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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仙传 第二十一章 数缘

 山下一处石阶前,杨子兮背着手,身后站立着一位少年,正是留于太虚的荆离。

荆离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知道他叫杨子兮,更偶然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往事,哪怕骄傲如他也是少年,便禁不住心之神往。

他的弟子,荆离想起身法俊逸的乐正。

师傅?

李卿和师兄以及杨秋妮告别后,本来打算从左侧小路下山,大路人太多,李卿师兄弟几人向来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出了山门到处四通八达,均可下山。

李卿哪里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自家师傅。

还有,这不是刚才那人,看见师傅身后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弟子,随即想起了刚刚在广场上曾看到过。

杨子兮撇头向李卿示意身后的荆离,“你们两个结伴下山,一起回来。”

啊...

李卿一头大包,这都哪跟哪啊。

杨子兮说完,本欲转身就走,可看了眼一脸正满脸不费解的李卿,却又转过身子,伸出手。

李卿见状脖子下意识的一缩,不想一双明显比自己宽厚的手掌在自己的脑袋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还来不及仔细体会上面附着的热度,抬眼一看,哪还有人。

这是干啥,李卿更加疑惑,是要自己好生照顾这位...师弟?

李卿扭过头朝一旁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荆离,沉稳地点点头丢过去一个抚慰的眼神。

“你很关心你这三徒弟嘛,”就在李卿二人刚刚停留的那处小路,两个人影显现出来,正是昆仑老仙宁贞和再次出现的杨子兮。

“宁师叔这是在夸奖我还是挖苦我,身为师,自当尽责。”杨子兮收回目光。

“嘿,不错。你这个师傅当的比玄平好多了,他哪里知道自己还是个师傅。别的也就罢了,这荆离天赋极高,自小便跟着他长大也甩手不管。闭关前叫这小子来找我,小子性子孤僻也不爱与我这老头子说些什么,我就想着带来太虚转转找你来,毕竟.,”宁贞停住不再往下说下去。

杨子兮伫立不语。

宁贞手拂白髯心下微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二人也互相置气这么些年,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杨子兮面色肃静,“他没错,他也从没说过他有错,他已为堂堂昆仑掌教,我怎敢妄论。”

宁贞摇头,“你们两个啊,他把荆离给我,便是算到了我会来找你。”

见杨子兮不说话,宁贞继续道,“他这么些年,很不容易。山里那些人心里想的,当年的你也是知道的,当年的事连你师父和我们都没有料到会是那么个结局,更何况当时的他呢。”

杨子兮沉默了好一阵,想起殿中与师兄交谈之事。那件事如果要做的话,思来想去竟然还是和他最适合,杨子兮心中生出嘲笑,

“我过几日便上昆仑去找他,”杨子兮道。

宁贞先是一怔,竟以为自己生了幻听,然后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已经活了几个甲子的宁贞脸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忻悦,那件事在他心中积郁多年,没想到此时竟有了转机。

“这次你们太虚可是开了个大大的头啊,不算上本来就常年行走于凡尘世间的云重和天枢,其余几家这次可差不多都要下山了。就连不赏那老秃驴上次也来昆仑要走了青涅木莲,定是想赶着给他那一脉单传的宝贝徒弟做件宝贝,这几年中土可得热闹的不行啊。”宁贞悠然道。

“想想上次你们刚下山那会儿,还真是有些期待。”

“师叔您老人家也可以下去凑凑热闹,”杨子兮开起了玩笑。

宁贞使力地伸了个懒腰,“算咯,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回山好好管管那几个小畜生,免得到时候下山找不到东南西北。”

“不过..”宁贞语气一转。

“有些人好像又开始坐不住了,前些日子传出有人在郁江旁看到过紫枭,还有人看到过狄牛。我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如何,兴许我老头子岁数大活久了爱瞎猜,总之这中土平静了太久了,我似是嗅到了几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杨子兮目光森然,“所以现在中土已经开始有人在搅浑水,紫枭和狄牛之事也多半为真。”

宁贞点头,语气和面容都显得有些激动,“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人以为有些事不会再发生,过去就过去了,为什么他们始终不自知。要说这人啊便是连从前的妖、巫和神都比不上人的欲望!”

“从前有些事他们做了,你们要为了顾全大局一再忍让,这一次..”

杨子兮伸出食指轻敲于空处,二人周围出现一道白光萦绕,如果此时从外向此处看,草屑仍然卷滚而走,原地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宁贞眯眼,到底何事需得如此,这可是太虚境内。

“此次一众弟子本计一月后才下山,却是掌门师兄提前而行,为的就是彻底搅荡这淌浑水,这样一来我们才好避开有些人的视线行事。”杨子兮缓道。

紧接着略一思索后又道,“师叔,你回去告诉华玄平,让他再查十八年前庄家,要快!尽量在我下山之前查到那本书,这方面他更有经验,但如需过江便等我来,此前切勿惊动他们。师兄不日便会前往佛归寺同持闻大师商议此事,目前此事只有我们三家知道。”

杨子兮不疾不徐,仿佛是在说一件和平常不过的事情。

宁贞默然良久,才平缓地吸了口气,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你们走的那条路是对的,还好,还好。”

太虚祈福香!这一代太虚弟子下山了!

中土东南是一片无际的莽原山林,在接近莽原中心处有一座不知名的山。

此时,山洞里一道珠玉相呲的嘶哑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毛骨悚然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仿佛只有这种声音才能在黑暗之中前行。

“是啊,都有多少年没见到太虚祈福香了,真是...可真是让我怀念啊,”黑处另外一道声音也随着响起,哪怕在黑寂的洞中依然能听出他语气中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一丝颤抖。

“一百七十八年,上一次是一百七十八年前,你居然会忘,哈哈哈。你又怕了?怕的想都不敢想了吗?哈哈...哈哈哈。”

直到大笑时,才能分别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到此时才渐渐恢复她的本来的声音,可见已是有多时不曾开口。

山洞到处都是她尖锐嘶耳的古怪笑声。

那人丝毫不在意女人的嘲笑,仍旧一字一顿说道,“这一次,我一定要...”

可不等他说完,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凭你?”

她的语气之中充满不屑和讥讽。

“你就是个废物,楚云,你百十年前就是个废物,现在依然是废物。”

“不,不是,我不是废物。要不是他们的设计,我不会..我不会输给他们的,我不会的,”男子的情绪明显失控,甚至有些癫狂,可又像是在靠着嘶吼来带给自己信心和勇气。

黑暗又回到寂静,一个模糊的身形显出一丝女性的轮廓,杂乱如草的丛发,有些佝偻的身形微微的在颤抖。

女人仿佛陷入了尘封已久的回忆,身体跟着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声音似泣似笑,最终彻底变为疯狂的颠笑,声音仿佛化作无数把尖锐的利刃,带着劲风四面扩散。

“慕容天钟,杨子兮,华玄平,杜元风。当年你们如此害我,我誓不敢忘,再遇之日,我必将尔等碎尸万段,食尔等血肉,毁尔等传承,杀尽一切和尔等亲近之人。”

女人的声音骤然一停。

黑暗之中一簇火煋燃了起来,可暗无边际的幽冥哪有地方可以将它驻定,就算你用手捧着它,在这里也会迷失。

无尽的幽暗恐惧随着这簇火光的点燃,再次无数倍的加剧。火光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让人更加百倍的恐惧和迷失。

突然一张脸从火光外的黑暗里凑了过来,哪怕有了光亮那张脸仍是看不清楚,火光映在脸上是仿佛就会被吞噬留下的仍是幽暗。

而那双原本失去焦距而显得格外空洞的眼睛,渐渐生出了神色,她就这么注视着这簇火苗。

许是有了些温暖,她又想起了一张脸,此时仿佛近在眼前,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柔似水,似在呢咛,“你不是把太虚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吗?”

她又笑了,笑靥如繁花,美艳动人。

“你骗我,你骗我!”

男子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疯癫,他发疯一般扑向黑暗中的那簇火苗,他不敢相信女人竟然一直欺骗他到现在。她本来可以带自己出去,一百二十年,整整一百二十年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呼,火苗被一口吹熄。

“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那叫楚云的男人虚弱的摔倒在黑暗中,他知道自己是在畏惧,畏惧那名女子,他只能用尽所有力气大声的咆哮,捶打着地面。

“哈哈哈,”女人似乎总是爱笑,可不知她这次究竟笑的是自己还是笑被愚弄的楚云。

一百二十年!一转眼她已经来到这里一百二十年了,近乎自残一般在这里一坐就是三十年。

谁都想象不到吧,杳青有一天也能做到这一步。

哈哈哈哈,女人笑声越来越大,充斥黑暗。

一年,不,三月,三月之后,就能将这地煞汇集处近十甲子煞气取出,那时.....

仍是山中,这里树木茂盛葱郁的出奇,如同一顶巨大的华盖遮盖住了山体,云雾萦绕,随着山风四处飘散。

一处山涧溪旁,相貌儒雅的老道士,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穿过树叶,凝视在空处眼神微动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明明那处除了偶有鸟禽掠过再空无一物。

道士左手捏决推衍片刻,才收回手重新放回膝上,疑惑自语,“怎会提前,难不成是算错了?”

他随即从身上拿出一张符纸,右手微动,眨眼间纸上便浮现出字迹,不待字迹全部显现出来,符纸便无火而燃。

隐约见一道微不可觉的白光自老者手中一闪而逝。老者缓缓起身,白色道袍纤尘不染,抬头看看了枝叶遮盖住的天空,轻轻的提了口气。

“事不宜迟,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说完,转身再次走进了山中消失不见。

一座常年青烟缭绕的古观中,季流看着天际的烟云,手中的符纸再次焚毁。

太虚这是何意?

不可能,他们定不会知晓,难道!

季流瞬间联想到了那座山,可随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既然那座山无事,那便无妨。

不是还有三年吗。

季流双眼平静地望着天际仍旧清晰还未退散的烟云,左手早已攥紧。

师父,我必将让珑微列天下之首,您的夙愿一定能够实现。

地上有海,名曰红海。不知起于何处,不知尽于何处。

传说自天塌而下,无尽的天水涌下大地,万物遭灾。然天地有灵,引转天水起于归墟,尽于归墟,大地安乐。

传说毕竟是传说,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红海的敬畏,红海就似大地的脉络,绕流整个中土。

红海自中土记载始,便知其中凶险不可测。千百年来,中土之上修者行走,可这红海之中,却鲜少有人踏足。

就连九派也不例外,而据常年行于海边散修或是偶尔经过海边修士记述,他们曾见海上偶尔会浮现出如山岳般高的巨大形影,铺天盖地的巨浪在海中翻滚浮沉,伴随着震怖惊骇的恐怖嘶吼消失不见。

这无疑再次给红海增添了恐怖神秘的色彩,传说毕竟还是传说,此些事迹并未确切的得到证实。

况且,红海百里外还有一处实实在在更让人觉得凶险的地方呢,这里暂且不谈。

红海以北,无尽林海绵延向更北处。

此刻,就在林海边沿,一个修长、轻灵的身影从林中窜出,只是一个眨眼,便跳进了红海之中消失不见。那一瞬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交错刹那的光影之间依稀可见颜如晴枝上的粉朵,流露出的兴奋之情难以自制。

潮浪、林风此起彼伏,大概过了半刻,还是刚才那个地方,显现出了一个男人身影。

随着男人的到来,此处天地发生了些变化。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怪异,似乎...似乎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安静,而是随着男人的到来,这里的一切都自觉的不发出任何气息,似是在向他妥协。

这个男人身形异常魁梧,双掌竟已及膝,他穿着泛着森冷幽光的暗色盔甲。此时,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红海边,却能与红海夺势,他的存在就连红海之大也无法掩盖,身上随时都在散发出强横炽烈的战意以及掩盖不住的杀伐之气。

这样一个男人,片刻后脸上却泛起无奈。摇了摇头,想起临走前主上的话,眼中的担心渐渐换做轻蔑和不屑,打消了过海的打算,转身走进了树间。

出家人青灯古寺,一心虔诚于佛,在常人心目中大多模样消瘦,事实也是如此。可如今这古寺石狮下的胖子壮硕敦实的身形,实在难以把他和他身后那众僧人和尚联系起来。

但是台阶之上数十位身着僧袍面容慈悲的僧众,居然齐齐向着胖子神色虔诚地施了一礼。

阿弥佗佛...

胖子毕恭毕敬的回施了一礼,再次不舍地看了看诸位僧众,又摸了摸狮子,再往寺内望了望。

师傅怎么还是没有起来。

穿着一身青灰色海青僧袍的胖和尚,背对着寺庙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走的很仔细,很认真,同样虔诚。

身后佛声吟唱,寺内佛池青莲花朵朵开。

为尔一僧,一寺诵经,

太虚香燃,俨如从天上往幽谷潭中丢下一块石子,波纹层层叠叠来回激荡,不休不止。又如一声春雷响动,四处乍起。

有人信命,有人不信,但在这一天许多人和事都悄然的联系在了一起,而他们的命运不知是福是祸或者各自精彩。

天已无,命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