冷得刺骨。
“呵……胆子不小!”轻语着,他抬起了脚步,迈进了那条没有尽头的红笼街道。
前方的榕树仍在在,不远不近,就那么在宣冷的眼前,无风而自摇着,甚至还在这冬天的夜里发出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宣冷的脚步一直维持在一个相等的速度,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只是那么直直地直着,然后突然——
他停下了,那棵榕树的晃动突然也停了下来,就像是两个要对战的人,同时站到了有利的位置上一般,都不动了——
宣冷低下头,瞅着地面,过了许久,突然说了一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