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鞘中霜色 第五十八回 围城打援

且说南路军自出凤凰城之后,大张旗鼓,一路招摇向南进发。进入静州地界之后,陈文祺下令部队偃旗息鼓、卷甲衔枚,悄无声息地继续南行,此后晓行夜宿,一路无事。

这一日,部队行进到距离灵州城约五十里地的地方,陈文祺与贺安国商议道:

“此地距离灵州城已经不远,再往前走难免会被敌军探子发觉,不如就此觅地设伏,贺将军意下如何?”

贺安国自然没有异议。于是陈文祺一面差人向秦森、陆完两人传信,请他们开始佯攻静州城;一面派出探马四出侦查,最后选在离灵州城四十里远近的一处隘口作为伏击之地。陈文祺、贺安国两人指挥兵马悄悄进入伏击地点,命令各带兵将官约束部队,只许以所带干粮充饥,严禁生火做饭,兵不解甲,马不卸鞍,随时准备出战。

“轰隆隆——”

隐隐的炮声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与宁静,静州城的佯攻已然开始。未过多久,果见一股黑色狼烟在东北方向袅袅升起,这是阿巴海调兵增援的联络信号。

陈文祺与贺安国将各部将官和神机营千总召集拢来,再次对各营的攻防路线与攻防要领进行明确:待灵州援军进入我军伏击点之后,神机营以三乘“火龙车”封锁其首尾,不使敌人逃离伏击圈;将二千神机营步兵分成三组,用火枪、火铳、火绳枪及大连珠炮等火器以“排子枪”轮流射击(这些火器不能连发,三组轮流射击可相互掩护装填弹药),进行第一波远距离攻击,待敌冲至十丈之地时迅速撤退(神机营士兵武功不高,不适合近身对敌);在神机营步兵后撤之时,各将官带领本部人马从两面向中心掩杀,进行第二波近身搏击。由于第一波的攻击,敌援应有两到三成的减员,届时敌我兵力必定悬殊,各部务须速战速决。对于弃械投降之敌,送交此前后撤的神机营步兵看管,决不许滥杀与打骂;对于突围逃跑之敌,各营不得恋战,由神机营骑兵作最后一波追击。

刚刚布置完毕,探马来报,西南方向发现一彪人马,正向东北方向快速移动,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之遥。

“来得好,”陈文祺略带兴奋地说道:“各位将官赶快回去落实战术,准备开战。”

众将散去不大一会,那彪人马以极快的速度向隘口闯来。

“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明军阵中,有人高声喊道。这是陈文祺事前交待过的,其目的是迟滞前军行进的速度,挤压敌军队伍密度,以发挥“排子枪”的威力。

“瞎了你的狗眼,难道不知这是哈森额尔敦千户长吗?还不赶快让开,耽误了军机大事要了你的狗头。”左右屯卫地理相连,对方以为在“自家的地盘”上,一定是己方派出的探马,故此恶狠狠地训斥道。

“这就对了,老子找的就是这个哈什么敦的千户长。神机营第一组,预备——放。”

“砰——”巨大的声响整齐划一。

“神机营第二组,预备——放。”

“砰——”

敌军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前排已有成片的士兵倒了下去。

“是南蛮的军队。大家不要慌,他们的火器虽然厉害,但要时间装填弹药,大家给我冲——”阵中一员身穿铠甲的蒙古将领,立即明白是遭遇到明军的狙击,迅速抽出腰中宝刀,与阿不日格一道指挥手下兵士向神机营的阵地冲过来。无疑,他就是增援部队的敌酋——千户长哈森额尔敦。

这哈森额尔敦倒也有些见识,他知神机营士兵只是仗着火器的厉害,功夫并不如何,因此督促部下一阵猛攻,立时迫到神机营步兵跟前不足十丈。

“撤!”

“上!”

正当哈森额尔敦以为胜券在握时,两声大喝几乎同时响起,平端火器的神机营兵士明明近在咫尺,一晃眼倏然不见;大批手持刀枪剑戟的明军武士一拥而上,人数之多,以致己方兵士大都以一敌二、以一敌三,手下兵勇虽然彪悍,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竟是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余地。眼见大势已去,哈森额尔敦不敢恋战,高喊一声“快撤”,拨转马头,向来路冲去。

突然眼前一暗,陈文祺手握宝剑,挡住哈森额尔敦的去路。

忙乱之中,哈森额尔敦手中长矛一挺,向陈文祺的面门搠来。

“都说鞑靼人野蛮无礼,今日算是见识了。阁下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让你损兵折将的?”陈文祺并不着忙,眼看长矛搠到跟前不到尺远,将身一侧,让过长矛。

哈森额尔敦一刺落空,将马一兜,复又挺矛刺来,同时恨声说道:“管你是阎王还是小鬼,待我先让你上奈何桥再说。”

“哼,死到临头,还要大吹法螺。”陈文祺再不想与他啰嗦,足跟往马肚上一磕,不退反进,画影剑顺着矛杆向前一搅,刺中哈森额尔敦右手虎口,鲜血涌出,长矛应声落地。

未等哈森额尔敦有喘息的机会,陈文祺自马上高高跃起,弹腿向哈森额尔敦的肩膀一踹,将哈森额尔敦踢下马来。

陈文祺喝令:“将他绑了。”

十余个明军士兵一拥而上,拿出绳索就往哈森额尔敦的脖子上套去。

哈森额尔敦拔出腰中弯刀,反手一撩,戳入自己的腹腔,顿时气绝身亡。

陈文祺未料此人如此刚烈,欲要阻拦已然不及,一时呆立当场。

阿不日格见对方一合不到便将哈森额尔敦打翻在地,哪里还敢恋战?两腿一夹坐骑,“驾”的一声,落荒而逃。残余的鞑靼士兵,见俩主帅一死一逃,斗志全无,纷纷扔下武器,抱头鼠窜。

神机营骑兵追赶了一阵,听见“鸣金”的声音,方才回转。

不多时,战场打扫完毕。经清点,此战共杀敌三千余名、俘虏三百余名,明军伤亡近千人。以己方较少的伤亡歼敌三千余,应当说是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但陈文祺平生从未见到这种尸横遍地的惨烈场面,不免为双方死难的战士痛惜不已。

“陈将军,下一步,我们作何打算?”贺安国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旁,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陈文祺怔怔地看着贺安国,显然,他的情绪还未恢复正常。

贺安国知他心里难受,亦不知如何劝解,只好代他拿主意:

“增援之敌已被我军全歼,左屯卫兵力不足,不如一鼓作气,拿下灵州城。陈将军您看如何?”

“啊?嗯,行,就按贺将军的意见办。”陈文祺机械地答道。

灵州城,左屯卫守御千户所驻地。此前,城内驻有蒙古军五千人、投敌的“新附军”三千人。早间分出四千蒙古军驰援右屯卫,只留下三千“新附军”与一千蒙古军守城。

陈文祺将大部队驻扎在城外五里之处,派贺安国率五百骑兵前去城下讨战,要求只许败,不许胜。

留守灵州的蒙古军千户长巴什阿瓦提头脑简单,有勇无谋,禁不住贺安国在城下百般骂战,又见明军兵少将寡、士气不振,便不理会“新附军”统领夏侯霜的劝阻,尽数点起余下的一千蒙古军,又要夏侯霜拨出一千“新附军”,随他一道出城迎敌。

来到阵前,巴什阿瓦提手中狼牙棒一指,嘶声叫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千户长棒下不杀无名之辈。”

贺安国纵马出阵,轻蔑地说道:“你这胡人满嘴走花溜水、大言不惭,今日如能在爷爷我手下走过五十招,爷爷我就告诉你爷爷姓甚名谁。”

巴什阿瓦提汉语不甚精通,被贺安国“爷爷、爷爷”的一绕,半天竟没会过意思,待到明白对方是占自己的便宜,气得嗷嗷直叫,当下两腿将胯下马一夹、手中狼牙棒一抡,朝贺安国腰间横扫过去。

贺安国长刀一摆,“当”的一声,荡开了势大力沉的狼牙棒。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吃爷爷一刀。” 贺安国兜转马头,长刀斜举,望巴什阿瓦提右肩劈下。

巴什阿瓦提不敢怠慢,拍马往斜刺冲去,避开了长刀的锋芒。

两人战罢十几个回合,巴什阿瓦提仗着自己人多,大喝一声:“给我上。”

蒙古军和“新附军”听见号令,立即蜂拥而上。

“啊呀不好,快撤。”贺安国惊叫一声,带领五百骑兵掉头就跑。

“想溜?没那么容易,给我追。” 巴什阿瓦提大笑一声,率兵跟在贺安国后面紧追不舍。

转过一个山口,贺安国连同他的五百骑兵忽然消失不见。巴什阿瓦提惊诧之间,猛然省悟敌人用的是诱兵之策,前面定有埋伏,便急忙下令退兵。但为时已晚:数千明军刀枪如林,堵住了来路。

“巴什阿瓦提,现在下马投降,或可饶你一命。”贺安国不知从什么地方转出来,在巴什阿瓦提背后说道。

明军前后夹击,自己孤立无援,巴什阿瓦提这才后悔没听夏侯霜的劝告,气急之下,转身指着贺安国大骂:“你这无耻之徒,平日说什么你们汉人光明磊落,我看不过是一帮偷奸耍滑的小人。有本事咱们明刀明枪分出胜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诓人,我真替你们不屑。”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阁下文不读诗书,武不学韬略,反妄指他人偷奸耍滑,我真替阁下害燥。”背后有人模仿巴什阿瓦提的语气说道。

巴什阿瓦提转身一看,一个白面书生气定神闲地端坐于马上,手中并无任何兵器。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强词夺理?”

“在下陈文祺,适才所言,句句入情入理,阁下何来强词夺理之说?”

巴什阿瓦提闻言一惊,此人就是阿巴海大人恨之入骨的陈文祺?据说此人文武双全,今日狭路相逢,不知是福是祸。但见陈文祺年轻文弱,语气平和,浑不似身怀绝技的样子,心想他也许就会一点纵身腾挪、三箭衔尾的奇巧而已,未见得就有马上厮杀的功夫。想到此,巴什阿瓦提既惧且喜:若是亲手将陈文祺擒获或打败,咱在蒙古国即便挣不到第一勇士的称号,至少也能跻身十大勇士之列。想到此,也不答话,狼牙棒一兜,照着陈文祺的面门砸下。

可惜巴什阿瓦提太不识时务,大难临头,不思如何苟且性命,反而做起什么勇士的春梦。手中高举的狼牙棒尚未落下,贺安国的长刀已从斜刺里伸出,望狼牙棒上一磕,将巴什阿瓦提连人带马逼退。

“杀——”山前山后杀声震天,无数明军铺天盖地掩杀过来。

在一片杀声之中,只听一人高声喊道:“‘新附军’的弟兄们,你们也是大明子民、汉家儿郎,奈何被奸贼挟持,流落异域已久,但我相信,你们决不愿甘附逆异族、泪尽胡尘。多少年来,家中父母妻儿日夜倚门倚闾、思亲归来,今日王师西征,正是你们雪耻前辱、迷途知返的良机。希望不愿做逆臣贼子、不肖子孙的弟兄,放下手中的武器,站到朝廷军队这边来。大明将士听好了,凡放下武器的‘新附军’弟兄,均要善待与保护,不可杀戮打骂。”

“新附军”中的大多数人,原本就不愿附逆,多年来梦萦魂绕想回故园,只是受到夏侯霜等人的挟持,不敢表露更不敢轻与人言。现在有人振臂一呼,如闻天籁之音,当下轰然响应,纷纷丢掉刀枪,拔腿便向大明军队这边跑来。

巴什阿瓦提见状,掣出腰刀,砍翻了几个扔掉武器的“新附军”士兵,意图约束己方兵将与明军放手一博。然而这个举动反给自身招来杀身之祸,十几个“新附军”士兵自地上拾起武器,一涌上前,掀翻他的坐骑,竟将他乱刀砍死。

巴什阿瓦提一死,群龙无首,几个还在奋力抵抗的蒙古军下层将领,一见大势已去,只好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至此,左屯卫守兵已消灭大部,仅剩守城的二千“新附军”,灵州城唾手可得。

“陈将军,连续消灭敌人两股主力,将士们斗志正旺,不如趁热打铁,将‘虎威炮’推至灵州城下,直接炮轰城楼上的守军,待将残敌打得晕头转向之后,再轰开城门,杀进城中清剿残敌,一举收复左屯卫,您看可好?”贺安国兴奋地向陈文祺建议。

陈文祺思忖了一会儿,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他让贺安国在放下武器的“新附军”中,找来一个名叫乐余福的旗牌官问话。明白了陈文祺的意思之后,乐余福便含泪讲述了夏侯霜带领他们投降鞑靼的经过。

那年,巴图蒙克率军攻到灵州城下,守城的明军将士纷纷向夏侯霜请战,并催请他快马将敌情向宁夏总兵夏大人报告,但夏侯霜始终置之不理。由于群情激奋,夏侯霜处死了几个坚决要求出城迎敌的提调官和千总,好不容易才弹压住局面。说来也怪,夏侯霜不开城门对敌,城外的鞑靼军队也未攻城,而是在城外按兵不动,双方似乎形成默契,都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两日,夏侯霜将麾下把总以上的军官召集拢来(我那时的职务是把总,后来因为不满夏侯霜所作所为,被夏侯霜降为旗牌官),宣称敌我兵力悬殊,明军孤立无援,为保存实力、更为了保护全体将士的生命安全,决定开城投降。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表示宁可为国捐躯、不愿变节投敌。有几个将领当场拔出刀剑,要拿下夏侯霜向朝廷谢罪。夏侯霜处心积虑,早已有所防范。当时一声大喝,四周立即涌出几十个亲信,杀死了六个带头闹事的军官,还有两人为保全名节,当场自刎身亡。就这样,夏侯霜命人大开城门,将鞑靼军迎入城内。

说到此,乐余福已是涕泗流涟、大放悲声。在场众将更是万分震怒,如果言语能够杀人,夏侯霜只怕死过千回。

“既然你们都不愿附逆,近二十年中,难道就没人再反抗?”陈文祺问道。

乐余福摇摇头,说道:“夏侯霜多次扬言,如果谁要胆敢生事,就灭谁的九族。我们本就让家人和祖宗蒙受奇耻大辱,如果再连累他们失去性命,岂非罪上加罪?因此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啊。”

“灭九族?哼哼,大言不惭。”贺安国鄙夷地笑了一声,“他一个卖国求荣、依附异族的苟且之徒,还敢潜回中原灭尔等的九族?可叹尔等也是愚昧得很,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乐余福听罢略显尴尬,半天过后才呐呐地说道:“他……说锦衣卫里有他们的人,只要有人闹事,锦衣卫便以通敌的罪名将此人灭门灭族。”

贺安国又好气又好笑:“锦衣卫里有他们的人?这种骗人的小伎俩你们竟然也相信?”

“不,是真的。” 乐余福恐惧地说道:“那是在投降后第五个月的一天,夏侯霜将小旗以上的军官召集到广场上,那里摆着数十个笆斗大小的木箱。夏侯霜指着满地的木箱说,这里面都是装的人头,是那日被杀的千总朴苄杰的族人,他们的死是受朴苄杰带头闹事的牵连。为了证明真实性,夏侯霜特地让同在军中的朴苄杰同乡金锁柱前去辨认,金锁柱一下就认出了朴苄杰的爹娘、兄弟等人。这说明……”

“这说明夏侯霜等人投靠鞑靼早有预谋,且与朝廷、至少是锦衣卫的人暗中勾结,蓄意卖国。”陈文祺接过话头,挥挥手示意乐余福退下去。

“如此乱臣贼子,不将他乱炮轰死,难消此恨。陈将军,下令攻城吧。”贺安国愤怒地说道。

陈文祺点点头,对贺安国说出了那个大胆的主意……

灵州城西门,城门紧闭,吊桥高挂。城楼上几十名“新附军”兵士,稀稀落落的倚靠在垛口上。

忽然,远方百余个身穿“新附军”装束的士兵,发狂似地向城门奔来。

“什么人?站住!”堪堪跑到距离城门约一箭地的时候,城楼上的守兵一声高喝。

“我是旗牌官乐余福。前面遭遇大批明军的伏击,千户长巴什阿瓦提和他带去的将士都捐躯了,我等冒死突围,这才保住了性命。赶快放我们进城,若迟了一些,明军就要追来了。”

城楼上的守兵朝前一望,果见远处尘土飞扬,忙喊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且慢。”突然城楼上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谁敢擅自打开城门,杀无赦。”

“史将军,城外是乐余福他们,再不开门,就要被追来的明军给杀了。”先前那个声音似在解释。

“临阵脱逃,回来那是死罪。不如让他们战死在沙场,还留个为国捐躯的美名。”那恶狠狠的声音说道。

乐余福一听,顿时怒火中烧,跳脚骂道:“史迈虢,我操你八代祖宗,‘为国捐躯为国捐躯’,你让老子为哪国捐躯?再不打开城门,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史迈虢将肘支在城墙的垛口上,探出上半身俯视着城下,猫玩耗子般说道:“乐余福,别把老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放你进城?我保证你进城之后死得更快。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至少不会连累家人……”

话未说完,徒见一道黑影飞来,顿时胸前剧痛难忍,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向城下坠落。

吊桥那边的人群中一条人影腾空跃起,右手一抡,将绑在绳子上的飞抓甩在吊桥上钩住,接着一缠一绕,将手臂紧紧缠绕在绳子的尾端,荡秋千似的荡过护城河,左手一捞,抱住快要落地的史迈虢,趁右手缠绕的绳子去势将衰未衰之际,足尖往城墙上一点,借绳子的反弹之力荡回原先站立的地方。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在众人看来不过眼睛一花而已。

史迈虢正自庆幸大难不死,不料半边身子一麻,又被那人点住了要穴。

“快让他们打开城门,不然的话,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史迈虢亦惊亦怕,完全没有了适才的骄横,一迭连声地喊道:“开门,开门。庞成,你他娘的聋了吗?还不赶快打开城门。”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后,高悬的吊桥终于放了下来,城门也正在徐徐打开,那人提着半身僵硬的史迈虢,率领众人一起踏上吊桥,向城门走去。

“关上城门,拉起吊桥。”城门之内,传来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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