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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众生 第四章双龙

看着来自帝都的奏报,天子霍芝渊略感宽慰,太子将政务处理的还算妥贴,应该说是执事丞申时壁还算干练,太子的才学他是知道的,形象俊美,仁孝宽厚,做一个太平天子也足够了,至于这乱世嘛,就由我霍芝渊来解决吧!

他有些倦了,斜倚着龙椅,凤目微阖,封禅大典中的一幕幕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跨越了近半个帝国,历时一年,耗费人力物力财力难以数计,此次望天山封禅大典,势必会成为永载史册的空前盛事!这就是盛世天朝,这就是千古一帝!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免泛起笑意。

“家主”大太监崔权在他耳边轻声道“太史仇远见求见,说有要事上奏。”

天子抬了抬手,崔权会意,朗声道“宣太史仇远见觐见!”

这仇远见乃当世大家,精通天文历法,博古通今,尤其擅长观天象、占吉凶、识命数,少年时与济州独孤清流,仓州栾子非为友,此三人皆好名士风流,且个个学识渊博,才能非凡,被世人推为名士之首,并称“三俊”,朝廷多次征召入仕,独孤清流与栾子非执意不肯入朝,一人隐居深山,一人遁走海外,唯有仇远见为自己占卜将来后叹息入朝,为官日久,所思所想皆以国事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数次拒绝入相,二十多年来只以太史之职伴天子左右,极受天子信任,因其多次预测出将来之事,民间盛传其为神母所生,天子每每以“老神仙”称呼远见。

远见虽刚过半百,却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给人一种百年沧桑的老态之感。

“皇上”远见向天子行跪拜之礼,天子示意其起身说话,远见便站起身来,垂手低头等待天子问话。

“老神仙有何要事?”天子今天心情不错,声音中也充满了欢愉。

“禀皇上,臣曾进言,天有异象,乾坤二宫相冲,龙光堕于望天。”

“朕自然记得”天子眉头微皱“这已经是多年前事了,你也曾说过,需要明主建功才能冲散龙气,这也

是我此次封禅的原因之一!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多年前?远见心中的惊异简直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他向天子进言此事之时,距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一年了,皇上居然能记得这样清楚!而且此次封禅劳民伤财,原因竟出自自己多年前向天子说的一句话?关东之乱日久,国内又多有战事,只怕当年之说就如同深藏在天子心底的毒虫一样,时时刻刻啃咬着他的灵魂吧。以至于他多年之后还能记忆犹新。

皇上见远见愁眉不展,心中有了几分算计道“老神仙说的龙光,在当年不过是初生牛犊而已,不多养几年,怎么配得上朕亲自走上一趟,这也刚好成就了我的不世之功。”

你称这为不世之功吗?远见心中的声音在疯狂的吼叫,当年那个励精图治,意气风发的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位骄傲自大,口出狂言的年近花甲的老人,是那把龙椅和权力带来的贪婪毒害了他!心中虽然不快,但是出于臣子的本分,远见还是不得不说出天象之中透露出的大事,这件事太大了,一旦处理失当,就会成为国家覆灭的根源。

远见没有迎合皇上的得意,也没有趁机进谏忠言,而是语调平和的说道“回皇上,臣到望天山后,便于山顶观四方云气,只见望天以北不足百里之地有异彩云集,相互扰动,此相,臣从未见过,故不敢轻易进言,直到昨天臣忽然念及此事,便手占一卦,此象竟主双龙际会之象,且就应在今天,今晨,臣又向北观测天象,果然龙气大盛!”

“双龙际会?”天子狠狠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除了朕,这天下竟还有真龙吗?”天子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彻骨的寒意。

崔权不住的给远见使眼色,可远见就好像全然不觉一般继续说道“今晨臣又占一卦,得谶语曰‘眇龙入金生,青龙治世鸣’”

“眇龙?青龙?”天子冷笑“你倒是要说说看,朕到底是青龙还是眇龙?”

“龙之为物,可大可小,大则兴云吐雾,小则藏介隐形,龙趁时变化,便如扰动天下之英雄!盛世之时天下平和,龙气集天子一身,乱世之时,天下扰动,龙气四泄,则群龙并起!”

远见的这番话可急坏了立在一旁的崔权,他服侍皇上多年,素知天子秉性,怕天子大发雷霆之怒,便俯身在天子耳边柔声道“家主,这不过是学士迂腐之言,荒诞之论,不足深信!”

天子面红耳赤,简直如同刚从火中取出的火炭一般,崔权心中叫苦,可没想到天子不怒反笑道“没想到,朕这么多年的文治武功,竟把盛世治成乱世了?”

远见感受到天子如利剑一般刺向自己的目光,心下叹了一口气,看来属于自己的时光越来越少了。

天子没有等远见回话,而是向崔权到“让华千启叫几个金甲郎随朕出游!”

“家主,用不用宣大将军护卫?”

“不必,出游而已”

崔权不敢言语,只得传旨,却怕这一路有失,又擅自传胶州牧滕王军一同前往。

天子率众人便服出行,虽然随从不多,但车辇仪仗却极尽豪华,真如龙行虎从一般。

途中天子向众人问道“这官道为何不止于望天山?”

滕王军催马上前答道“回圣上是为运送四望云松而用的。”

“哦?”天子一看是自己并未召见的滕王军,微感诧异道“你也来了?”

“回皇上,臣对关东各地较为熟捻,刚才看见华大人出游,自请当个向导,却见是圣驾出行,想着能为圣上尽一尽为臣子的孝心,就算是做个侍卫也好啊!”

天子看着这滕王军谄媚的笑容心想,这小子倒算乖巧,封禅之后各军、各将、王公、大臣悉数回归本镇,只有这个滕王军以桐州郡为胶州地界而留在桐州,打点上下关系,这次他能跟着一起出行,想必也是他打点的成果吧。

“你倒是乖巧的很!”

滕王军没有听出皇上口中的讥讽之意,只道是在夸奖自己,暗自得意,心下也不免感激崔权的通报之功。

“望天山以北百里之内有什么去处?”

见天子问话,滕王军马上答道“望天山向北四十里处有一城,名为首元城,归属于四望州的南望郡,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去处了。”

“首元城?”天子细细的品味着这三个字“好大的名字!首、元皆有首脑、第一之意。”天子心下又多了几分不快,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双龙际会,连城的名字都是这样吗?”

滕王军不解皇上何意,又见其神色有变,不敢言语,只得在一旁悻悻而行。

果然,过望天山向北四十余里,就见一小城出现于眼前。

看到首元城后,天子眉头大皱,四望州,历朝以来都是罪犯的流放之地。其地,贫穷疾苦,民风顽劣,所以这次封禅,天子未曾进入四望州一步,尽管如此,眼前这座城的破败仍是让天子难以置信,他一直认为,当今之世乃是太平盛世,即便再贫困也不至于如此。

“四望之地竟穷成这个样子了吗?”

滕王军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夏胖子知道皇上会破天荒来到南望的这个叫首元的小城,他断然不会让这里还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如此破败不堪的,胶州虽富四望十倍,可胶州各郡各城之中,岂不也处处可见破败如此,或比之更甚的城镇吗?天子怎么会知道这空前绝后的盛况给百姓带来的灾难也是空前绝后的。

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说“四望比之胶州,百姓的生活是差了些。”

“这是差了些吗?”天子怒气更盛,“破败如此也就算了,却连一个百姓的影子也见不到。”

“家主,这个老奴知道为何。”崔权回道“此为官道,专为封禅而修,为保南北运输畅快,非因公办事,或官员出行,百姓是不允许在官道上逗留的,对吗,滕大人?”

“翁公所言不差”滕王军向崔权点头道。

“崔权,回去便拟旨准许百姓使用官道!”

“老奴遵旨!”崔权马上向天子施了一礼,不经意间崔权在官道旁的一个破旧的酒馆下看见一个人,忙惊呼一声“家主,那人莫不是三殿下吗?”

天子顺着崔权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蓬头垢面,满身尘土的站在那里,见众人向他行来,便拜伏于地,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那人正是霍远道。

远道听说来人的架势比夏蒙还大,心中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便望向窗外看,果然是天子的仪仗,按照以往的惯例天子每到一地是要各户清查,以防有恶人藏于民居之中,远道心知避无可避,便准备与过三儿告别下楼迎接,可这过三儿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远道摇了摇头,山野之人定是被天子仪仗吓着了,待他准备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跟过三儿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钱袋和桌子上的酒肉,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过三儿说不是为远道省钱了,原来这小子早就把远道的钱袋当成自己的钱袋了。

“你怎么在这里?”天子大惊,又见他一身白袍竟变成了灰袍,脸上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意,气就不打一处来。“逆子!”

天子说着举鞭就要抽下去,却被崔权挡在面前。“家主,此是家事,何须在外人面前动怒。”

“逆子!谁让你擅自出游?”天子怒犹未消,“在帝都你整日里寻花问柳,吃喝玩乐也就算了,到这望天山圣地,我封禅的大日子里你还是这副德行吗?你若如此不肖,休怪朕不讲父子之情!”

崔权赶忙下马乐呵呵的扶起远道说“家主已经饶了你这次了,还不谢恩。”

远道笑嘻嘻的向崔权眨了眨眼睛道“有劳家翁了”起身向天子作揖“谢父皇不杀之恩!”也不理会天子的反应便向崔权道“家翁帮我把酒馆的账给结了吧。”

天子简直被眼前的这个不肖子给气疯了,怒斥道“你说的什么话?怪我这次没杀你对吗?”

崔权连忙拉着远道向随行在天子身后的仪仗走去,对华千启说“华大人,有劳你派人将殿下护送回去。”

“翁公放心”华千启拱手答道。

良久,天子才从盛怒之中平复过来道“抬仇远见的轿子还没到吗?”

由于仇远见身体羸弱不堪,难以乘马,只能乘轿,故而被众人远远落在身后。

“想是快了”崔权答道。

“崔权,你跟滕王军留在这等着老神仙”又向华千启道“带几个身手不错的跟朕一起进城看看。”

说完便向首元城西城门走去。

滕王军上前一步道“陛下,让臣与您一起去吧,臣曾多次与夏太守督建封禅台,百姓对我颇为熟识。”

天子没等滕王军说完,便挥了挥手道“普天之下,皆为教化之地,且又在圣山脚下,你还怕百姓造反不成?”

“陛下,四望不同于胶州,其地多流放之人,且山野之中不乏一些好勇斗狠的山野小民。”

天子侧目,目光如火,滕王军浑身一抖,便不敢言语了。天子仅带数人阔步走向城中,心中暗想,朕要去来个双龙会,要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