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意顺着脚底窜过脊椎骨,直达天灵盖。
温热的触感划过额角,林嘉豪闻着空气里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气,意识到,那是血。
他的血!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人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爽的望向看热闹的林深深。
“能不能别叫这个称呼?”
林深深很无辜的眨眨眼:“不要~你不觉得这样叫其实挺亲切的吗?”
陆靖森眯起眼睛,冷冷回应:“闭嘴。”
而面对他们旁若无人的调情,林嘉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剧烈的颤抖着,气氛仿佛被切割成两半,他身材高大,但此刻却宛如一只脱水的鱼般苟延残喘,从喉咙里发出管风琴破洞般的“嗬——”“嗬——”声响。
看起来纤细修长,几乎毫无杀伤力的雪白手指就按在他的后颈处,将他死死钉在桌子上。
看着晕开在眼前的鲜红,陆靖森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他语气也跟着冷淡下来:
“下次再来骚扰我的未婚妻,我连你另一个女儿一起打。”
他语气平淡,见林嘉豪一动不动,这才缓缓松开手,看向林深深。
“没事吧?”
“没事啦。”随即,她笑的弯起眼睛:“靖森,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跟爸爸单独说。”
陆靖森犹豫片刻,朝着林深深点点头:“有事叫我。”
空旷的客厅里再度只剩下了这对关系畸形又紧张的父女二人。
林深深端坐在沙发上,而林嘉豪匍匐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
稍微缓过神,他才像是见了鬼般连滚带爬的拉开了一段距离,望向林深深。
“林深深,你是不是疯了?”
事实上,如果说他们两人谁看起来比较像疯子,那铁定是林嘉豪。
与姿态从容,头发都没怎么乱的林深深相比,林嘉豪身上规整的西装已经在挣扎里乱成一团,额角的血潺潺淌过表情狰狞的一张脸,相当狼狈。
他怒视林深深,已经毫无假惺惺的斯文可言。
“林深深,我锦衣玉食的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而少女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故作惊讶道:“胆子挺大啊,连陆靖森的话你都不听了?”
她啧了一声,饶有趣味的望向林嘉豪。
“怎么?你是觉得我未婚夫下手太轻,想让他再来几下吗?”
林嘉豪瞬间面如土色,屁滚尿流的又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阴狠的望着她:“你搞清楚,陆靖森就是个板上钉钉的将死之人,等他真的病入膏肓,你要么给他陪葬,要么失去庇护,被千人踩万人骂!”
林深深为此人的厚脸皮感到非常无语。
“既然他这么不堪,你又为什么铁了心要让你的宝贝亲女儿嫁给他呢?”
娇艳如花的少女单手撑脸,朝着林嘉豪露出一个明媚的、几乎放肆的笑。
“林嘉豪,快滚吧。”她一字一句道,“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恶心的话,就不是流点血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林嘉豪有万般恨意,也不敢在陆家发作。
他连滚带爬的跑了。
徒留林深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脸上笑意微褪,终于流露出几分难得的疲倦与孤独。
她是很坚强。
但她并不是无坚不摧。
面对来自父亲与母亲的冷眼与双重标准,她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林深深不是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父爱。
她的亲生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她也是千娇百宠的豪门千金。
直到男人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于是她明白,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父亲死了,母亲并没有悲伤多久,便带着家财嫁给了他的亲生兄弟,没过多久,林嘉豪带来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儿,说以后这就是她的妹妹,林轻怡。
这一刻,林深深才发现,原来林母早就出轨了。
噩梦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林深深才是林家的大小姐,但现在,她变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她甚至被两次送走,直到养父母病故,才被重新接回林家。
本来,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到这个令她齿冷的地方。
但不仅仅是为了陆家的笔记本,哪怕是为了给九泉之下含冤而死的父亲报仇,她也必须回来。
那是属于他父亲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让林嘉豪全数奉还。
好消息是,陆靖森堪称铁血的警告很管用,直到暑假结束,林氏一家都没有再来找林深深麻烦。
坏消息是,林深深要开学了。
而她现在,还是跟众人簇拥的校园女神林轻怡一个班。
