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常清来到老树咖啡馆，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与乔海峰喝咖啡的包厢，正是上次他与蔡红梅一起的那间。

乔海峰为常清倒了一杯咖啡，微笑着直接点破常清的心结。

“这家老树咖啡馆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你与蔡红梅在这里喝咖啡，就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常清愣住了。

“我们几个抱团，蔡红梅有打退堂鼓的迹像，我估计是你做了她的思想工作。”

常清苦笑起来，“老乔，你够爽快够直白，连让我耍赖的机会都没有了。”

“哈哈……小常，你也够爽快够直白。”

常清看着乔海峰说，“蔡红梅手里的照片，现在在我手里。老乔，我可以牺牲，但最好不要伤及蔡红梅。她这不是叛变，她是迷途知返。”

乔海峰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小常，我也答应你为蔡红梅保密。”

“老乔，我敬你。”常清举杯。

“谢谢，咱们互敬。”

二人喝了几口咖啡，才放下杯子。

常清主动出击，不想被乔海峰牵着鼻子走，“老乔，有一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以你的处境，以你对科长的爱慕，怎么会抱团对付她呢？”

所谓的处境，指的是乔海峰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撤职，按正常情况，乔海峰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乔海峰长叹一声，“唉……我既是鬼迷心窍，也是被逼无奈。”

常清点了点头，“我对被逼无奈感兴趣。”

“很简单，我欠高远人情，我想还他。我犯错误后，是他托人帮我说话，才没有被一撸到底。没有单位接收我，也是高远帮我疏通，我才来到综合科，才没被贬到偏远的乡下去。”

常清点了点头，“那我采访你一下。老乔，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下轮到了乔海峰苦笑，“现在我想明白了，骑虎难下，骑虎难下啊。偷照片一事一旦公开，其他人下场最惨，也不会丢了饭碗。可我会更惨，因为我前面的错误，再错上加错，天皇老子都救不了我。”

“那你准备如何补救？”常清步步进逼。

乔海峰指指常清，“这正是我邀你出来的目的。小常，我想请你帮我出个主意。”

常清笑着连连摇头，“老乔，你说这话，就是在埋汰我。一个从政十几年的老手，向一个入职不到一年的小嫩子请教，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我快走投无路了，小常。”

乔海峰表现得非常诚恳，常清却越不相信，他心里想道，这是试探，这是套话，这也可能是圈套。

常清提醒自己，要保持头脑清醒。

还好喝的是咖啡，酒会醉人，咖啡不能醉人。

“小常，你不相信我？”

“不不。老乔，我是真的没有什么主意。我不能乱出主意，我不能害你啊。”

“你很厉害。”乔海峰开始分析常清，“一年来，大家都不待见你，你却能忍辱负重，说明你是块从政的料。因为身在官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忍辱负重。你善于抓住机会，就像这一次，你能抓住科长这根救命稻草，迅速的与她抱团。你出手也狠，也很果断，就像你突破蔡红梅……”

常清笑了起来，“谢谢你，老乔。入职一年以来，我很少听到表扬和肯定。”

乔海峰微笑着说，“其实这一年以来，大家都在观察你，包括科长。科长看你看得很准，她和你抱团，是她的运气。”

“也是我的福气。”

乔海峰也是竭力放低自己的身段，还有一分不值的臭架子，“真的，小常，我需要帮助。”

常清想了想，“老乔，我有一个看法供你参考。但我管杀不管埋，后果你自己负。”

“你说，你说。”

“绝对绝对不能把这个事公开，或者交给组织处理。因为对你来说，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你都得完蛋。”

乔海峰点了点头，“不错，这正是我现在的处境。小常，我需要的是具体的办法。”

常清又想了想，“你们一起向科长道歉，把照片还给科长，保证没有复制照片。与此同时，你们牺牲两个人，也就是离开综合科。”

乔海峰沉吟着说，“前面的能做到。但后面的牺牲两个人，难度不小。总共五个人抱团，牺牲两个人，牺牲谁都很难。”

“这是犯错误的代价。老乔，科长精明得很，事过之后，你们五个要是都留下来，恐怕她就睡不着觉了。”

乔海峰思忖了一下，“先这么说定了。我回头找高远他们商量商量。”

离开咖啡馆，回机关宿舍区的路上。

“老乔，咱俩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要提醒你一下，你和你们千万不要做傻事。”

“什么傻事？”

“把照片还了，但留下了复制品。你要知道，科长有郑太平这个朋友，这种事情要是查起来，肯定是干净利落脆。”

“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

回到宿舍，常清拿出手机，给李静打电话，汇报了事情的进展，和与乔海峰会面的情况。

电话那头，李静好久没有说话。

“科长，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常清陪着小心问道。

“你操之过急了。一个问题，你让他们向我低头认错，他们不一定同意。即使同意了，也会是虚情假意。而且他们还有可能复制照片，藏起来以后对付我，给我留下无穷的后患。”

“科长，这个没有办法。我要做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的问题我管不了。至于虚情假意，这个也没有办法。”

“嗯，他们能内部消化这件事，咱们的第一个目的就达到了。”

“科长，还有问题吗？”

“第二个问题，你向乔海峰提出，他们五个要牺牲两个，是一把双刃剑。”

“有利有弊？”

“对。有利的一面，会让他们不团结，可能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不利的一面，会让他们更加团结，同仇敌忾，铤而走险。”

“可我已经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

李静又嗯了一声，“也是，那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李静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很快的不幸被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