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我们回去吧。”
牧令仪跟庭澜一前一后的提着东西过来了,沈叔见此忙将东西接了过来。
几人坐在马车上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去了,当然,都是庭澜在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沈叔和沈毅也都一一回答,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只是牧令仪为了怕自己的身份引起沈叔父子的怀疑,故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安静的仿佛是个透明人。
等到了沈府,牧令仪让庭澜去将买回来的食材先放在厨房里,她回院子里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松鹤堂。
牧令仪穿着一袭曳地水袖凤尾裙到的时候,最先注意到她的是沈毅。说起来这还是沈毅第一次见改变后的沈楹薇,他看着这个仪态大方,端庄秀丽的女子,眸子里隐忍的爱意愈加强烈了。
他打小便爱慕小姐沈楹薇,纵然往日的沈楹薇粗俗不堪,被外人说三道四,偏生沈毅却觉得她万般都好。不论沈楹薇做什么,他都支持她,帮她。
就是沈家日子拮据,不能时常给沈楹薇买她心仪的首饰,沈毅却主动提出要在外找活儿干,拿到的工钱一半给他爹,一半给沈楹薇攒着,直到攒够了银锭子就拿去沈楹薇,也不说是如何来的,只说是让她买个称心的簪子。
沈楹薇自己觉得沈叔既然是她沈家的仆人,他的儿子沈毅自然也是,所以并没觉得自己拿沈毅的银子有什么不对。自然,她也从未问过银子的来处。
沈毅性子木讷,不善言辞,自是不会解释这些。而沈毅爱慕着沈楹薇,牧令仪虽不知晓,多少从他过分明亮的眸光猜出来几分。
“薇儿给祖母、母亲请安,给沈叔请安。”牧令仪微微屈膝,仪态大方的行了一礼。
沈叔见此,忙站起身,连连摆手,说使不得。态度恭敬中却透着冷淡,牧令仪见此心下却是叹了一口气。沈叔在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面前谈笑风生,面对她却有些冷淡,想来是因为原主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沈叔吧。
牧令仪面上一片自然,乖巧的坐在沈老夫人的手边,听着沈叔大吐苦水。
沈叔本是沈府的家生子,赐主家之姓,姓沈,名恒。后随老侯爷在战场,不幸伤了腿之后便留在沈府打理着府上的杂事,俨然是沈家的管家。
这次沈叔是奉了沈老夫人的命令,去几百里外的林县收去岁庄子里的出息。显然,此行不大顺利。
“老夫人,林县老侯爷的那些亲戚,就是一群白眼狼!那庄子本就是沈家的家产,老侯爷当初念同族同宗之情收留那些亲戚住在庄子里,自沈家败落,他们倒好,拿沈家的东西当他们自家的,靠着那几个庄子日子过得比府上还红火。这几年收成不错,可拉回来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这次更是过分,只说去岁的收成不好,一粒粮食也没有。老奴缠了几日,才拉回来两袋粗粮!”沈恒说话间气的直跺脚,就是一旁的沈毅也沉着脸。
“老夫人,他们不仅不打算给粮食,还让小厮把我跟我爹打了出来。我爹上门缠了几日,才给了两袋粗粮。还说那是沈财主的别院,以后不让我们去了,这次是见我们不远百里,可怜我们,施舍跟我们的!”说起来那日的事,就是一惯好脾气的沈毅也铁青着脸,气的握紧了拳头。
沈老夫人听此,却是叹了一口气,气愤的道:“谁让老侯爷走的早,那些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知如此,那几个庄子就不该让他们住。说起来还都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这般捧高踩低的还真是市井小民。只可恨当初那几个庄子的地契田契被他们偷了去,否则他们怎么敢骑在老身的头上!”
沈老夫人当初也是出于世家贵族,只可惜她没个兄弟可以帮衬,沈家没落前她的那几个姐妹还跟她图个面上好看打打交道,沈家没落以后,就是沈老夫人登门低三下气的求着,也不见她们伸手。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她就是瘟疫,沈老夫人也就是自打那以后强硬起来的。
可是再强硬也架不住沈秸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沈家宗亲以老侯爷一脉后继无人,所以收回了沈家的庄子。沈老夫人抵死不从,谁知那庄子的地契和田契不知何时竟被那些人偷了去。
地契和田契在那些人的手上,沈老夫人就算是状告,那边人多势众,她也无力回天。好在每年庄子里的出息都能拉回来一些,沈家几人也就勉强度日。
“老夫人,这下庄子那边指望不上了,今年府上的日子怕是会十分艰难。老奴回来的时候想了一下,老奴之前是府上的家奴,会做些木工活,不若趁着还能动弹再去挣几口吃食。”沈恒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老沈,你年岁大了,木工活不容易做了,就好好在府上歇着吧。府上这段时间的开支薇姐儿已经拿出来,你莫要再操心了。”沈老夫人劝慰道。
“小姐?”沈恒有些怔然的说道。
牧令仪见此,遂开口解释道:“我前日与人谈了一笔生意,预支了一些银两,够沈府这几个月的花销了。等过了两个月,东家那边还会再发我工钱的。这些年来沈家全仰仗沈叔大义,薇儿一直铭记在心。若是之前薇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沈叔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只是如今我既然有了帮扶府上的能力,万不会再让沈叔操劳,就请沈叔与祖母和母亲一起好好在府上过些清闲日子,薇儿是时候该孝敬几位长辈了。”
沈恒神色复杂的看着牧令仪,久久没有开口。
沈恒是知道自家儿子爱慕沈楹薇的事,也知道沈毅偷偷攒银子偷偷给沈楹薇的事。
莫说沈楹薇是主子,他们只是下人,就是沈楹薇是同他们身份一样的下人,可她那个性格和脾气也不是谁都可以受得了的。沈恒是打死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娶这么个媳妇儿,所以他虽是对老侯爷忠心,对沈老夫人敬重,对沈家倾注一腔心血,可他对小霸王沈楹薇就是喜欢不起来。
而今日沈恒见牧令仪举止大方,神态自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